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奉天殿內的人就更少了,只剩下朱標、朱雄英、穆英、還有六個翰林院的官員。
朱元璋一屁股坐下,一邊品着香茗,一邊望向沐英:
「你的奏章我們都看到了!和我們家老爺子說的一模一樣」
「是。」朱元璋想了想。
「從今往後,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只要不是被處死,就算是被派到雲南駐守邊疆,我們也照辦!」
「糧食的事,你放心,我們會想辦法的,就只有我們老孫說的這些了。」
「我們將運往雲南的鹽礦價格提高一些,等這些商隊到了雲南後,你就可以讓他們在那裏耕田,建立一個新的商隊了。」
「咦?」朱元璋一邊說着,一邊驚訝地望着站得筆直的沐春:
「這裏不是軍中,你插這麼多嘴做什麼?」
「呵呵,皇上,」木春道,「我的衣服太短了,再不挺胸,我的衣服都要被壓破了!」
這套衣服是他十六年前馬王妃賜下,如今他十九,正是成長時期,男孩們一天一件,若不是如今流行的傳統漢裝,又比較寬大,他還真沒辦法將這套衣服套上。
就連一本正經的朱元璋,都有些哭笑不得。
「等下我讓蘇州織布幫你重新縫製一套。」
「不行不行。」
「這是娘娘給我的衣服,我不能改變!」
「哈哈!」不但朱元璋哈哈大笑,就是滿朝文武都哈哈大笑起來。
最終,朱標一巴掌將他的臉給抽紅了:
「我不要你,這是我母親給你的禮物,你還是自己拿着吧。」
朱元璋哈哈大笑,揮舞着手臂道:「你來,跟我們走一趟。」
「你和你父親一起去打仗,立下了汗馬功勞,要什麼獎勵?」
「說吧,我們幫你報仇」
沐春正要開口,卻被朱元璋再次搶先道:
「是啊,結婚的事情就別想了,我們同意了!」
「嗯?」沐春看了父親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
「那沒了!」葉子晨淡淡一笑,旋即開口道。
朱元璋怒目而視:
「連熱都來不及!」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我把這個空缺讓給你!」
朱雄英一愣:這可是大官啊,可以說是後軍提司的副司,二品官,跟他老爸也差不到哪去,最重要的是,那小傢伙還沒滿二十歲呢。
這可不是什麼封號,而是真正的權力,現在大明立國時間尚短,以武為尊,五軍都督的職位就像一塊肥肉,一塊一塊的,很少很少
但從朱元璋堅定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想了很長時間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果然,朱元璋話音一落,大理寺的王范蹭地一躍而出,絲毫不顧忌沐英。
「屬下覺得不合適,雖然,小侯爺才華橫溢,文采斐然,有平叛之能,可是,他的年紀還太輕,貿然提拔,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屬下想再考慮一下!」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李文忠是曹國公,常茂是鄭國公,郭允道是戶部尚書,大理寺卿王范,國子監祭酒吳軻,李信是吏部尚書,劉仲質是禮部尚書,刑部尚書開濟是其中之一。
「我同意!」
朱雄英看到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又轉過身去,看看朱標,發現他神色如常,顯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嘩!」朱雄英嘆了口氣,心道:「爺爺果然是個有眼光的人,才二十多歲就成了二品大將軍!」很多人窮其一生,都沒能達到那個層次。
「?」除了朱標、朱雄英外,只有沐春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裏,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阻止他晉升的人。
朱元璋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感到驚訝,如果大家都恭喜他,他就會寢食難安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搞什麼鬼?「
他伸手一指沐春:
「他是我們老朱家的人,我們很清楚他的能耐。「
「不需要考核,直接任命」
末了,他還瞥了一眼一旁的朱標。
「父皇所言極是」
在眾臣起身之後,他便朝着自己的子嗣怒目而視,旋即又朝着父親看了一眼。「英。」
木春如夢方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大人,大人!「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朱元璋轉過身來,伸手在朱雄英臉上掐了一把,手指很粗糙,掐的朱雄英臉上火辣辣的,道:
「你可明白,我們為什麼要給慕春做官?」
「我不知道!」朱雄英是真的不清楚,父親的手段深不可測,他也看不懂,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並不像父親說的那麼簡單,應該是家裏的人搞的鬼。
朱元璋大笑:「你再仔細想想,等你弄清楚了,你就可以和你父親平起平坐了。」
「我的肚兒好疼,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沐英回雲南也有一段時間了,而沐春則是被任命為後軍統領,每日裏都是忙碌不已。
皇宮再次安靜了下來。
朱雄英再次進入了艱難的學習生活,除非大明集團破產,否則他將再也沒有機會好好放鬆一下。
但此時,卻是真正的秋季,清冷的秋風吹來,讓人覺得很舒服,不管是日夜,還是寒氣逼人。
今天,朱雄英剛剛放學,正要到大堂來見正在處理公務的朱標。
今天他沒來,這兩日閒下來,便到國子監的雞山看了看。
「啊」朱雄英走到門前,就聽到裏面傳來朱標的嘔吐聲,他板着一張臉,推開了房門。
「給我滾」
聽到開門的聲音,朱標破口大罵,但看到是自己的孩子後,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下頭想要嘔吐。
朱雄英在朱標的後背上輕輕地揉了揉,直到朱標緩過來,才將一杯茶遞給他:
「爹,你病了嗎?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不用「朱標漱了漱口,噴出一杯茶,揮了揮手,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情,嘿嘿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塞到了朱雄英的手中:
「你自己看吧」
朱雄英拿過來一看,用的是古文,上面記錄了和州發生的一起事件,以及一份上書,上書孝順,請求官府嘉獎:
故事裏,和州有一位叫劉氏的女子,對她的母親十分的疼愛,她說,她的母親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她的母親的屍體已經被她的嘴巴咬破了,她還從自己的屍體上割下一大片的肉,配着一碗稀飯,讓她的母親慢慢的痊癒。
「你果然是我的親生父親!」
朱雄英在讀到半途的時候,也轉過身去,吐了出來:到底是誰這麼王八蛋,竟然將這種事情當成奏章來記?
