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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五點半。
整個月賦山莊,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原因無他。
因為小少爺醒來之後,發現少夫人不在身邊,就開始「鬧」了。
在一樓的鐘叔和清越直接被他給吵醒。
小傢伙醒來後,發現昨晚原本陪着他睡覺的蘇禾不翼而飛了。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去了二樓的主臥,還發現主臥的門鎖了。
隨後,他便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個大喇叭。
在主臥門外,放着他錄製好的一句話:「老古董,你把我媽咪還給我,你不講道德!」
「……」
反反覆覆就是這一句話。
可主臥里,愣是沒反應。
鍾叔和清越膽戰心驚地站在一旁看着,勸也勸不動。
「小少爺啊,要不鍾爺爺帶你先去洗漱,五爺和少夫人這會兒估計還沒醒。」鍾叔一臉慈愛地看着他笑着說道。
小傢伙不買賬,他就抱着那個喇叭,坐在了地上。
一張小臉氣鼓鼓的。
大概過了十分鐘後。
主臥的門開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
父子二人相視了一眼。
鍾叔和清越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
原本以為小少爺回來,肯定會跟五爺好好相處的,可事實卻是……
父子二人幾乎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
不過,大多時候都是五爺妥協。
可昨晚不知道為啥,五爺卻和少夫人睡在主臥了……
江晏臉色有些烏沉,他微微俯身,長臂一伸,就把小傢伙懷裏的喇叭拿了起來,關掉!
小傢伙嘟囔着小嘴,仰着小腦袋,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着,「哼,老古董,你騙我,你昨晚偷偷把媽咪抱走了,還背着我和媽咪一起睡覺,你說不錯不算話!」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寶貝現在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蘇以墨似乎用一個「很生氣」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極其不爽的心情,所以連續用了三個。
那一張小臉,臉頰兩處像是塞了兩個小雞蛋似的,鼓着腮幫子,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江晏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眉宇間浮現一抹無奈。
鍾叔看了一眼後,拉着清越先一步離開了。
畢竟這事,他們沒法插手。
江晏低垂着眼眸看着坐在地板上的小傢伙,說道:「她是我老婆,我和她一起睡,是合法的。」
蘇寶貝不以為然,奶聲奶氣,理直氣壯地說道:「可她是我媽咪!」
江晏沉吟了片刻道:「兒子,你也是男孩子,等你長大了,娶了老婆,要是你兒子也不讓你和你老婆一起睡覺,你心裏舒服嗎?」
主臥的大床上,已經被吵醒了的蘇禾,聽到男人這句話後,無語了…
蘇以墨就算再聰明,他也是個三歲多的孩子,他能理解江晏說的話嗎?
這不是在亂扯嗎?
蘇寶貝確實還不懂這些,他眨了眨眼睛,但也沒被江晏給帶跑,他目標清晰着呢。
「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媽咪是我的。」
江晏:「……」
男人索性彎腰,輕而易舉地把小傢伙從地板上撈了起來。
他抱着人就往三樓的兒童房去了。
「我們好好來聊一聊,你媽咪到底屬於誰。」
「我不要和你聊,老古董,你放我下來……」
蘇以墨掙扎着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是他小小的身子卻被男人緊緊抱住,動彈不得。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寬大溫暖的懷抱的,而且很有安全感。
但是,他又不能說,那樣太丟人了。
誰讓他不守信用的,跟他搶媽咪。
……
等蘇禾起來時,父子二人已經不在家了。
江晏送他去學校了,其實,自從蘇以墨去幼兒園後,只要是江晏在家,幾乎都是他送去的。
反倒是她這個陪了他四年的媽媽,除了給他找了個學校,就沒管過兒子上學和放學的事。
不是她不想插手,而是她根本插不上手。
索性,她就不管了,反正有人操心,她也不擔心他會吃虧。
蘇以墨的性子,她比誰都要了解,讓自己吃虧是不可能,這一點也算是遺傳了她的。
當她前腳剛在醫院停車場把車停好後,後腳就接到了藍煙的電話。
她按了接聽鍵。
「老大,出事了,有人把司倩倩出事的事捅到了網上。」
「有個博主發佈了一篇文章,明顯就是在說司倩倩的事,還往你身上潑髒水。」
蘇禾:?
