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漢燦爛 第一章 高考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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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的高考，註定是要載入史冊的。結束了持續24年流火七月高考的慣例，第一次調整到剛入盛夏的六月舉行高考。這一年又遭遇波及全國的非典疫情。一時間，社會上人心紛擾，高考在即的高三學子們自然也難辭躁動與不安。

    這一天，南方小城江南市銀柏中學的教室外，小鳥正在濃蔭中不諳世事地嘰嘰喳喳地叫着，帶着幾分歡快，而此時教室里的李思怡望着安晨空蕩蕩的座位，卻心煩意亂，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老師在講台上說着什麼，她也完全聽不進去。

    安晨請假都大半個月了，怎麼還沒來上學？

    她剛剛聽小道消息說，安晨的媽媽在廣東打工時出了意外，可能已經去世了，而安晨遠赴廣東，也因為非典疫情被隔離，暫時無法返回，連音訊也寥寥。

    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正常參加高考，媽媽的意外去世他得受到多大打擊呀？他成績那麼好，還是學校的廣播站播音員，學校里已經很久都沒有迴蕩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了。

    她只記得半個月前正在上課，班主任老師急匆匆地把安晨從教室里叫了出去，在外邊拐角處說了幾句話，看神情應該絕非佳訊。然後，安晨就回教室快速收拾好書包，匆匆離開了。

    下課鈴聲將李思怡從思緒中拉回現實。課間休息時間，她趕緊跑去另一樓層的文科班，找她的死黨王雨清。

    「糟了，聽說安晨的媽媽在廣東打工時發生了意外，安晨現在也被隔離了！」思怡帶着哭腔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雨清趕緊問。

    「我剛聽小道消息說的。你說萬一他媽媽真的去世了，安晨得多受打擊啊！他還有心情參加高考嗎？而且現在又被隔離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返校，會不會耽誤了高考。雨清，我真的好擔心啊，我該怎麼辦？」思怡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她知道，雨清一向都很有主意的。

    「你先別擔心了，既然是小道消息，就不一定準確，是不是？你先把心安下來，別着急了，我相信安晨一定能參加高考的，政府會有辦法的，絕不會讓那麼優秀的學霸因為隔離而錯過了高考。」雨清快速地幫思怡整理着思路。

    「也對哦！政府肯定不會讓安晨錯過高考的。」思怡稍稍放下心來，沒有剛才那麼慌亂了，「但願他媽媽也沒事！」思怡又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地祈禱着。

    雨清何嘗不也為安晨擔着心呢？

    記得高二那年元旦，雨清應思怡邀請來到她們班參加元旦晚會。雨清第一眼看到台上主持的男孩，就像觸電一樣，一陣眩暈，心裏像有隻小鹿在亂撞。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興奮、激動、害羞……她也說不上來。

    那個男孩也在看着她，她趕緊把目光移開。元旦晚會後來演了什麼節目她一點也沒留下印象，只有主持男孩那好聽的聲音，那張乾淨俊朗的臉龐，從此牢牢地印刻在了芳心深處。後來聽思怡介紹才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安晨。原來他就是思怡心心念念的那個男神，果然與眾不同。

    她怕這份朦朧的好感一旦稍許示人，就會傷害到閨友思怡，也只能將它深深封存到心底，誰也不能透露。

    這天，思怡正在題海中遨遊，忽然教室里一陣騷動，「安晨來了！」思怡像觸電一般立刻回過神來，只見安晨穿着校服，背着書包，低着頭徑直朝座位走去。還是那個帥氣的小伙子，但顯然的，他憔悴了，也清瘦了一些。

    走到座位前，看見一塵不染的課桌，安晨感激地朝同桌看了看，坐了下來。

    思怡這些日子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太好了！安晨終於趕在高考前回來了！

    陸續有同學走過去，向安晨問候着。思怡也好想上前慰問一下安晨，但女孩的矜持，讓她怎麼也邁不出步子。思忖了一下，她鼓起勇氣悄悄寫了一張紙條，上面都是些加油鼓勵的話語，讓旁邊的同學幫遞給了安晨。

