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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茂懷抱着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向着山打根八號娼館走去,讓他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還是早上,這條街道上行人少見的很,街道兩側的騎樓上也沒有姑娘出來招攬客人,因此他還用不着在一群日本妓女圍觀的場面下同中國人會面。
八號娼館的老闆正是一位日本人,見到松山茂後趕緊將其帶去了後院內的一幢小樓。這幢小樓和其他樓房有着一道圍牆相隔,坐落在一個小小的花園之中,環境極為優雅,是用來招待富商的地方。
這幢二層小樓雖然外觀上夾雜着英國和中國的一些建築風格,也就是所謂的南洋風格,但是內里卻完全是日本式的裝修,和式紙門、家具加上南洋的柚木地板,這種帶着少許西洋風的日式家居讓松山茂心裏頓時放鬆了許多。
不過看到和式會客室內就坐的中國男子,松山茂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身後的妓院老闆打發了出去,這才走進了會客室,在這名中國男子面前的榻榻米上跪坐了下來,「王先生今日沒來嗎?」
抬頭看了一眼穿着一身西服的松山茂,背對着窗戶就坐的鄭青士合上了正在看的書籍說道:「王先生上次和你見面的時候不是都已經交代清楚了嗎,我們只是替你們雙方傳個話而已,沒必要再讓王先生跑一趟了。東西你帶來了嗎?」
松山茂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皮夾子,然後拿出了一張蓋OTg2NTc=有印章的存款憑證放在了對方面前的案几上,不過他並沒有立刻放開手,而是看着對方說道:「那麼你們答應我們的事呢?到時要是出了問題,我應當和誰聯絡?」
鄭青士攤開雙手,有些驚訝的說道:「這位先生,我們從來沒有答應過您任何事。我們不過是遵照了您的請求,把一批貨物送到了南婆羅洲去而已,您現在帶來的就是這批貨物的貨款。假如您有其他想法的話,隨時可以中斷這次交易,我們並不會強迫別人進行買賣的。」
松山茂既不敢說不,也不情願就這麼把存款憑證交出去,他臉皮有些發紅的說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拿走了存款憑證卻又不肯負責,要是那邊到時候不動,我、我…」
松山茂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不過他對面的鄭青士卻已經開口回道:「您何必着急呢?您說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如果事情沒有辦成,我們自然會把錢退還給您,畢竟這不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是嗎?假如到9月3日之前那邊還沒有動靜,那麼我們自然會把錢返還給您。」
松山茂終於回過了神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我要的不是錢,是你們收錢之後得辦事。」
鄭青士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只能保證貨物會在明、後天送到,但是我們不能保證之後的事,如果您還是有所顧慮的話,不妨自行前去聯絡。我們此前就告訴過貴方,我們並不想參與貴方的這次行動,如果不是貴方的極力要求,我們甚至都不會和您見面談論這些事。您決定好了嗎?」
松山茂終於放開了按着存款憑證的手指默默的坐了回去,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他怎麼可能中斷計劃。他其實是希望讓這些中國人承擔更多的責任,如果能夠把他們扯進來,那麼接下來帝國所面臨的國際壓力可就要小的多,而他也不必擔憂計劃失敗要承擔起責任了。
鄭青士從案几上拿過憑證檢驗了一下之後,就把自己翻了幾頁的書推到了松山茂面前說道:「事情爆發之後,如果你們想要和那邊聯絡,可以拿着這本書去馬辰的清真寺,交給主持寺廟的人看一看,他會幫你們聯絡那邊的負責人的。」
不待松山茂說什麼,鄭青士已經起身向他告辭,然後不緊不慢的離開了會客室。不提松山茂拿起案几上的書籍翻看裏面的內容,這本鄭青士離開了八號娼館之後,便迅速走進了附近的小巷,轉了幾個彎確認身後沒有人跟蹤自己之後,他就推門進入了巷子裏一個半開門的小院,隨手關上了院門。
鄭青士很快就出現在了山打根八號娼館對面的一座小樓內,走進了二樓一個臨街的房間裏,從這個房間的陽台看去,正好能夠看到進出八號娼館正門的人員。
