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戰場上,硝煙與霧氣已經散去,銀白的星光鋪灑在滿地的碎石和殘垣斷壁上。
這裏乍一看就像一座廢棄已久的廢墟,在夜色中顯得朦朧而靜謐。但那滿地的猙獰屍首,卻給這美好的意境增添了十足的血色。
貓尾幫的逝者已經被她們轉移,那麼這些遺落原地的屍體,顯而易見,全是豪風幫的小弟。
他們一排排地躺在地上,死狀千奇百怪:有的人緊縮着身體抱成一團,有人像是枯樹一般四肢向着不同的方向扭曲,有的人眼珠幾乎要瞪出來,像是死前遇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
有的人是被槍打死的,這能從他們的傷口上看出來;但是這樣的人竟然最少,更多的人就保持着那些離奇的死狀,有如被吸乾了靈魂。
兩位小妹臉色煞白,其中一人已經雙腿發軟,嚇得倒在了原地。宮曉然勉強能撐得住,但臉色也不太好看。
整個戰場,只剩下了她們三人的走步聲。
上百號豪風幫小弟,全死在了這裏。
「宮姐你剛才用的到底是什麼是毒氣彈嗎要不我們快點走吧。」一位小妹顫顫巍巍地開口,她身子有點僵硬,小心地在滿地的人堆里挪着步,生怕身體碰到了一點。
宮曉然沒有解釋,她閉眼鎮定了一下,掏出手機給楚謠發去了消息:
「全死了,楚姐。」
「唉,我就知道…行了,你們也不用管那麼多,至少問題解決了不是嗎?善後的事交給我。」
宮曉然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邪火,直接開了語音: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它是殺陣?!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們撤退得再晚點,死的人就不止是豪風幫了?!」
「咳咳,曉然你別生氣嘛」楚謠也有點委屈,她也不知道師姐的陣法竟然這麼強悍,畢竟自從她們逃出北山礦場後,這改良版的迷蹤殺陣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殺陣、殺陣和幻陣你分不清嗎,你之前把陣交給我的時候不說是迷蹤陣嗎?你手下還有這麼多人呢,怎麼當的幫主,負點責任啊!」
「我的錯我的錯,曉然你消消氣」楚謠自知理虧,也沒怎麼頂嘴。
說起來,宮曉然可能還比楚謠還年長几歲,不過修士之間一般不以年齡排輩分。
宮曉然發泄了一番,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在死人堆里找到了失去效果的陣盤。
它保持着井蓋大小,表面上出現了幾道裂紋,陣眼上的靈石早已化作飛灰。
「用過一次之後還能用嗎?」
「應該不能了,師姐走之前跟我說它是一次性的。」
「你要怎麼善後?一次死了幾百人,這動靜可不小,說不定執法局和亞里公司就會插手。」
「放心,我這邊有點人脈,過會兒就能去處理你們要是再前進的話先繞道走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知道了。」宮曉然掛斷了電話,把頭轉向兩位瑟瑟發抖的小妹:
「剛才看到的這些,不許告訴任何人,明白了嗎?」
兩位小妹點頭如搗蒜,她們倆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
「人呢?我的人都跑哪兒去了?!」聶豪風怒吼着把桌子掀了。
「三百人,三百人!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西路還壓過來了!」
豪風幫的辦公室里,所有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而最難看的要數聶豪風。
「一百多人打三百人,還能全滅?還能全滅?這他媽是在拍電影嗎?別告訴我他們被外星人抓走了!!」聶豪風的臉簡直要氣成了紫色,他憤怒地咆哮着,唾沫星子在房間裏亂飛「王宇,這他娘的是你出的主意,現在幫里的人手已經折了一半,電子廠也失守了,你告訴我怎麼辦!」
他用手指狠狠地指向王宇,後者此時也黑着臉,表情格外地精彩。
「這不可能啊,會不會是他們被引開了?」他此時也覺得匪夷所思。
三百人,連個動靜都沒傳回來,仿佛在暗街憑空消失了一般。
「王宇,都怪你的餿主意!現在我們都要死」
「聶豪風!你吼什麼?冷靜點!」
平日裏處事溫文的王宇也生氣了,衝着聶豪風喊了一嗓子。聶豪風愣了一下,卻是冷靜了不少。但是他臉上的怒色還沒退去,只是重重地坐回了沙發上。
「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三百人現在確實聯繫不上,幫里的能戰之人也就剩下二百左右。於其在這裏等死,不如直接一走了之,我們不還有西十環的地盤嗎?」
聶豪風沉沉地喘了幾口氣。事到如今,也沒有了別的辦法,跑吧!
「備車。」他向身旁的小弟吩咐着,幾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快步向着樓下走去。
要逃就趕緊逃,現在容不得他們猶豫。電子廠已經被貓尾幫拿下,龍鳳樓的位置就變得格外危險,隨時可能被對方進攻。
幾輛一看就非常昂貴的轎車已經停在了樓前。聶豪風上車前,最後抬頭看了一眼自己辛苦經營的龍鳳樓,想到明天這裏可能就換了主人,心裏五味雜陳。
楚小夜你給我等着!
他咬牙切齒地進了後座,轎車載着他向着西十環駛去。
兩幫之戰持續了一整晚,如今天已經蒙蒙亮起。聶豪風靠在座位上,看着日頭初升,疲憊感如潮水般從身體各處湧來。
等等,為什麼太陽在正面?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的車隊都是散開的,以免被當成了目標。
但車子本應該往西走。
「你在往哪開?快停車!」聶豪風瞬間清醒過來,伸手就要拔出插在腰間的手槍。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在他還沒來得及掏槍的時候,開車的人側着身子,一隻手拿着槍向後伸着,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聶豪風的腦袋。
駕駛員踩了一腳剎車,就這麼停在路邊。
「你你是楚小夜安排的人?她給你多少錢?」聶豪風還算冷靜,但是額頭上已有汗珠滑落。
駕駛員的身子已經整個轉了過來,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接着在聶豪風的愕然中,這人的另外一隻手在脖子上猛地一撕,露出頭罩下的長髮和俏臉。
「咦,你,你是丁南的」聶豪風認出了眼前這位拿槍指着自己的女子。
「楚姐讓我跟你說,這是那天晚上的回禮。」
蔣爾雯沒有多說一句廢話,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清晨的城區里迴蕩,驚起一片覓食的飛鳥。
長夜過後的東十環,迎來了第二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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