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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吳川再次抵達了橫濱港,不過他並沒有下船,只是讓人下船買了許多報紙,想要了解一下當前國內的消息。
不過他倒是從報紙看到了這半年多來日本國內也出現了極大的變化,接替西園寺上台的桂太郎內閣,因為陸軍毒殺西園寺內閣事件受到了民眾的攻擊。這位藩閥出身的首相於是順手就用指揮起了大正天皇為內閣背書。
桂太郎此前擔任的正是天皇身邊的內大臣一職,而日本的國民都知道大正天皇有腦疾,在某些事務上非常依賴於身邊的人替其決斷。桂太郎上台即借用天皇詔敕的力量,克制"海軍罷工",要求海軍大臣齋藤實留任,這是為了避免政府出現空窗,許多人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但是,其在之後又幾次奏請大正天皇下詔敕壓抑民論。這種把宮內當成內閣下屬指揮的方式,讓主張天皇主權論和天皇機關論的政黨們都感到了憤怒。前者是憤怒其侵犯了至高無上的皇權,後者則是憤怒於桂太郎破壞了君主立憲制度的基礎。
於是原本互相鬥爭的兩派,現在都一同把目標指向了桂太郎內閣,認為應當推翻藩閥政治保衛憲法。尾崎行雄更是公開指責桂太郎:天天自稱忠心耿耿,好像只有他們才真正了解何謂盡忠天皇、盡忠國家,實際上他們只不過是躲在天皇背後,向其政敵施放冷槍。他們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僅利用天皇作為護身符,或者把聖諭作子彈,藉此消滅敵人嗎?
在全民聲討的浪潮中,桂太郎內閣只能於今年2月總辭職。山本權兵衛海軍大將和政友會合作組建了新內閣,桂園時代宣告終結。日本的自由派知識分子為之興高采烈的歡呼日本民主的勝利,並宣稱:這是大正民主時代的開始。
看到這些新聞之後,吳川就知道日本陸軍短時間內是無暇干涉大陸事務了,而國內的局勢則確實變得糟糕了起來。
上個月,袁世凱確定革命委員會無暇南下,而銀行團的借款又到了手中後,便下令免除了江西都督李烈鈞、廣東都督胡漢民、安徽都督柏文蔚三人的都督職務,之後又派北洋軍第六師李純部進入江西。
7月12日李烈鈞在湖口宣佈起義討袁,打出了二次革命的口號。不過李純隨即打着平叛的名義出兵,在擊敗了贛軍林虎部後,於24日攻佔新港,25日佔領了湖口,江西李烈鈞逃離了江西。
於此同時,浙江軍隊中留學日本的學生團體,與江南陸師、保定速成學校畢業生組成的團體發生衝突。私下投靠於袁世凱的第五軍軍長朱瑞出兵圍攻了都督府,迫使都督陶成章宣佈下野離開了杭州。
雖然吳川此時還不知道,江蘇討袁軍在徐州失敗,而上海討袁軍屢攻江南製造局不克,反被租界當局解散了指揮部,黃興看到大勢已去已經離開了南京不知去向,討袁軍已經失去了指揮,即將瀕臨失敗。
當然他更不知道,被朱瑞趕出浙江的陶成章,在上海租界內安頓下來後拒絕了陳其美邀請其一起反袁的要求,反而大罵了國民黨一通,認為辛亥革命會失敗就是國民黨在瞎搞的結果。陳其美聽到陶成章的回覆後,就對着身邊的幾個小兄弟狠狠的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道:「陶煥卿這個人是不能留了,不管他之後投靠袁世凱還是革命委員會,都會讓我們今後在東南難以活動…」
7月31日,吳川終於再次踏上了大連的土地,下船之後他幾乎沒有在大連做什麼停留,就直接前往了火車站。滿鐵大連車站的站長特意為吳川調動了一輛專列,將吳川一行人儘快的送走了。看着載着吳川的火車離去,站在站台上恭送的日本人也都感覺鬆了口氣。
吳川自然沒有去理會身後這些日本人的想法,到了大石橋之後他令專列先轉向了營口,先去觀察了營口石油煉化廠的建設狀況。經過了將近一年多的建設,這座原本只是一片荒地的廠區終於變得鋼鐵造物林立,有了幾分後世化工廠的樣子。
煉化廠的廠長帶着吳川巡視了廠區之後,順便向他匯報道:「…現在儲油罐和連通碼頭的管道都已經全部完成,第一座蒸餾塔也已經差不多安裝完畢,我們打算下個月20號開始進行調試,爭取在年底之前正式開始生產。」
吳川於是問道:「原油呢?確定什麼時候開始運送過來?年底開始生產,一天能夠加工多少桶原油?」
這位廠長道:「原油的話下個月10號左右就能抵達,是來自婆羅洲的原油。初期大概是1400桶每日,等到全部設備安裝完畢,設計上限可以達到5萬桶一天。」