這一次,輪到朱雄英被朱標給打臉了...
朱標忽然開口說道:「你覺得這件事情如何?」
朱雄英想了想,對他的兒媳,他是欽佩的,對她的愚蠢卻是鄙視的
思索良久,他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我不知道「
「哎」朱標一聲長長嘆息。
「禮法之爭,我大乾只鍾愛朱子一人,不知是否正確!」
「孝順並沒有什麼不對,我就怕你做得太過分了
「不說了。」
「今天我父親不在,你中午去我的院子裏吃飯吧,你母親給你準備了最喜歡的飯菜。「
這時,朱標忽然目光一轉,落在了朱雄英身上。
「你喜歡吃哪一種?」
朱雄英兩眼一瞪,這位大少主,怎麼就開始胡說八道了呢?最重要的是,撒謊的時候,他也不覺得丟人。
但他也沒辦法,只好附和朱標。
「你給我準備的東西,我都想要」
「好的。」
朱標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似乎在說,你是個聰明人。
來到春和宮的時候,呂氏已經站在了大殿的大殿前,與朱允蚊並肩而立。
「見過父親」相比起朱雄英,朱允蚊面對朱標就顯得有些矜持了。
至少,他不會喊父親的外號。
「免禮」
「老大!」朱允蚊見到朱雄英,也是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一臉的天真,這段時間也變得陽光了不少。
「你今日不在,想必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吃完飯,我幫你揉揉,放鬆一下。」
為表示友好,她彎下身子,調皮地掐了掐朱雄英的鼻子:
「雄英,你來了?請入座,母后
朱標一聽,頓時眉頭一皺,插嘴道:
「那可是大明太子,又不是個毛頭小子!「
呂氏一愣,連忙道:「是,奴婢知道了。」
朱雄英愕然的望着他:你還真是一個講究禮節的人啊?
餐桌上的飯菜很豐富,甚至更豐富,有人參湯,燒鵝,醬汁大黃魚,燉排骨,大蝦,蓮子山藥,以及掛在一旁的小銅鍋里的梨湯。
滿滿一桌子的菜。
朱標叨着,一邊說着,一邊點着頭。
「今天的魚肉很好,很新鮮。」
說着,他將一雙筷子夾到了朱雄英的碗裏。
雖然這頓飯很好吃,但朱雄英還是覺得還不如在昆寧殿裏吃飯的時候。
她的飯菜很普通,看起來也很普通,可是卻很有家的味道。
雖然只是一道菜,但味道卻很好。
是以,朱雄英只吃了兩下,就不動了。
呂氏見朱雄英胃口不太好,有些擔心。
「母親,您的菜不好吃嗎?」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告訴我,我改天再試試」
「哎呀,哪裏哪裏,我娘的手藝可好啦!」朱雄英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說道。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祝銘:
「最重要的是,今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份奏摺。
「停...咳嗽...停...停...咳咳...」朱標連飯都來不及吞下去,
不顧呂氏疑惑的目光,匆匆制止了朱雄英繼續說下去:
如果讓他知道了,中午還怎麼吃飯?
今天馬後娘娘也沒來過。
此時,他正坐在郭惠妃的寢殿中,郭惠妃是郭子興最小的一個,她和馬王后是義結金蘭的好朋友,兩人的感情非同小可。
郭子興去世之後,馬皇后出面,將惠妃許配給了他,以籠絡郭子興的老部下。
這兩天氣候突然變化,惠妃的女兒善清,年僅六歲,一時沒注意,染上了寒氣。
於是這些日子,馬皇后閒暇之餘,都會到惠妃娘娘的宮中,幫着照顧一下幼年的郡主,也會和惠妃娘娘聊聊天。
朱雄英見自己的老夫人不在,便打算回床上睡一覺。
一到大殿,之前被叫去的李狗兒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此時他已經不是東宮的司儀,而是坤寧宮的人。
「王爺,方才十七王子來見你,見你不在,便走了」
「朱權?「朱雄英在想,他怎麼會在這裏?
