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漢燦爛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關璐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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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一年過去了！

    關璐終於攢夠了爸媽那十萬塊養老錢和當初承諾40%的利息。

    「媽！把賬號發過來，本金加利息總共十四萬，我把錢打給你們。」關璐興奮地打着電話。

    「好好好！我馬上發給你。」關璐媽一邊收拾着家務，一邊正在心裏默默地盤算着：十萬塊錢已經交給女兒整整一年了，也沒見她來說一聲，不會出啥岔子吧？那麼高的利息，放高利貸血本無歸甚至鬧出人命的事時有耳聞，這個常識她是懂得的。沒想到正在自己一個人尋思糾結着時，閨女打來了電話，本金和利息分文不少而且一步到位。真是個天大的驚喜！關璐媽難以置信地接着問道，「璐璐，利息真的有四萬塊嗎？這是啥理財產品呀！」

    「嗯，一分不少。」聽到電話里媽媽激動的語氣，關璐也不禁跟着開心起來。

    「要不這樣吧，璐璐，你把那十萬塊本金給媽打過來，剩下的四萬塊錢咱再繼續留在賬戶里做投資，你看怎麼樣？」關璐媽想了想後，和關璐商量道。

    關璐聽後，不由地冷笑一聲，暗自腹誹：唉！真是個老財迷！

    「媽，還是別投了，我那個男朋友已經死了！」關璐恨恨地回道，「這十四萬塊錢，你們倆收好，別讓人給騙了。」

    「什麼？！你男朋友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啊？」關璐媽聽後驚詫異常，她之前聽關璐描述過這個男朋友多麼有錢多麼帥，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見這個准女婿一面，人就不在了？！

    關璐媽整理了下情緒，趕緊安慰道，「璐璐，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別太難過了啊，我的好閨女。」

    聽到這裏，關璐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這個媽可真單純，亦或是憨傻，自己說什麼她都信！其實哪是那個騙子死了，是從前那個簡單快樂的關璐已經死了！現在的自己，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充滿着骯髒和銅臭。想到這裏，關璐忍不住痛哭起來。

    「璐璐，別哭了，媽知道你心裏難過，你工作要是不忙的話就回來一趟吧？就當散散心，爸媽老想你了。」關璐媽在電話里語重心長地叮嚀着。

    關璐輕輕地點了點頭，哽咽地回道：「好！媽，那我安排下就回去看你們。」

    掛斷電話，關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她恨不得把自己這一年來承受的所有心酸和委屈統統哭出來。

    她記得上次回老家看望爸媽還是在認識嚴亮之前，轉眼一年多時間過去了，爸媽現在應該又蒼老了不少吧？上次回去看到他們的頭上都添了不少的白髮。

    這一年多以來，對自己而言就像過了半個多世紀，她從當初那個只是嚮往理想中的愛情、雖有些虛榮但還是比較簡單的女孩，一步步變成了現在這個充滿故事的風塵女人。雖然她每天都遊走在不同的男人中間，但愛情卻愈行愈遠，成了她最難觸及的奢侈品。

    關璐來到衛生間，呆呆地望着鏡中的女人，眼前這個濃妝艷抹、衣着暴露，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濃濃風塵味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嗎？！從前那個快樂單純的女孩又到哪裏去了呢？關璐第一次叩問着自己。

    有哪個女孩願意過每天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又有哪個女孩樂意整天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不同男人中間？

    關璐已經記不起自己這一年來有多少次喝得爛醉，哭到崩潰？又有多少次在漆黑的深夜裏眼睜睜地盼着天明？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關璐卻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走到了今天這步境地？

    關璐洗了一個澡，這個澡她洗了很長時間，她使勁地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身體，恨不得把那些細微毛孔里粘着其他不同男人的體味都統統洗掉。

