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個兇手做完案之後就一直留在了樓里,沒有出去過。」凌泠也參與進來討論。
「他有可能在樓里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上班時間,趁着那時候人多眼雜,混在人群中溜出去了。」周震補充道。
「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個既熟悉博雅公司的環境,熟悉到甚至知道他們的盥洗室里有三瓶漂白劑,但又不應該熟悉到可以在下班時間出現在公司里。」凌楓總結道。
「我知道了!」凌泠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一定是大樓里的清潔工!」
「白天的時候他們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而不令人懷疑,而且那些漂白劑本來就是他們用的東西,他們對公司里有什麼清潔物品了如指掌。可是,如果到了下班時間,尤其是到了晚上七八點還出現在公司,就不免讓人起疑了,總不會有公司要求清潔工加班的吧?」
凌楓也覺得她的說法有些道理,於是,不約而同地望向文嶠。文嶠正托着下巴思考着什麼,見眾人都不說話,齊齊望向自己,奇怪地反問道:「既然覺得有道理,那就去調查,看我做什麼?」
有了調查思路,支隊的人都立刻行動起來。他們再一次來到了高新工業園區,得知這一片的衛生清潔工作都是由物業公司承包,便很快聯繫到了物業公司,得到了負責博雅公司所在大樓的清潔人員名單。
這棟大樓一共有17層,除了頂層的17樓沒有人租用外,1~16層的辦公區域多多少少都有人在裏面辦公。因此常有人來人往,清潔打掃的工作壓力也不小。物業公司一共安排了5個人輪流值班,負責這棟樓公共區域的保潔工作。
凌楓他們很快就聯繫上這5個人。在這裏做保潔的都是年紀在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她們受教育程度不高,面對警察的詢問,都一臉誠惶誠恐,支支吾吾,緊張地說不出連貫完整的話來。
詢問到最後,這5個人那天晚上都有不在場證明,她們都在家裏陪着丈夫孩子。雖然還沒有找他們的家人核實證詞,可凌楓只是看到這些人,便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絲毫不符合犯罪側寫。他們要找的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身強力壯,能將人從窗戶口拋下樓的男子。
雖然調查受阻是非常常見的事,可他還是感到有些氣餒。那個人忽遠忽近,似乎就在他們身邊,卻又好像遠在天邊。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最是折磨。
他突然想看看文嶠現在在幹什麼?可是張望了一圈,竟又沒看到他的身影。可這一回他不僅沒有對他的「偷懶」感到不滿,反而暗暗鬆了口氣。
實際上,文嶠並沒有走遠。他推了推通往樓梯間的大門,果然可以打開,邁步走了進去,瞬間便消失在黑暗的樓梯通道內。
他從風衣內側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強光手電,觀察着四周的痕跡。
人跡罕至的樓梯積了一層薄薄的浮灰。也正是因此,那些不知道因為什麼來到這裏的人留下的腳印清晰可見——地上有一組比較新鮮的男士皮鞋腳印。足跡紛亂,有上樓方向,也有下樓方向。到了14樓,這組特殊形狀的鞋印仍然有跡可循,文嶠緊跟其後來到了13樓。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按了按樓梯出口的門把手。門紋絲不動,果然是被鎖上了。
他沒有在這裏止步,而是繼續往下走,一直走到了1樓。他站在大門口的指示牌前,仔細看了看將樓梯間上鎖的三層。
第13層:海誠信息技術有限公司。
第10層:遠航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興盛會計事務所,東海證券。
第6層:昌進酒業銷售有限公司,傾城繪畫個人工作室,啟明星律師事務所。
文嶠重新回到博雅公司找到凌楓。「這棟樓里其他公司的員工都走訪過了嗎?」
「當然,這還用說。」凌楓有些不滿他質疑自己的工作。