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穿着白色中式單褂的江浙湖漢北王亞樵正坐在房間內看着報紙。鄭青士關上了房門,把存款憑證放到了王亞樵面前說道:「事情已經辦妥了,我看我們也該暫時離開這裏了。那些日本人看起來可不怎麼可靠。」
王亞樵把報紙折了好放在了一邊,又伸了個懶腰方才開口說道:「你給余亞農發過電報之後就去油田吧,那裏辦了一個短期培訓班,你過去給他們上幾堂課去。
另外,這件事完成之後,我要帶些人回國一趟,南洋的事情暫時由余亞農負責,你協助他。日本人既然插手了南洋的事務,那麼我們都要安靜一段時間了,當前最主要還是給各島的積極進步人士進行初步軍事和反偵察的培訓教育,壯大各島的進步組織,今次事件之後,我們短時間內不會再發動本地土著的武裝鬥爭了。」
鄭青士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的問道:「為什麼?現在有了日本人的加入,英國人和荷蘭人又無力鎮壓本地進步人士的獨立運動,各島的進步組織現在正情緒高漲,怎麼我們反而要停下來了?這不太合理吧。」
王亞樵望了望窗外的街道,嘆了口氣說道:「因為日本人不可信,而美國加入協約國一方作戰後,國內的判斷是:歐洲大戰也許只剩下一年,甚至是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我們現在繼續煽動各島進步組織進行武裝鬥爭,等於是把所有的力量都擺在了陽光之下,等到英國、荷蘭騰出手來,他們想要消滅這些明面上的力量是不用耗費多大的力氣的。
畢竟除了爪哇島之外,其他各島的內陸幾乎都是無人森林和沼澤地帶,因此英國和荷蘭哪怕只動用海軍,都可以讓各島的交通聯繫被切斷,然後慢慢的順着沿海地區向內清掃了。更有可能的是,我們這邊動靜弄的太大,英國人和荷蘭人就會幹脆和日本人妥協,然後要求日本派出軍隊掃蕩這些島上的反抗組織,那樣各島的進步組織將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倒不如先讓大家安靜一段時間,對那些組織中的骨幹進行思想教育和鬥爭教育,慢慢的在群眾中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然後等日本和英國、荷蘭斗的不可開交時,我們再考慮如何推動南洋的獨立運動。」
王亞樵停頓了一下,接着又冷笑着說道:「更何況,現在各島支持獨立運動的也不都是我們的支持者,有些人不過是看着各島的獨立運動行情看漲,先一步跑出來投機獨立運動的。借着這次機會看清楚,到底哪些人是不可靠的,這將會是我們最大的收穫…」
返回了新加坡的松山茂,屁股還沒有坐熱,就得到了馬辰發生騷亂的新聞,顯然那些南婆羅洲的獨立分子比他們還要着急的多。
8月30日,馬辰港的碼頭工人因為一年來物價的快速上漲導致生活艱難,舉行了一場罷工遊行,要求提供工資待遇,並縮短工作時間。
荷屬東印度群島在歐洲戰爭爆發的初期其實是受益的,畢竟在荷蘭人的殖民政策下,荷屬東印度群島是一個以經濟作物種植園為主的殖民地。但是隨着1917年德國宣佈恢復無限制潛水艇戰,世界航運價格開始不斷高漲,對於一個依賴原材料進口工業品的殖民地來說,這真是一個相當糟糕的局面。
特別是在7月之後荷蘭本土同荷屬東印度群島之間的貿易聯繫幾乎被斷絕,就更是讓荷屬東印度群島的物價開始騰飛了。因為荷屬東印度群島的進口幾乎為荷蘭人所控制,現在荷蘭人既不能把東印度群島出產的物資運回國,又不能把加工好的工業製成品運回到荷屬東印度群島,當地的物價自然就不斷高企了。
而荷蘭人現在正處於一個極度窘況的境地,不管是保衛本土還是加強對於東印度群島的防務,都需要大量的金錢,因此荷蘭人自然就不願意去提高哪些為他們服務的本地土著的工資了。
於是,有心人只是輕輕的煽動了一下,馬辰的碼頭工人就爆發了。而這不過是個開始,峇里巴板的油田工人和碼頭工人在得到了馬辰罷工的消息之後,也隨之發起了罷工對馬辰罷工運動進行了聲援。
9月1日上午,荷蘭殖民者從爪哇派出了一支軍隊前往馬辰,試圖用武力鎮壓這些本地土著的鬧事。但是,當這支軍隊上岸對罷工運動進行鎮壓時,軍隊裏的土著士兵突然反叛,並對軍中的荷蘭軍官進行攻擊,很快那些罷工的工人也加入到了士兵的一方。
荷蘭人損失了將近30多位白人軍官和10幾位土著軍官,1700餘人的出征部隊最終逃回船上的還不到200人。9月1日晚,馬辰城內的工人和叛軍組建了起義指揮部,並通過無線廣播電台向外廣播,馬辰軍政府成立,宣佈整個加里曼丹島及附屬島嶼獨立,脫離荷屬東印度總督區。
9月2日早上,收到了加里曼丹島及附屬島嶼獨立新聞的松山茂,終於放下了心來。隨即以日本海軍第一艦隊的名義,要求荷屬東印度總督區政府保護日本僑民,並宣佈將派出附近的軍艦前往馬辰解救日本僑民。
而距離荷屬東印度群島最近的「日進」號巡洋艦、「吾妻」號巡洋艦受到了第一艦隊司令部發出的電報,隨即回電聲稱,它們正改道前往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