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琨鬆手,看着夏瑾之跌坐在地,冷哼一聲,甩袖出門。
夏瑾之低垂着頭,碎發垂落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就那麼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被瓷片刺破的腳底滲出殷紅的血跡,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紙,唇色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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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定於七日後舉行。
自從夏瑾之知道了一切,夏亦琨反而給了他自由,再沒軟禁他了。
夏瑾之從小到大,最重情。
所以夏亦琨百分百肯定,他是絕對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
月臨安出事後,夏瑾之心裏便一直在擔心桃夭,想盡辦法逃跑,只為見她一面。
現在終於得了機會,卻反而不敢再見她了。
他最怕看到她哭。
卻更怕她知道真相。
同樣地,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雙黑白分明,澄澈清亮的眼。
可現實總是這樣。
怕什麼,就來什麼。
大婚前一天。
桃夭約他出來喝酒。
酒館生意極好,裏面坐滿了人,耳邊滿是熱鬧的喧譁聲。
而他們這張桌子,卻沉默得格格不入。
桃夭叫了幾壇酒,倒了兩碗,推給夏瑾之。
「瘦了。」她道。
夏瑾之低頭看了眼面前那碗酒,酒水微微晃動,映出的影像也跟着一併破碎。
夏瑾之笑笑,端起碗,跟她碰了一下,「你也瘦了。」
他也沒問月臨安的事情,而是拿出一個牛皮紙包,遞給她,「喏,上次見你喜歡吃,又買了些。」
桃夭抿了口酒,「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夏瑾之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若是在以往,桃夭定會迫不及待地拆開,嘗上兩口的。
可這次,她卻只是將那包小蘑菇干放到一旁,沒再動過。
夏瑾之將細節看在眼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小桃子卻未察覺到一般,彎起眸子,大口喝着酒,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明天要成親了,緊張麼?」
「有什麼可緊張的?不過是為了我爹而成親罷了,那南肆月又不是我想娶之人。」
「既然娶回去了,就要好好待人家。」
「你不懂,聽說那南大人家的千金刁蠻得很,我只求別把夏府的房頂得掀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
從明日的大婚,到小時候翻牆出去打架的事情,再到東街的哪個姑娘長得好看,又到誰的劍法更加厲害
夜色越來越深。
二人笑得開懷。
可也終有不得不散的宴席。
腳邊擺了一排空酒罈,還有零星的一兩個骨碌碌地在地上滾着。
放肆的笑聲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桃夭放下酒碗,緩緩斂起唇邊的笑意,抬起漆黑而深邃的眼眸,特別認真地看向他,「瑾之。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夏瑾之一愣。
視線無意間對上她的,清澈的眸底映出他的影子,但那視線卻像是看得更深更遠,一直能到心臟最隱蔽的地方一般,讓他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慌亂。
握着酒碗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唇瓣抿起,垂下眸子避開她的目光。
僵硬地笑了笑,「沒有了。」
桃夭袖中的手緊攥成拳,長長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陰影,緩緩扯開嘴角,嗓音沉沉,「那祝你幸福。」
扔下這麼一句話,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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