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是快天黑才回來的,見宮裏氣氛不對,他拉了個小太監詢問是不是皇帝駕崩了。
當聽到是皇后小產,趙高眉毛動了動,才懷上就沒了?怎麼感覺有蹊蹺。
「有點眼色,今兒個可別皮,皇上正怒着。」孫太監看到趙高,走過去告誡他。
趙高請吃飯的時候也叫了孫太監,孫太監雖然沒去,這份情卻是承了。
「孫公公,皇上會怎麼處置舒美人?」
「推皇后,導致其小產,最低都是打入冷宮。」
孫太監動了動拂塵,「今兒能不出聲就別出聲。」
叮囑完,孫太監讓趙高去羽坤宮,作為皇上的近侍,辦完差要第一時間到皇上跟前匯報。
趙高道了個謝,轉身就回去了,開什麼玩笑,皇帝瞅他不順眼,他這會在他跟前晃,指定要被當出氣筒。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是皇后娘娘先動的手,臣妾就輕輕推了推她,哪知道皇子就沒了。」
「皇上,皇后娘娘身子那麼弱,就是沒臣妾,她也肯定懷不住。」
「那個孩子,就沒福分。」舒美人眼淚鼻涕糊一臉,扯着嗓子哀叫。
虞延眸子沉沉,到了這一刻,依舊沒有絲毫歉意和內疚,還想把過錯推到皇后身上,當真是又蠢又壞。
「來人!」
「將馮氏押下去,重打三十仗,逐出豐城。」
「皇上!」舒美人張大眼,驚住了,連滾帶爬撲向虞延,在宮裏過慣了清閒舒適的日子,舒美人哪裏還想起早貪黑的討生活。
「拉下去。」
虞延冷着聲,旁的皇帝三年一選,到他這,是一年一選。
參選的,大都是鄉野村婦,要麼相貌奇醜無比,要麼就性情潑辣,言語粗俗。
她們能入選,蘇河居功甚偉。
一年又一年的大選,秀女多的宮裏都要放不下,一間小屋甚至要住四個人。
每日的開銷,光吃食,就難以計量,更別說其他的了。
內庫的銀子,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消耗乾淨的。
忍到現在,虞延已經不想忍了。
不把這些人清出去,宮裏早晚要人吃人。
「攝政王,皇上不光發落了舒美人,乾寧四宮,都讓他驅逐了。」
攝政王府,侍從向蘇河稟道。
蘇河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地上躺着的女子,已經沒了聲息。
對這種事,侍從沒有絲毫意外,攝政王府的女人和狗沒區別,不能逗主人開心,留着也無用。
「他的脾氣是越發見長了。」
蘇河扔下帕子,「內宮的戲看久了也無趣,且隨隨他的心意,越是看到希望,才越會絕望。」
侍從微躬身,提起了趙高,「那個小太監今日出宮了,去了東郊,直到天黑了才離開。」
「做什麼了。」蘇河接過侍女遞來的茶。
「翎衛繞山路跑馬,趙高吃了睡,睡了吃。」
蘇河微揚眉,「還是個會享受的。」
「攝政王,可要繼續盯着?」侍從低頭請示,這麼個憊懶貪吃的貨,侍從是覺得沒必要浪費人力。
「瞧着咱們皇上吧。」蘇河把茶杯給侍女,隨口道。
「是。」侍從躬身退下。
還不知道憑實力擺脫了監控的趙高,正忙活着做蠟燭。
不去當出氣筒,總要有個好藉口,像做蠟燭就非常好。
羽坤宮,虞延在榻邊坐下,「不該選馮氏的,好在傷的不重。」
林可兒笑了笑,「事情要真,才不會讓人起疑,今日之後,哪怕外面有皇上女兒身的傳言,也不會有人信。」
虞延微斂眸,她這一次,算是一箭四雕,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計,五十道珍饈,有趙高那貨親自盯着,御膳房想省食材都不可能。
御膳房沒糧,勢必要從膳房搬,而膳房蘇河下了死令,每日的米不得超過三袋,菜更是縮減到原來的兩成。
待遇的一再下跌,嬪妃肯定要鬧,皇后假孕,瞞不了多久,讓她們動手,無人會起疑。
後宮有過喜事,哪怕有人傳她是女兒身,也只會被當成謠言。
皇后小產,盛怒之下,她清理後宮,再正常不過。
趙高此人,沒有權欲和往上爬的心思,指着他主動,皇朝都更替幾回了,那傢伙只有用美食引誘。
虞延準備了幾個難題,一開始,她就問了最難的,虞延沒指望趙高能回答上,只是試個一試,但誰知道,趙高真就提出了解決之法。
這個潛力,虞延都呆了,甚至想再壓榨壓榨,萬一還有驚喜呢?
吃了她的東西,往後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由不得趙高做牆頭草,置身事外。
想奪回政權,虞延就得抓牢每一份助力。
皇宮鬧出這麼大的事,外界定會傳的沸沸揚揚,也讓那些人知道知道,他這個皇帝,是不是真的在宮裏快活似神仙。
天子一樣揭不開鍋。
在翎坤宮待了半個時辰,虞延才回宣德殿,她端坐在大椅上,等着蘇河來斥責她。
以往每一次,只要她不順蘇河的意,蘇河必要以更狠的手段教訓她,在蘇河的眼裏,自己這個皇帝,就是個取樂子的玩物。
以前虞延都選擇忍了,但現在,盜寇橫行,國將不國,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最壞,也就是她身首異處,社稷易主。
沒了她這個名義上的天子,造反的隊伍將不僅限於流民,蘇河不得人心,就是坐上了龍椅,他也長久不了。
屍橫遍野後,會有新主穩定社稷。
只是戰亂,誰也無法預知最終的結果。
大虞是會以全新的面目迎來盛世,還是被胡虜吐入腹中,屠殺殆盡?
虞延臉深藏進黑暗裏,眸子明滅不定,在所有的結果里,只有她贏,才不會造成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皇上。」殿外傳來孫公公的聲音,「周武求見。」
虞延眸子動了動,她今早,讓周武把趙高帶出宮,試驗馬蹄鐵的效用,周武回來,說明出答案了。
「讓他進來。」
虞延點亮燭燈,眼裏透出期待。
「如何?」
翎衛一進殿,虞延就迫不及待的詢問。
周武難掩激動,「雖只跑了一天,但馬除了有些疲憊,無其他不適,馬蹄的磨損,更是近乎瞧不出。」
虞延眸底爆發出異彩,「甚好!」
「傳趙高!」虞延站起身喊,唇角不自覺的揚起,這省下的將不光是一大筆費用,更重要,不會再因為馬匹,而被胡虜壓着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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