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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吳川向朝鮮人民黨特使表明了支持他們反抗日本侵略者的立場,但是他也向朝鮮人民黨特使說明了當前革命委員會無法立刻支援朝鮮人民黨的原因,因為革命委員會還需要一點時間動員軍隊和調運物資,且中朝邊界地區的連綿陰雨天氣,也阻礙了革命軍的調動。
朝鮮人民黨特使表示接受革命委員會給出的解釋,但也強調了朝鮮人民軍的力量不足,難以和全副武裝的日軍進行單獨作戰。如果沒有革命委員會的直接出兵支持,那麼人民黨也只能選擇撤過鴨綠江、圖們江以保持人民的力量。
吳川不得不向其保證,在8月中旬革命委員會至少會給朝鮮同志送去一部分武器彈藥,9月初必然會派出武裝力量跨過鴨綠江、圖們江。人民軍至少要保證北朝鮮自治區核心江界在9月底之前不陷落。
而在日本這一邊,日本政界精英們都把精力放在了歐洲形勢的發展上。聽說了薩拉熱窩事件之後,日置益就對着外務省的同僚說,「怕他戰不成,戰則大妙」。而政壇元老井上馨則致函大隈首相說,「這次歐洲大亂,對日本國運之發展,乃大正時代之天佑,日本國必須立即舉國一致,享受此上天之佑…」「日本應和英法俄實現誠實的聯合,以此為基礎,懷柔中國的統一者…」。
但是就在這些日本政治精英們興高采烈,想着該怎麼趁着歐洲大亂撈上一筆的時候,寺內正毅在朝鮮突然發動軍隊討伐北朝鮮暴民的消息傳回了東京,這頓時給了眾人腦後來了一棍。
趕回東京的井上馨聯合松方正義向山縣有朋提出質疑,要求其立刻讓朝鮮駐屯軍停下行動,在當前歐洲局勢還沒有明朗化之前,日本的陸海軍都應當聽從於內閣的指示,不能擅自行動。
對於兩位元老的逼迫,山縣有朋則鎮定自若的回道:「朝鮮駐屯軍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難道說朝鮮暴民殺死了陸軍的一名大尉,我們也要讓朝鮮駐屯軍置之不理嗎?這樣的話,陸軍還有什麼臉面在朝鮮待下去?」
井上馨則不以為然的說道:「不是讓陸軍置之不理,而是不能讓陸軍把事態擴大化,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寺內是怎麼想的嗎?他不就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和支那人在打一場,好奪回滿洲的權益,洗刷陸軍在明治44年丟掉的面子麼。
但現在這個時機不對,要是任由陸軍把國家捲入戰爭,我們就會錯失了歐洲大亂帶來的天佑。和支那人什麼時候開戰都行,但是歐洲大亂的機會,錯過了這一次也許就不可能再遇上了。為了國家,陸軍難道不應該有所忍耐嗎?」
松方正義也點了點頭說道:「井上侯說的不錯,如果我們不能抓住歐洲大亂的機會發展日本的經濟,那麼日本身上擔負的債務遲早會壓垮整個國家的。更何況,我們和支那革命委員會之間的交易年年都在增長,去年已經超過了歷史上我國同東三省交易的最高額。在這個時候和支那革命委員會開戰,將會再一次把雙方之間的貿易往來推向困境。山縣公,三思啊。」
山縣有朋重重的放下了手裏的茶盞,小半盞茶水頓時飛濺了出來,把榻榻米洇濕了一片,不過三人都沒有注意這一點。只見山縣忿忿不平的說道:「你們一口一個經濟、經濟的,可曾想過皇軍的尊嚴和皇國的名譽?
皇國之所以能夠為英國所認可,最終締結日英同盟,還不是依賴於日清、日俄兩次大戰打出來的赫赫軍威。如果日本在東亞無法壓制住支那,日英同盟還有存在之基礎嗎?
在日清戰爭之前清國難道不富有嗎?但是一朝失敗便成為了列強可欺之國。我國土地不及清國,人口不及清國,資源也不及清國,一旦沒有了武力威嚇住白人列強,東亞還有我國的立足之地嗎?
