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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毫無新意的開局
身體一寸寸變輕,視線逐漸模糊成離奇的光影,天地間充斥着各種色彩組成的規則不一的條塊和線索。許扶搖的身體在空氣浮力下慢慢上升,划過光影糾纏越升越高。他的視野明明被各種色彩填滿,但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周的狀態。他「看」到下方病床上的那具軀體色彩變得灰白,似乎不再有多彩的生機和活力。他感到自己此刻的身體仿佛透明,甚至能映照出下方越來越小的房屋,身體一直處於僵直狀態漸漸升高升高,在這個過程中時間仿佛失去了概念,或許良久或許剎那,周身忽然一片亮白,白得空無一物,白得虛無縹緲。
又過了良久,許扶搖感覺身體重新有了重量。視野中的純淨白色也慢慢褪去,周遭的景象漸漸浮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廣闊的廣場上,赤足所踏是堅實的花崗岩,粗糙的質感仿佛從足底將「莊嚴、厚重、古樸」的感覺從湧泉穴滲透到許扶搖的身體裏面。廣場遠處隱約是無垠的草原,草的顏色是那種青翠欲滴的綠,浸泡在白色輝光下折射出翡翠般的光暈。廣場的正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建築,如被歲月浸染出灰黑年輪的濃濃奶白色建築尖利而突兀地插入天際,兩座尖塔般的主體之間能看到大小不一聯通支撐的飛扶臂,一大四小五扇拱門對稱排列,門上方三角弧形的尖肋拱頂好像神官的冠冕。正中那扇最大的拱門虛掩着,透過層疊的穹隆能隱約看到青銅門扉上慘綠的斑駁。
「我這是死後升入天堂了?」許扶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隨後一段記憶突兀地浮過腦際:自己是一名毫無名氣的網文寫手,除了20來歲的青春年華毫無長物,過着資深未婚宅男的單調生活。雖然堅持日均更新5000字,卻始終沒啥關注度,向平台申請簽約卻只收到「沒達到簽約標準」的回覆,年輕的生命卻終止於2022年6月那台盛夏的江淮。「臥槽,為啥車禍啥細節我都沒記住卻偏偏記住了那三個奇怪的字母?」還有,我明明是華夏人耶,為啥沒看見說好的十殿閻羅?孟婆呢?牛頭馬面呢?這個奇怪的教堂是幾個意思?許扶搖凌亂了,好在年輕的大心臟及時將他拉回了現實。「唔,管他是死是活,是穿越還是飛升,總之我還有意識甚至還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那麼,古語云--既來之則安之」。
許扶搖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檢視自己的身體,這才發現自己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純淨,或者說身無寸縷。因久坐碼字而呈中部崛起態勢的小肚腩倒是對自己不離不棄,依然白皙而圓潤。「好雨不知節,好女不刷單,好男不裸聊」,許扶搖一面胡思亂想一面觀察周圍。天空充溢着純淨的柔和白光,卻沒有一片雲彩,也看不見太陽,青翠草地遠處隱約有山巒起伏的感覺。「是直接進教堂裏面還是先探索下周圍?這個問題直接不需要想啊,肯定是先探索環境啊,萬一這大教堂是個陷阱啥的進去就再度嗝屁咋弄,說不準門背後西方孟婆正熬着歐版的湯,喝下去豈非沒了記憶?」許扶搖尋思着,時間寶貴,想到就做到,他抬腿就往草地遠方山巒處跑去,渾然不顧自己如古人桑扈一般的風采。足足跑了十分鐘的樣子,宅男已經氣喘吁吁,許扶搖的腳才接觸到草地,和花崗岩般堅硬厚重的質感不同,每一根草莖都在向他足底的皮膚釋放「柔軟、舒適、生機」的信息,令許扶搖忍不住蹲下身來拔了幾根草莖捧在手心觀察。「都說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但這草莖倒是都長得整齊劃一啊。」許扶搖嘆了口氣,撅斷一小截草莖送入口中咀嚼起來,於是「芬芳、青澀、水嫩」等信息通過口腔湧入他的大腦。「或者這裏是地球上某個地方?這草雖然長得整齊得怪異,但味道似乎符合我對草本植物的認知」許扶搖尋思着。確認沒有更多的線索後,繼續朝遠方山巒起伏處行走。