他轉過身,對李狗兒道:
「一個人?有沒有說出怎麼回事?」
李狗兒支支吾吾道:
「沒有,可是我覺得你應該是有話要說,所以才沒有說。」
「對不起?」朱雄英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額頭上,自己這條狗的記憶力,竟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當初朱柏要的那個《戰略家》。
朱雄英得知朱權要看,還專門給他準備了一份......
朱雄英打定主意,對身邊的李狗兒道:
「李狗兒…」寧凡輕聲道。
朱雄英連忙道:
「這是誰給自己取的這個名字,難道是個人類的名字?」
朱雄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
朱元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的名字已經到了喉嚨里,卻又說不出口。
取個屁的名字啊!李殘卵...公公?這不是李缺蛋嗎?「李少根!」
胡說八道!
整理好心中雜念,朱雄英目光一凜:
「李忠,我知道了!」
「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就叫做李忠!」
「噗通!「李狗兒撲倒在地,連連叩首,原本陰沉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塵土飛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多謝王爺賜予我名字,我李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一定會讓王爺失望的
他畢竟也是個有想法的人:李忠這個名字,比狗兒這個名字要順耳得多,更重要的是,這名字還是來自於皇孫賜。
朱雄英活了這麼多年,對自己手下的幾個小公公還是很客氣的,偶爾也會給他們一些獎勵。
他為人的原則是,對待自己的僕人,他可以教導,也可以殺死。
不過,他絕對不會屈尊降貴的。
我怕姬孫所擔心的不是他,而是他自己。
朱雄英點了點頭,這些人或許做不到,但我必須做,我還記得,曾經有人被一個宮女勒住脖子,險些死去,是什麼人?
「走,我們去倉庫!」
朱雄英從儲藏室里拿了一件東西,就往楊妃府的方向而來。
他還是個小孩,沒有任何的顧慮,沒有任何的顧慮,沒有任何的嫌疑,他可以在皇宮裏到處跑,到處跑。
若是別人,哪怕是朱標,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爺爺的妻子臥室。
相處了一段日子,朱雄英也能看得出來,爺爺並沒有變得太過年輕,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他更多的是對那些身材火辣,身材火辣,性感的女人更有好感。
不過,楊妃性情平和,不食人間煙火,身上帶着一股江南的溫柔,是個樸實無華,喜歡清淨的女子。
因此,她並不是很得寵。
但因為馬後娘娘在,誰也不會亂來,所以她在皇宮中還是很平靜的。
陸小鳳道:「見過楊妃「
楊妃柔和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雄英在這裏!」
「坐吧」
說着,他還給朱雄英盛了一碗糖葫蘆。
「嗯,很好吃的。」
說罷,他轉過身,對正在打盹的朱權喊了一句:
「豆豆,快來看看這是什麼人?」
像他這樣沉穩的人,就算自己被欺負了也不會在意,唯有他的孩子才是他的弱點。
因此,朱權在她的調教下,一直都是那麼的乖,那麼的懂事,比起朱柏他們這些王八蛋,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朱權迷迷糊糊的從大堂里走了過來,他一雙天真的美|腳踩在地上,頭髮上扎着一條紅色的流蘇,隨着他的步伐,不斷的擺動着。
朱權看到朱雄英,雙眸一閃,帶着幾分羞澀的問候道:
「英哥」
朱權只有五歲,卻很注重自己的衛生,一張胖乎乎的小臉,帶着淡淡的粉紅色,看起來還帶着幾分孩子氣。
「好漂亮的肌膚啊!」朱雄英心中感嘆。
「木哇「一口咬在了小朱權的臉上。
「十七,你看看我這次帶來的東西
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說完,他又拿出了一份《戰略家》。
「給你!」
朱權面露期待之色,試探性的說道:
「為為我?」
「那是自然!「朱雄英抓住了他的手腕,又向一旁一張桌上一揮:「就是這裏!「
桌上擺着兩輛青銅大車,每一輛都有朱雄英手臂粗細,但朱雄英卻看不出這輛大車是什麼樣子。
這輛馬車是朱雄英剛剛從老媽的寶藏中取出來的,雖然算不上什麼精美的馬車,但卻給人一種古色古香的感覺。
「媽呀「朱權歡喜的又蹦了出來,在朱雄英的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又抓住朱雄英的胳膊不肯鬆開。
童心未泯,你待我好,我就待你好。
朱雄英在楊貴妃的寢殿中待了片刻,便站起來向她告退——東西都已經給了,他也想再休息片刻,養養元氣。
臨行前,朱權還戀戀不捨的挽住了朱雄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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