她沒有掛電話,而是點了擴音,然後打開了某博平台。
她找到了藍煙說的那個博主大v的賬號。
點開了他主頁上最新發佈的內容。
她快速地瀏覽了一下。
文章的主人公,雖然沒有指名點姓是誰,但也意指得也挺明顯的了。
特別是那一句「某醫院,二十四歲的少女,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
這篇文章的精彩之處在於,他並沒有一味地貶低自己,而是暗中嘲諷,這文筆當真是妙趣橫生。
無非就是在暗示別人,她在醫院這個職位是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
而且,還借着司倩倩的病,來襯托她的不專業。
說她明明可以給病人換人工心臟,卻一直拖着不給病人做手術,導致病人現在病情加重,陷入昏迷,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然而評論區裏的網友們,卻沒有這麼好心,各種難聽的話,全都開始噴了出來。
甚至還有人揚言要去人肉一下文章中提到的「女醫生」是誰,他們去看病時,好避開雷區。
院長辦公室里。
蘇天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着網上的報道,然後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蘇禾。
「你自己怎麼看?」
蘇禾沒有回答。
她微垂着腦袋在思考,她左思右想,原來司倩倩這次出事,不是衝着司家兄妹去的,而是衝着她來的。
這就讓她感到詫異了,同時也對司倩倩有了那麼一點的愧疚之心。
要不然,她也不必受這份罪。
不過,這手段也是夠惡劣卑鄙的,既然用一條無辜的生命來往她身上潑髒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用得倒是挺好的。
說實話,要是昨天司倩倩沒有及時按響鈴,護士沒及時發現,那她就真的會沒命。
心臟驟停的黃金搶救時間是4分鐘內,而且每提早一分鐘,搶救的成功率就增加百分之十,若是延遲一分鐘,成功率就減少百分之十。
所以,到底是誰,想要在她身上做文章呢?
好像,有些答案,不言而喻了。
雖然,她很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但是,有些事情,就擺在她面前。
當然,證據是必須的。
這時,蘇禾懶洋洋地抬起頭,神色淡漠:「靜觀其變,不欲其亂。反正他們也沒指名點姓是誰,那我們為什麼要去回應呢?」
「我們不回應,背後之人自然坐不住,坐不住了,她自然也就浮出水面了。」
蘇天逸聽她這麼一說,也很有道理。
網上確實沒有指明是他們醫院,也沒有點蘇禾的名字。
但這件事,很快就在市一院裏傳開了。
文章中雖然沒有點蘇禾的名字,但是很多人都自動帶入了蘇禾的人設。
可這件事,對蘇禾來說毫無影響,該幹嘛還是幹嘛。
-
這件事,已經在網上持續了兩天了。
令網友不解的是,沒有任何人出來回應,也沒有任何的公關。
前面有網友說去挖那「女醫生」的料,但實際什麼都沒挖到。
有些關鍵字已經成為了網上的禁語了。
醫院的安全通道里。
「你怎麼回事啊?都兩天過去了,我不是讓你繼續放料的嗎?」
「我倒是想放,可你給的那個人的名字是禁字,無法上傳到網上。無論什麼網站,連發都發不出,你讓我怎麼放料?」
「為什麼會發不出去?你確定是名字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這不會是要搞什麼大人物吧?我告訴你,我可惹不起,這事,你還是找別人吧!」
「你可是收了我的錢的,你這事還沒幹成,只幹了一半,你總不能中途而廢吧?」
「行了,另一半錢我不要了,就當買條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一般出現這種情況的,只能說明你要搞的這個人身份不簡單,就連網站都不敢得罪此人,才會極力地保護。」
電話那頭的男子說完後,便毫不留情地把電話掛了。
「餵?餵?」
安雪吟氣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蘇禾的名字怎麼就成了網絡禁字呢?