吳川看着這些林立的鋼鐵罐子半天,才對着身邊圍着的人說道:「現在這個廠雖然名義上是我們的,但是我想大家也應該明白,離開了那些外國工程師和工作人員,這些設備就成廢物了。
所以我要求你們,儘快培訓出一批能夠上手操作的工人,不要搞一對一,要多放幾個預備崗,現在不是考慮浪費的時候,而我們也不可能就只有這麼一間化工廠,多培訓一些技術工人對於我們將來是有好處的。
至於工程師則還需要慢慢培養,那是急都急不來的,但是廠內要建立夜校對工人進行培訓,我期待着從工人中能走出幾個我們自己的工程師。我始終相信,工人階級是偉大的,他們是能夠克服目前的障礙,為國家分擔難處的…」
自然沒有人會違背吳川的意思,廠里的幾位領導都紛紛向吳川保證,會儘快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儘快把工廠的操作工序弄明白,並編寫出操作規範來。
從煉油廠離開後,吳川對着身邊的張雲榮說道:「告訴遼寧地區的革命衛隊,讓他們安排一個營駐守在煉油廠邊上,一定要做好煉油廠的保衛工作。」
張雲榮答應了一聲,又順口匯報道:「張榕同志剛剛發電過來詢問您什麼時候前往瀋陽,他希望向你匯報一下上半年的工作。」
吳川沉吟了一下後問道:「青島的那批設備都運出來了嗎?新廠準備安置在什麼地方?」
張雲榮馬上回道:「核心設備都已經運出來了,西雅圖那邊也確定能夠把其他配件製造出來,大概六個月後即可裝船運回來。根據專家的建議,新廠決定設置在撫順。那邊已經開始清理地表了。另外,催化劑已經從德國運來,青島那邊準備於8月1日開始試生產。」
吳川輕輕吐出了一口氣說道:「讓恆寶昆同志盯緊一些,不僅要保護好青島的合成氨廠,更要保護好那些工人。告訴張榕同志,就說我今晚就啟程前往瀋陽…」
得到了吳川前往瀋陽的時間後,當晚張榕便等候在了車站第一時間將吳川接到了城內的住所。張榕在路上向吳川匯報了這半年來遼寧的建設狀況後,最後還是忍不住向他問起,他對於關內的二次革命究竟持何種態度。
看着被拆除城牆後豁然開朗起來的瀋陽城,吳川忍不住稱讚道:「這城牆拆的還是值得的,看起來讓人心胸開闊多了,過去這麼一堵破牆豎立在這裏實在是看的讓人生厭。」
張榕也附和道:「確實,這城牆剛開始拆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反對,但是拆完開始修路、修建上下水和路燈後,大家就沒聲音了。以前大家都拼命往城內擠,只要有點地方就搭房子,搞得大路變小路,小路變死胡同。現在這麼一拆,連道路都拆出來了,城裏的垃圾也清理出去了,整個城市確實幹淨衛生了不少…」
吳川聽完了張榕的絮叨之後,方才微笑着說道:「這說明遼寧的黨委和委員會幹的還是不錯的,我看只要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遲早會建立起比過去更好的城市。
說來說去,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時間啊。如果我們掌握了政權不去抓緊建設我們所管轄的地區,不去改善人民的生活環境,那麼我們就是在犯罪。
關內的所謂二次革命,我以為就是一種犯罪。不管是南方的孫、黃,還是北方的袁世凱,他們思考的只有權力,而從沒有去思考過人民到底需要什麼…」
吳川在瀋陽待了3天,終於在哈爾濱的催促下準備北上。只是這次他想要上車的時候,卻看到車站的站台上站立着一群記者正等待着他。很快吳川就從旁人那裏知道,這些記者守在這裏就是特意等着採訪他的。
民國初建,各方都以言論自由為民主的精髓,因此此時的報紙倒是真的百無禁忌。特別是報禁開啟後,國人都熱衷於相信報紙上的消息,所謂白紙黑字總是做不了假的,因此只要是有人看的報紙,哪怕是幾個人編輯的小報,打開了銷路也跟印鈔票差不多。
辦報即可得名又可得利,因此一時之間南北各處冒出了數百上千份報紙,不過真正有影響力的還是那些外國人在中國辦的報紙和少數幾份中國人辦的報紙。
不過雖然報紙的影響力有大小,但現在這些記者倒都是差不多的脾氣,就連袁世凱都不大樂意得罪那些動輒在報上指桑罵槐的記者們。
看着眼前的架勢,吳川覺得自己大約是避不了了。於是只好讓張榕安排一下,進行了一場現場採訪。時事新聞報的記者搶到了第一個發問的權力後,就迫不及待的向吳川問道:「此次中央政府和南方國民黨發生衝突,我想請問吳主席,您認為究竟曲直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