這次足足走了估摸着個把小時,終於走到了草地邊緣和一片樹林的交匯處。正在揣摩是否要遵循「逢林莫入」的古訓時,許扶搖隱約看見幾株大樹後似乎有間茅屋。當下不再猶豫,朝着樹後的茅屋走去。圍繞茅屋轉了一圈,見這茅屋的牆體似乎和中國農村以前的土胚屋相似,由那種俗稱「干打壘」的土磚塊整齊砌成,屋頂是一種不知名的寬大枯草堆搭而成,看上去和自己在網上看的茅屋圖片風格不同,但要辨別是什麼品種的草顯然有些難為資深城市宅男許扶搖了。茅屋的木質窗框倒是乾淨整齊似乎能看到剛砍伐的新鮮木茬。最最重要的是,在窗框上支出了一根木杆,上面晾曬着一件不明樣式的白色衣物。
看到衣物,許扶搖的眼眶濕潤了。拿還是不拿?這是個問題。「要不先問過主人?不過萬一茅屋裏面是正在彈《清心普善咒》的任盈盈美女,我這樣坦誠相見不會被視作變態被追殺吧?但若是直接偷,呸,寫書人的事,怎麼能說偷呢?直接穿上這新手裝,會不會被全村Npc像某遊戲裏追殺殺雞賊那般不死不休呢?真是左右為難啊。算了,寧為小人藏雞雞,不可君子袒蛋蛋!」片刻猶豫之後,許扶搖取下了白色衣物,匆匆套在身上,這衣服質地似棉非棉,似麻非麻,樣式就是一簡單的連帽罩衫,整個跟一麻袋似的,讓許扶搖想起了小時候在鄉下見過的化肥袋子。
管他什麼袋子,遮住了身體,許扶搖瞬間感覺從蠻荒回歸了文明,決定面對接下來的人,或是神仙?妖怪?他先是扯着嗓子大喊了三聲「有人嗎?」並無回應。等了片刻,不僅茅屋內沒有半點反應,周遭也如他降臨這奇怪的空間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許扶搖又敲了敲門,仍然沒有反應,門上並沒有鎖,就那麼勉勉強強地掩着,許扶搖於是推開木門,進到屋內。屋子約莫十多個平方大小,屋中間有一張木桌,除此外再無任何物品。白色光線從狹小的窗口沁入,投射向木桌的中央,照映着一隻金色蘋果熠熠生輝,蘋果下面壓着一張紙。簡簡單單的一束光線投射,愣是弄出了幾分神聖而神秘的氛圍,讓人直接就把眼球的焦距集中在桌面的物事上。
第1章:聖堂
「新手任務指引?」許扶搖嘴角上牽「還真是老套得很啊,不過還有什麼比宅男遇到角色扮演遊戲更美妙的呢?」走到桌前,抓起金色蘋果的瞬間,混合着紅富士、阿克蘇等清香的味道就充滿了許扶搖的鼻腔,打開了他口腔腮腺開關,牽動了他胃部的平滑肌,胃袋一陣空虛的抽搐讓他想起自己貌似是下樓去小飯館吃飯途中出的事,如此算來自己至少有七八個小時沒進食了。「該不會是孟婆湯改良版吧?我得忍住,餓死之前堅決不吃!」許扶搖一臉痛苦地將金色蘋果放進脖子後面的帽兜里,一隻手鎮壓住造反的胃部,一隻手拿起桌上的紙張。
入手是劣質書畫宣紙的觸感,顏色微微發黃。略顯娟秀的小楷書寫着如下內容:「親,以你的風格大約不會直接進入聖堂。想必會跑老遠開展探索,我在你可能行進的方向隨手弄了幾個小茅屋,所以你總會進入其中一個。外面的衣服是專門給你準備的,桌上的蘋果可以吃,按照規則這個地方也是能餓死人的,吃了蘋果有驚喜哦!當然吃不吃隨你。我呢,在廣場中央的聖堂裏面等你。」
許扶搖皺了皺眉,從這短短的字句里分析不出太多信息。在空虛的胃袋強烈呼籲下,許扶搖的大腦首先考慮的還是有關那隻金蘋果的靈魂發問「吃,還是不吃?」這只可疑的金色蘋果,從自己看到它第一眼起,就仿佛在誘惑自己吃下去,總覺得有種套路貸的即視感。嗯,自己雖然餓但還沒有到快餓死的份兒上。想必大概率不會出現「紅傘傘白杆杆金果果,吃完一起躺山山」的情況,但會不會讓我失去以前記憶?會不會是某種契約媒介?該不會吃了這個就必須在這陌生的地方被強迫日更萬字還沒打賞吧?想到這裏,許扶搖不由打了個冷顫,決定再忍忍,儘量搞清楚情況再說。無視胃袋的抗議,許扶搖開始考慮進不進那個所謂聖堂。從紙上的描述看來似乎裏面也沒有什麼危險,而且按照自己創作網絡小說的套路來分析,若真有人要不利於自己的話,似乎沒必要大費周折來設計自己,以自己的宅男屬性和裸奔狀態,隨便來個什麼人都能輕鬆收拾了自己。所以這個選項的選擇很明確了,去那個勞什子聖堂看看唄。