    洗完澡後，關璐來到客廳，默默地環視了一圈，要不還是回老家吧？回到爸媽身邊去。眼下這個家不是她的家，是雨清憐憫自己提供的避難之所，自己肯定不宜久留。再者，她也不想再掙扎了，不想再同命運抗爭了！她已經認命了！

    想到這裏，關璐當即就在網上訂好了回省城的機票。

    「媽，我給你買了件新衣服，這是今年最新款式。」關璐剛回到家裏，就一一拿出了給爸媽從BJ帶來的禮物，「現在BJ老太太都喜歡穿，可流行了！」

    「爸，這是給你買的一套名牌西裝。」關璐說着又從行李箱裏拿起了一個深色的西裝袋，「要不你穿着試試？」

    關璐爸開心地接過袋子，他一邊喜滋滋地看着手裏的西裝一邊不好意思地回道：「這麼好的衣服，咱們農村沒有合適的場合穿啊！」

    「爸，你平時穿就行。人生哪有那麼多特殊的場合呢！」關璐笑着回道。

    「璐璐，你看我穿着合適嗎？」關璐媽穿上關璐給新買的衣服後喜滋滋地問道。

    「嗯！還真不錯!年輕了好幾歲！」關璐一邊打量着一邊誇讚道。

    「璐璐，你這次回來後還走嗎？」關璐媽試探性地問道。

    「媽，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家裏好好陪你們。」關璐輕輕地摟着爸媽的肩回道。

    「璐璐，那你給醫院那邊說好了嗎？」關璐爸問道。

    關璐輕輕地「嗯」了一聲。在BJ時，爸媽每次打電話來問起她的工作，她都說自己在醫院上班，所以他們就一直以為她還在醫院當護士。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關璐爸站在一旁樂呵呵地說道。

    「璐璐，你看你都要奔三的人了，在咱們老家都是老姑娘了，要不媽幫你物色個合適的對象吧？」關璐媽一聽關璐說不走了，於是趕緊湊上前問道。

    「媽！你看我剛從BJ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你就這麼着急把我趕出去啊？」關璐沒好氣地回道，「我現在還不想找。」

    見女兒這麼說，關璐爸也趕緊湊上去勸道：「璐璐，你媽說的對，你看我們倆都老了，往後誰來照顧你呢？趁着還不到三十，趕緊找個對象把婚結了吧。」

    「咱們老家不比BJ，女人一旦過了三十，就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了，就只能找那些離婚帶孩子的二婚男了。」關璐媽也在一旁繼續勸說道。

    「哎呀，爸媽，我求你們了！咱能不能別提這茬啊！」關璐白了爸媽一眼，沒好氣地回道，「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

    「璐璐，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哪有不結婚的？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關璐爸坐下來，在一旁耐心地勸說道。

    「璐璐啊，自從你上次來電話說你男朋友去世了之後，我和你爸就開始留意身邊適婚的小伙子了，你還別說，隔壁村還真有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那個小伙子比你小兩歲，去年剛從上海回老家……」

    關璐媽在旁邊巴拉巴拉地勸着哄着，關璐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關璐爸媽起身追到關璐的臥室門口。

    「璐璐，有話好好說，別發那麼大火啊！」關璐爸一邊敲着門一邊安撫着。

    「煩不煩啊！我一回來你們就催婚，以後我不回來了這總行了吧？我再說一遍，我已經決定了，我這輩子都不會考慮結婚了！我恨男人！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關璐爸媽此時正站在關璐的房間門口，聽到女兒說完這段話，關璐爸的臉上不由地一陣尷尬。關璐媽對關璐爸小聲嘀咕道：「聽見沒？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這怎麼又捎帶上我了呢！」關璐爸瞟了關璐媽一眼，悻悻地走開了。

    「還要回來嗎？」關璐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看爸媽這架勢，如果選擇繼續留在家裏，自己就甭想消停，「留來留去留成仇」是她所不願看到的。但不留在家裏，那便是還要再回BJ嗎？