陸軍之所以要趁着這個時機發難,正是要趁着歐洲列強無暇他顧,一舉解決掉支那革命委員會和什麼朝鮮國民會議這兩個麻煩。上一次我們之所以失敗,乃是因為有德、俄兩國在背後支持支那人,而美國人又態度曖昧,英、法兩國又不肯全力支持我,這才使得陸軍遭此挫折。
但是今日歐洲大亂,德國眼下自顧不暇,英、法、俄三國尚需要我國為其穩定東亞之秩序,美國人在東亞力量不足以干涉我國行事,此時陸軍不奮然出擊洗刷恥辱,更待何時?」
山縣的堅定姿態,頓時讓狹小的茶室內安靜了下來,三人對坐沉默了好一會,松方正義方才有些動搖的說道:「山縣公說的也不無道理,井上侯…」
井上馨審時度勢,便知道今日是難以說服山縣了。若是明治天皇在的時候,他還能藉助天皇的權威壓制住對方,但是今日的山縣卻已經不是他能夠牽制的了,更別提松方軟弱,西園寺滑頭,大山岩又是山縣的死黨,且對大島逼迫退役一事耿耿於懷,他也是孤掌難鳴啊。
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匆匆打斷了松方的話語,對着山縣問道:「那麼陸軍打算用多久結束這場戰爭?1個月?2個月?還是3個月?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歐洲大亂一起,一切軍需用品都會暴漲,陸軍總不能拖着皇國的財政下黃泉去吧?」
山縣有朋的氣勢頓時一窒,過了好半天才伸出兩個,到了井上面前的時候又變成了三個手指豎起說道:「3個月已經足夠了。我們先同俄國溝通,和他們重新簽訂滿洲的勢力劃分,這樣我軍跨過朝鮮邊境的時候,俄軍自然會趁機消滅掉北滿的支那革命委員會,然後專心去對付歐洲的敵人。」
井上馨深深的看了一眼山縣後說道:「我相信你的話,就給寺內三個月的時間。要是三個月內寺內沒有取得什麼戰果,那麼還請你出面約束陸軍結束戰爭吧。皇國的前途就掌握在你的手上,我希望你莫要自誤,免得日後難以在地下面見先皇。」
只是陸軍在朝鮮的行動還是在內閣會議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海軍大臣八代六郎表示反對朝鮮駐屯軍的這種擅自行動,因為海軍正想趁着歐洲大亂的局面對德國在山東的租借地和膠濟鐵路下手。
八代大臣向大隈首相據理力爭道:「只要歐洲大戰一起,我們就可以通過日英同盟條款向德國宣戰,從而名正言順的奪取德國在東洋的根據地。以支那之實力,必不敢插手協約國和同盟國之間的戰爭,則我可勸北京政府局外中立。那麼即便支那革命委員會再有所不滿,也難以獨立與我對敵,只能選擇服從北京政府的聲明。
但是,陸軍從朝鮮發起的進攻,將使得這場戰爭變成我國同支那的單獨交戰,英國在華有着重大利益,必然是要置身事外,以防止支那和協約國敵對。如果英國盟友拒絕我國加入到協約國一方,試問陸軍要如何擔負起這個責任?」
陸相岡市之助認為八代海相是杞人憂天,且對於支那革命委員會的膽量過於高估了。他這樣對海相批評道:「歐洲大亂將起,德國已經無力支持支那革命委員會了。而支那革命委員會在取得了南滿之後又違背了自己的承諾,並沒有給俄國人更多的好處,根據我們的情報,彼得堡不少官員對於支那革命委員會也頗為不滿,認為支那革命委員會已經成為了帝國遠東邊區的一個麻煩。
沒有了德國和俄國在背後支持,陸軍在南滿又會遇到什麼麻煩?再說了,膠東半島三面臨海,而支那革命委員會連艘軍艦的沒有,又被北京政府分隔為山東、關外兩部分,他們就是對於帝國有什麼不滿,難道海軍還怕他們游泳爬上軍艦來和你們肉搏嗎?
如果海軍真的這麼害怕,那麼我們倒是不介意派出一隊士兵上船保護海軍的軍艦。」
岡市之助的言論對於內閣的決策毫無幫助,不過是把本次內閣會議變成了陸海軍大臣之間的無聊謾罵,以至於大隈首相在沒有得出結論之前,就不得不提前結束了會議,避免陸相和海相在會議室內直接上演決鬥。
八代離開了內閣所在的官邸之後,便帶着海軍省的軍務局長秋山真之去拜訪了擔任軍事參議官的齋藤實。前任海軍軍令部總長伊集院五郎、現任海軍總長島村速雄,此時也正在拜訪這位海軍大將,談的正是歐洲大戰對於東亞局勢的影響。
聽完了八代轉述的,陸相在內閣會議上的言論,齋藤端着茶盞發了好半天呆,才一飲而盡,放下了茶盞說道:「那就讓陸軍去干吧,山縣和寺內聯手的話,除了先皇誰也攔不住他們的。」
秋山真之頓時皺起了眉頭說道:「可是陸軍的行動會攪亂了東亞的局勢,甚至可能引發我國和支那的大戰。那樣將會錯過歐洲大戰帶給日本的機遇。」
齋藤卻不咸不淡的說道:「錯不了。如果陸軍真的能夠說到做到,一口氣打下南滿,那麼我們現在出聲阻止,不過是加重了國民對於海軍的不滿。
而陸軍如果失敗了,能夠挽回局面的就只剩下我們海軍了,這對於目前海軍的處境來說,倒真是一個好消息了。岡市這個人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是有句話他說的很對,支那革命委員會沒有海軍。只要支那革命委員會不想錯過歐洲大亂帶來的機會,其他人我不了解,吳桑肯定是要儘快和我們恢復和平的。
所以讓陸軍去干吧,我們只要看着,靜觀局勢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