站在那宏偉聖堂的大門前,許扶搖再次被其恢弘的氣勢所震懾,大抵什麼東西大了、舊了就會顯得莊嚴而神聖,如果再飽含未知,就愈發令人畏懼而恭敬。總之站在大門前,許扶搖滿腦子都是「恢弘、肅穆、神聖、莊嚴……」的感覺,甚至有種想頂禮膜拜的衝動。擺了擺頭驅散腦子裏的各種奇怪想法,許扶搖伸手推向滿是青銅色斑駁的大門。入手一片冰涼但意外柔順,仿佛接觸到的不是金屬而是玉石一般。大門明明觸感厚重,但推開卻不費什麼力氣,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聖堂的地板是由棕白二色不知名石材拼接鋪設而成,每塊約有一平米大小,光可鑑人,赤足走過一片冰冷。大門後的場景出乎意料地簡單,就是一個正圓形大廳,沒有一根立柱支撐,圓拱形的穹頂粗暴地覆蓋了整個大廳。穹頂由一塊塊形狀、色彩各異的玻璃拼接組成,柔和白光從穹頂中心漏入仿似一道光瀑灑落,光瀑落點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台。整個大廳除了石台外再無他物,巨大的面積加之空曠的陳設更顯神秘。
「這建築奇奇怪怪啊?從外面看起來裏面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大面積的大廳啊?而且還是圓形的。就好比宿舍樓進門變成蒙古包,而且內部大圓穹頂與外觀那刺入雲霄的尖頂也格格不入。莫非是什麼空間摺疊技術或空間魔法啥的?芥子納須彌?」曾經的網文作者許扶搖在這個問題上自帶腦洞。奇怪的經歷,陌生的環境讓許扶搖沒能繼續保持發散思維的心情。他急於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狀態?這裏又是個什麼地方。目光環繞過整個大廳,牆壁上貼有有十二塊石板,隔着太遠看不真切,隱約覺得有些石板似乎攜刻有浮雕圖案。許扶搖走到大門左側的第一塊刻有浮雕的石板前,細緻觀看,浮雕十分精美,人像栩栩如生。只見山川湖野之間,一群赤身裸體的小人各自忙碌,有持矛刺鹿的,有攀樹拾果的,有入水摸魚的,也有相互嬉戲打鬥的,更有隱匿在林間草甸製造生命的……在眾人之上一孔武有力的男子端坐石上,望向天空。
許扶搖看了許久也沒弄懂這壁畫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只好順着牆壁前行觀看第二幅壁畫。這幅壁畫的下方是整片麥田以至麥穗填滿了壁畫的下緣,精緻的雕工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刺出畫面麥芒的尖銳。麥田裏是眾多彎腰勞作的農人,或作勢拔草或持鐮割麥,動作精準,表情栩栩如生。麥田的遠處是成片的房舍,飄渺的青煙居然賦予堅硬石雕幾分鮮活氣息。眾人之上站立着五個穿着各異的人,或頭戴冠冕拱手而立,或手持權杖高舉天穹,或腰懸利刃目光兇狠,或輕提裙袂屈膝行禮,或目測標尺掐指而算。
許扶搖心中微有所思,來到第三幅壁畫前。這幅壁畫風格和第二幅大同,只是麥穗換成了齒輪、機械等圖案,穿插於齒輪機械間的人也少了許多,齒輪之上是形色各異的許多人,或坐或立,或嬉或戲,或靜或動,不一而足。
繼續看向第四幅壁畫。齒輪機械組成了壁畫的邊框,正中間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是大多仰頭看天目光呆滯,少部分人表情生動,行止活潑,但也看不出與他人有多大不同。
第五幅壁畫一改前面的風格,畫面分外簡單,僅僅是在正中間雕琢出一朵火焰。火焰似蓮花形狀,明明通體是單一的黑色石質材料,卻通過雕工浮凸反射光線表現出內焰和外焰的不同色彩般,甚至感覺能通過視覺讀出二者溫度的差異。
第六幅壁畫正中是一個面目模糊,盤腿而坐的赤果男子,男子雙手虛捧,環於胸口,其雙手之間懸浮着第五幅壁畫中的那團火焰。男子整個人仿似一個巨大的光源照亮了壁畫的全部幅面,大到近處的日月星辰,小極其遠處的星系星雲都無處藏匿,赫然浮現石上。
前幾幅壁畫許扶搖多少還能理解或者說揣測。這神秘的火焰一出現,就實在想不出來雕刻者要表達什麼意思傳遞什麼信息了。許扶搖於是走到第幅七壁畫前,然後,瞬間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