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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臉上沒有血色,手機的通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掛斷。
何成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迴響,反反覆覆的,一會又出現外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的模樣。
商渺的喉嚨都想像是被人掐緊了似的,就連吐出一口都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臉上冰冰涼涼,商渺有些麻木的伸手碰了下,摸到些許水跡。
她在哭嗎?
商渺看着濕潤的指尖出神。
盛聿說的沒錯,她確實太看得起自己,才會以為就憑她,就可以情動何成,就可以讓外公好起來。
怎麼可能啊。
商渺肩膀耷拉下去,耳邊的長髮垂落,擋住她的視線還有表情。
腳步聲由遠及近,熟悉的清冷氣息在混亂的消毒水味中,鑽進商渺的鼻尖。
她身體一頓,聽見盛聿冷沉的嗓音:「想給你外公做手術?」
盛聿的話沒有絲毫語氣,商渺卻緩緩抬起頭,她看着他,眼角還掛着一滴沒掉下去的淚珠。
她抬眸看向盛聿,後者神情冷淡,烏沉的眸子裏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想嗎?」
商渺好一會,茫然的大腦才慢慢轉動起來,她啞着嗓子問盛聿,「你的條件?」
她就那樣看着盛聿,漂亮的眼睛裏沒了往日的生動,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無波無痕。
盛聿眼眸微眯,隨即漫不經心說道:「這是你自己考慮的問題,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幫你?」
商渺臉色原本就已經發白,聽到盛聿的話,沒什麼反應,只是仍舊看着盛聿。
盛聿眉梢微動,盯着她打量片刻,隨即伸手捏住商渺的下巴。
他語氣很淡:「我不是慈善家,商渺。」
他指尖皮膚溫柔,捏着商渺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
商渺順着他的力氣不得不仰起臉,她明白了盛聿的意思。
他會幫她。
前提是她得讓他滿意,讓他願意幫她。
盛聿離開以後,商渺一個人在走廊又待了很久,才回到病房去看外公。
正好看到護士來給外公翻身,老人像個木偶似的,被幾個護士一起推來推去。
他現在說話很含糊,商渺站在門口只能聽見嗯嗯啊啊的聲音。
聽得心酸。
也不忍再看。
直到幾個護士從病房裏出去以後,商渺才整理好心情再進病房。
哪怕這段時間她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可每次親眼看到外公這模樣以後,那些搭建好的心理防線,都會忍不住再一次坍塌。
商渺給外公按摩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指甲長長了,只能拿指甲刀給外公修剪指甲。
她看着外公的手,那雙曾經抱過她、給她梳過頭髮、教她寫字的手,如今乾枯僵硬的如同一截枯枝。
商渺給外公剪着指甲,視線卻突然模糊起來。
何成的訓斥,盛聿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着外公這已經瘦的皮包骨,上面卻還打着點滴的手,商渺卻再繃不住心裏的情緒。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應,看着商渺,努力的說道:「渺……渺。」
他說完還想抬手去替商渺擦眼淚,只是卻怎麼也抬不動。
最後只能不停的重複着商渺的名字。
商渺知道自己情緒失控了,可她現在卻真的沒辦法再穩住心裏那股洶湧的酸澀感。
她也會累也會撐不住。
可她沒辦法。
她只能撐着,使勁撐着。
手指被人拉了下,商渺感覺到外公在自己掌心慢慢的寫着字。
對不起。
外公每喊一次渺渺,就在她掌心寫一句對不起。
直到後面,護工提醒商渺,外公的情緒不能波動太大,她才慢慢平穩住情緒。
只是外公仍舊拉着她的手不放。
等到安撫好外公,從醫院出來已經晚上。
盛聿的電話恰好打過來,商渺腳步微頓,她一接通就聽見他冷淡的嗓音:「GT,自己過來。」
他說完就掛,完全不在乎商渺的回答。
商渺看着熄屏的手機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沒什麼情緒的開車去了GT酒吧。
GT是圈裏一個少爺玩票開的,一樓大廳卡座吧枱舞池熱鬧非凡。
二樓卻是幾個單獨劃出來的包廂,是專門給這些有錢人的少爺千金用的。
盛聿他們常在的那個包間,商渺剛推門進去,正好就是有人在開香檳,噴出來的泡沫,剛好有幾點飛濺到商渺臉上。
包廂里燈光暗,她看不清盛聿在哪裏,正準備退出去給他打電話,就看見整個包廂的燈一下子全打開,商渺一下子不能適應這個光線,下意識閉上眼。
齊頌散漫輕佻的嗓音驟然響起:「喲,商渺?」
她睜眼,才看見齊頌就坐在旁邊的一個高腳凳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她。
「我還以為多有骨氣呢,怎麼阿聿一個電話,你就又過來了?」他嗤了聲說道:「你這麼聽話,謝潯知道嗎?」
盛聿給商渺打電話的時候,齊頌就在一邊,所以知道是盛聿叫她過來的。
只是他心裏還惦記着上次商渺讓他難堪的事,所以說話就故意挖苦她。
商渺沒心情和齊頌多說什麼,她只將目光放在盛聿身上。
他坐在角落,面無表情的看着手機。
哪怕齊頌的話都沒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連頭都沒抬一下。
商渺不知道盛聿要做什麼,她只垂下眼眸,慢慢朝着盛聿走過去。
似乎聽到腳步聲了,盛聿終於捨得抬了下眼皮。
他瞥了眼商渺,聲音低沉,「不樂意過來?」
商渺臉上確實沒什麼表情,她才從醫院出來,心裏都還在擔憂着外公的事,哪能有多少情緒。
她問盛聿:「讓我過來要做什麼?」
盛聿微頓,毫無情緒的眸子看向商渺,隨即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呢?」
商渺明白過來,盛聿這是在等着讓她表一下誠意,畢竟她現在是在為了外公的事,有求於他。
而盛聿的意思很明顯,得讓他滿意。
至於是哪方面滿意,她心裏有些胡亂的揣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