「對那幾個清潔工的問詢怎麼樣?」
「沒得到什麼有用信息。他們雖然有作案的便利性,但根本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也毫不具備作案能力。」
「嗯,我早知道是這樣。」文嶠輕描淡寫地說道。
「喂!你這個時候還要說風涼話,早知道還要讓我們來調查什麼!」凌楓氣得牙癢。
「排除了一種可能,剩下的那種可能就會大大增加。」
「你是指」
「兇手是能自由進出這幢樓的人,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這裏,也可以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群中。既然排除了清潔工,那就只能是在這裏上班的人。」
「我到樓下走了一圈,只有13樓,10樓和6樓的樓梯間是上鎖的。兇手在15樓做完案之後,從樓梯間下到某一層,進入他所在的公司,這樣只要等到白天上班,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如果你是一個剛剛做完一起兇殺案的人,進入到自己的安全領域之後,首先會做些什麼?」
「鎖門?」凌楓順着他的意思說道。
「除非是心理變態的殺人者,否則內心對於這種事一定會產生恐懼和逃避心理,他身上必然會出現一些自我保護的行為。」
「所以你就鎖定了那些將樓梯門鎖上的樓層?」
「實際上可以重點查看一下13樓的那家公司。」
「這又是為什麼?」
「整個13樓只有一家公司,這家公司的規模不大,只有12個人,卻租用了一整個樓層。」
「說不定人家老闆財大氣粗呢。」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如果你願意把和我抬槓的時間用來查案,說不定可以更早找到兇手。」
凌楓被他將了一軍,頓時啞口無言。「可是說到底,還是需要物證才能給這個人定罪,不是嗎?」
這回,文嶠沒有再反對他。「讓痕檢的人去樓梯間提取腳印吧。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根據腳印的大小形狀,走路姿態先圈定嫌疑人的身高體重,然後篩選出符合條件的人員。不過樓梯間並不是案發現場,這些都需要在我的推理能成立的前提條件下才生效。所以也只能作為間接證據,恐怕你還要在審訊上費點功夫。」
痕跡檢驗師張海濤今年37歲,眼睛不大卻奕奕有神,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小而聚光,只有他這雙小眼睛才能發現別人看不到的蛛絲馬跡。
對於這些在高層辦公的人來說,很少有人會走樓梯。因此,這裏的清掃頻率也要低得多,導致樓梯間這種相對封閉的空間也積了一層明顯的灰塵。張海濤領着他的幾個組員支起寬幅足跡燈,一寸一寸地仔細觀察着地面上的痕跡。
張海濤果然在地上找到了一組相對較新的鞋印痕跡,集中在15樓至13樓的樓梯上。這是典型的制式皮鞋鞋印,鞋尖較窄,前掌周邊只有一圈寬邊梗,沒有任何花紋,弓腰凌空,未接觸地面,後面緊跟着一個方形鞋跟的痕跡。
「鞋印長度29.32厘米,根據回歸方程可以測算出鞋印主人的身高應該在1.75米到1.82米之間。足跡壓痕分佈不均勻,鞋跟後側有虛邊,可以看出這組足印行走速度較快,腳步凌亂,甚至有多處滑行痕跡,但足跡有力,推測應該是年齡在30歲左右的男性。」
範圍大大縮小了,凌楓在心裏大概盤算了一下,日常出入這幢大樓的人員中,符合張海濤通過足跡比對出來的人也不足十五個。。
「另外,這個鞋印還有一個特別之處,或許能快速幫你鎖定這個人。」張海濤最後對凌楓說道:「這是一雙沒有花紋的皮鞋,很可能是全皮底。這種鞋子,尤其是新鞋又滑又難穿,真不知道那些國際知名設計師們是怎麼想的。」
「這大概就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沒有卻又忍不住瞎操心的煩惱吧。」張海濤調侃一般地拍拍凌楓的肩膀。「連鞋底都是皮革做的,這雙鞋肯定價格不菲,不是什麼大牌,就是手工定製之類的。你不妨先找一找那些富家公子哥兒,說不定一下子就能鎖定這個犯罪嫌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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