不一會兒,她就離開了,去了唐思柔的病房。
可等她一離開,一旁的拐角處走出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她立馬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蘇禾此刻正好回到辦公室。
就看到江柚給她打電話。
「嫂子,嫂子,你猜我剛剛聽到什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江柚興奮的聲音。
蘇禾拿起水杯,走到了飲水機旁,接了水,她問道:「聽到什麼了?」
江柚在電話那頭把剛剛偷聽到安雪吟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蘇禾。
蘇禾剛抿了一口水,手微頓了一下,一秒後又恢復了正常。
江柚說完後,有些氣憤地說道:「這多半是姓安的和姓唐的聯手做的,這兩人就像葵花結子一樣,加起來那心眼數不勝數。」
說來也巧,她來醫院看刑斯陽,剛好路過,就看到安雪吟鬼鬼祟祟地走進了安全通道的樓梯。
蘇禾倒是對這個一點都不意外。
現在就等司靳川找到那個人了。
和江柚掛了電話後。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台黑色的手機上。
這是刑斯陽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從那兩個人身上順走的。
那天,她就檢查了一下這個手機,裏面除了有一個號碼,再沒有別的東西了,而且號碼還是虛擬號。
所以,她帶回來的只是一部廢棄的手機。
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是非常謹慎的。
不過,這款手機和普通手機不同,它沒有品牌,也沒有型號,看起來像是專門為內部人員設計的,甚至在手機的背面,還印着一個字母x。
-
下午,蘇禾接到司靳川的電話,他說找到那天去司倩倩病房的人了。
「他交代了?」蘇禾不緊不慢地問道。
司靳川:「交代是交代了,但是並不是你所說之人,而是一個叫做紀雷的男人,我讓人查了一下,紀雷和那個女的沒有關係。」
「紀雷?」
「你認識?」
「不認識。」
她只不過是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名字,或許是重名了吧。
蘇禾說:「司先生,麻煩你把這紀雷的資料發我一份。」
司靳川:「可以,我一會讓人發你手機上。」
「好,謝謝了。」
「不用跟我客氣。」
有現成的資料,她也懶得再去查了。
下班後,蘇禾去了一趟刑斯陽的病房。
她以為江柚還在,進去後,只有刑斯陽自己一個人。
「江柚回去了?」蘇禾隨口問道。
這兩天,江柚只要一有空就來醫院。
刑斯陽「嗯」了一聲。
這才三天的時間,他的氣色已經好了大半,果然是經常鍛煉身體的人,就是不一樣,底子好。
蘇禾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她雙腿交疊,往背椅上一靠,望着病床上的男人,問道:「斯陽哥,你就沒什麼話跟我說嗎?」
「比如,你為什麼突然又回來了?為什麼會去鎏金會所?又和之前那群人對上了?」
蘇禾挑了挑眉梢,等着他的回答。
刑斯陽思索了片刻,才開口:「我從國際組織上退下來了。」
蘇禾微微一愣,眉眼微蹙,「為什麼?」
他抬眸看着她,「還記得你上次從那個犯人腹中拿出來那個東西嗎?」
她點了點頭。
刑斯陽:「那天我們回去後的第二天,我就發現我們內部有x組織集團的間諜,所以那份真的資料我沒有上交給他們,然後我就提交了離職。」
「他們後面可能發現了那不是真的,所以開始追殺我,想要拿到那份真的資料。那份資料雖然不會對他們個人怎麼樣,但會影響到他們組織的很多交易,損失也很大。」
「然後我得知他們x組織的一把手是一個滿頭銀髮的男子,所以我偷偷地回了國,又暗中查了幾天,消息無誤。那天我出現在鎏金會所是因為,我利用了我手中的資料,約了遲天出來,但那小子沒來,還在周邊設下了圈套。」
蘇禾顰眉,快速地捕捉到了重點,她問道:「這個叫遲天的是當年在暗處開槍的那個銀髮男子?」
要不然,他不會捨身冒險去做這件事。
當年誰也沒看清開槍者的臉,但那人擁有一頭銀髮。
刑斯陽面色有些暗沉,「嗯。」
遲天?