    關璐的心裏犯起了嘀咕：見識過大都市的繁華，體驗過紙醉迷離的生活，經歷過燈紅酒綠的浮華，自己還能安下心來在老家找個男人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嗎？唉，還真是應了那句話：BJ容不下自己的靈魂，老家安置不了自己的肉身。或許留下來陪伴爸媽的想法終究是一場空想吧。

    要不還是回BJ吧？可是自己回去又能幹什麼呢？肯定不可能再過那種紙醉金迷、行屍走肉的生活了，但是安下心來，再找家醫院安安穩穩地當一名小護士，同樣非其所願。關璐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當中。

    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很快，關璐還是決定告別爸媽，重返BJ了。

    「璐璐，你真不打算留下來了嗎？」關璐媽一邊幫關璐收拾着行李，一邊戀戀不捨地問道。

    「嗯，爸媽，我想回BJ繼續尋找自己的夢想。通過在老家待的這些天，我發現可能還是BJ更適合我。」關璐點點頭回道。

    「璐璐，獨自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爸媽跟着操心。」關璐爸哽咽地吩咐道。

    「璐璐，對不起，媽錯了。如果當初不是媽認死理，非要那十萬塊彩禮錢，或許你和于洋早就結婚了，現在孩子都老大了。」關璐媽低着頭，抿了一下嘴唇，歉疚地繼續說道，「我聽說于洋現在在省城當什麼總經理，住着別墅，開着豪車，而且也早就把他爸媽接到省城享福去了。你說我當初怎麼就那麼糊塗啊！……」

    「媽！你別再說了，這都是我的命，我已經認了。」關璐連忙打斷媽的話回道。

    「就是，璐璐媽，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于洋註定就不是咱家的女婿。」關璐爸勸慰着關璐媽。

    「好了，我要走了，爸媽，你們多保重。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關璐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朝爸媽揮着手，「我走了，別送了。」

    在回省城的車上，關璐不禁回想道：上次思怡向自己提起過，說于洋在晨速分公司當總經理，混的風生水起，而且已經結婚了，或許他現在已經當上爸爸了吧？

    「唉……」關璐深深地嘆息道，「曾經那個一心一意愛着自己的傻小子再也回不來了……」

    要不藉此機會，去晨速分公司偷偷看一眼于洋吧？倒不是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是這個男孩曾是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初戀，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

    來到省城後，關璐先找了一家酒店安頓下來。稍作收拾，就打車去了晨速分公司。

    來到公司臨近的一個快餐店裏坐下，隔着玻璃，關璐默默地注視着從公司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搜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一會，于洋從公司出來了，關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移動着的身影。還是那個熟悉的男生，只是身形稍稍豐腴了一點，一別數年光景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什麼風霜。只見他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從公司里走了出來，打完電話後，就靜靜地站在公司門口，仿佛在等什麼人。

    沒過多久，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從車裏走了下來，于洋趕緊貼心地上前攙扶着，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他的愛人吧？雖然因為懷孕，身材受到了影響，但她那張恬靜美麗的臉上，洋溢着幸福，這原本應是屬於她的幸福！

    看到眼前溫馨的一幕，關璐的心猛地一酸，眼眶頓時濕潤了！她默默地拿起手機，靜靜地打開了一曲音樂：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

    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再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

    愛着那個女孩

    ……」

    此時此刻，關璐深深地體會到了這首歌詞裏的懊悔和遺憾。初聞不識曲中意，聽懂已是曲中人。

    「于洋，祝你幸福！」關璐遠遠地望着于洋，在心裏默默地祝福着。

    幾年離索、數載滄桑，自己曾經努力追求的自認為的幸福，終究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真正安穩的幸福，就是眼前這種兩人三餐四季的歲月靜好啊！

    「曾經在幽幽暗暗反反覆覆中追問，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是最真。」關璐不禁輕輕地哼起了那句油然而生的歌詞。

    想到這裏，關璐用手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當即決定還是回BJ，做一名小護士，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過屬於自己一個人平淡但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