    安晨剛坐下，見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娟秀而暖心的言語，既有安慰也有鼓勵。他心中一暖，趕緊抬頭環顧四周，想找到字條的主人，他的眼神掠過思怡，看她正專心學習，有點失落地低下頭。

    「怎麼會是她呢！」安晨自嘲地苦笑了下。

    李思怡是眼下銀柏中學赫赫有名的校花，據說明追暗戀的男生都可以圍着操場轉一兩圈了。記得上次自己在校廣播站收到了思怡投稿的一首小詩，那分明就是首情詩，說明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她那麼漂亮，那麼高貴，又豈是自己這個窮小子能高攀得上的？」安晨這樣想着。

    「我的未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媽媽突遭變故，她和我註定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啊。」安晨知道，此時此刻，無論如何都不是考慮這份情愫的時候。

    思怡看到安晨拿到紙條的那一刻，心就一直撲通撲通地緊跳着，又見他抬頭東張西望，定是想找遞紙條的那人。思怡趕緊假裝低頭看書。

    「他不會猜出是我吧？」思怡一邊害怕着安晨猜出是她，一邊又期盼着他能猜出來。這矛盾的小心思啊！

    下課後，思怡飛快地跑去找王雨清，她要把安晨返校的好消息趕緊分享給她。

    「雨清，你出來一下！」思怡在雨清教室門口，故作平靜淡然地叫着。

    但一切都逃不過閨友犀利的眼神。「今天狀態不對啊！神采奕奕的。快說，有什麼好消息。」走出教室，雨清急於分享思怡的好消息。

    「安晨！安晨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平時一如大家閨秀的思怡，這會都有點無語倫次了。

    「太好了！終於在高考前回來了！」這果然是一個大好消息，雨清也開心地笑了。短短十分鐘的課間短唔，氣氛卻是難得的歡愉。

    「你以後也不用每天都最後一個離開教室，悄悄地給他擦桌子了。」雨清打趣道。

    「可是說不定他還以為是同桌給他擦的呢！」思怡委屈地小聲嘀咕着。

    「那要不我這就去告訴他真相？」雨清故意挑逗着思怡。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上課還給他悄悄遞了張紙條，他也沒猜出是我。」思怡狡黠地笑着。

    「你個鬼丫頭！這下可以收心好好複習備考了吧？」

    「嗯！雨清，你學習那麼好，聽說這次周考又是文科班第一，你打算考哪所大學？有目標沒」

    「我想考去BJ，從小學起，就一直嚮往BJ，去那裏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你呢？和我考一起唄。」雨清挽着思怡的胳膊，撒起了嬌。

    「我也想去啊，可是BJ的大學分數都好高啊，我怕考不上。」思怡嘟嘟着嘴，「而且我想知道安晨會考哪裏，我想儘量離他近點。」只要說起安晨，思怡的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抿。

    「重色輕友的傢伙，不理你了！」雨清佯裝生氣。

    「兩位大美女聊什麼呢？這麼熱火朝天的？」關璐和小菊兩個人說笑着走了過來。

    「我們在討論報考哪裏的大學呢。」雨清反問，「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只要有大學讀就可以了，不管去哪，反正不可能復讀。」小菊回道。

    「為什麼啊？」大家都有些納悶。

    「我爸媽是不可能花錢讓我復讀的，說實話，就算考上了，他們也未必會供我讀書，我家裏的情況你們不知道，哎……」說到這，小菊嘆了口氣，她的眼中立馬籠罩了一層陰鬱。

    「關璐，你呢？」思怡問。

    「那還用說嘛，肯定夫唱婦隨啊！于洋在哪璐璐去哪唄！」雨清笑嘻嘻地揶揄着關璐。

    「雨清最愛打趣別人了，討厭！」關璐害羞地低下了頭。

    「快上課了，我得趕緊回去了！還是你們好啊，高一咱們四個同班，高二分班時你們三個一起，就剩我形單影隻了。」思怡撅了噘嘴。

    「理科多好啊，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雨清臨走還不忘戲謔一下思怡。

    李思怡小碎步朝教室緊走去，她不知道的是，一雙眼睛正默默地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這雙眼睛總能在萬千人群中立刻鎖定住思怡，可思怡對此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