她倒是想起那天在巷子裏聽到那個電話,那人喊電話那頭的人叫「天哥」,應該是同一個人。
蘇禾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
「斯陽哥,我知道你一心想要為雪嫿姐報仇,但是你總不能每次都隻身一人去冒險,要是萬一那天我們沒碰到你,怎麼辦?」
「而且,那也不單單是你的仇人。」蘇斂了斂眼底的戾氣,語氣沉重的說道。
她知道,這麼多年了,刑斯陽一心撲在x集團這個組織上,就是為了找到當年開槍殺死蘇雪嫿的那個人。
但其實,那一槍是雪嫿姐替她擋下的,要不然,四年前在f國那場槍殺綁架案死的就是她了。
當年她和江晏結婚後,第二天就出國了。
可有一次,她捲入了一場綁架案中,那時候她剛懷孕兩個月,也剛好在研究院工作。
那群人是為了拿到研究所的一份研究項目資料,剛好那個項目在她手中,她便成了他們的目標。
雪嫿姐是警員,她當時是為了救她而犧牲的,不僅她,還有當時還在她肚子裏的蘇以墨。
當時,那群人不僅綁走了她,還綁走了和她一個組的成員。
在那次的綁架案中,除了她活下來了,其他人四個人都死在了她面前,包括蘇雪嫿,倒在了她懷裏。
那一刻,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孤島上,沒有任何的醫療設備,她想救她,可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在她眼中閉眼。那種無助感,就像她當初親眼看着自己母親在她面前斷氣,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什麼都幫不了。
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
而這些年,他們都在找當初在暗處開槍的那個人。
刑斯陽和蘇知勉不想她卷進來,所以並不讓她參與,她也答應了,但前提是,找到人了,必須告訴她。
「斯陽哥,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你現在和雪嫿姐早就已經結婚了。」
這麼多年了,她依舊不能釋懷。
何況是刑斯陽,那是他最愛的人。
刑斯陽聽着她的話,深邃的黑眸暗沉了一下,隨即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傻丫頭,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錯,雪嫿最疼的就是你了。」
「我不想讓你參與這件事,不是怪你,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怕,仇我可以自己報。」刑斯陽看着她:「可你身上還有使命,你的醫術可以救很多人,而且你還有希希,他還那么小。」
他深知,遲天他們不是什麼善茬,跟他們對着幹,勢必會引來很多未知的兇險。
蘇禾擰着眉頭說道:「你哪來的孑然一身?」
刑斯陽聳了一下肩:「老頭子又不只有我一個兒子,刑家也不會因為我不在了,就斷子絕孫了。」
「……」
蘇禾從醫院出來後,已經快七點了。
江晏一直在車上等她。
她上車後,他便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
蘇禾抿了抿紅唇,本想和他說點什麼的,但下一秒就想到了一件事,到嘴的話就變成了,「沒事,我就是餓了。」
江晏看她不想說,也沒逼她。
男人溫熱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軟細長的手指,輕聲道:「那回家吧。」
「另外,小傢伙那邊,我讓江風去接了。」
「嗯,好。」
其實,蘇禾是害怕勾起他的回憶。
畢竟他和她也有相同的經歷,最親的人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面前。
有時候,她想了想,她和江晏確實有挺多相同的經歷的。
隨即,她打開手機,看起了司靳川發給她的紀雷的資料。
資料上顯示,紀雷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總,已婚,老婆是羅怡,還有一個兒子。
羅怡?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