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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門口,緊摟着司徒靜瑤的老者已有六七分醉,雖是花甲之年,精氣神卻極佳,衣着儒雅而不失華貴,越發彰顯出內在的不俗氣質。
此人,便是江城商會的會長,江崇志,被媒體尊稱為江城商界的教父,但到底不敢稱作「泰山北斗」,畢竟,鳳凰山莊那位老爺子還未千古,如此分量的頭銜,給他江崇志八個膽子他也不敢要。
「諸位慢走,我就不送啦。」江會長笑着擺擺手。
已跨出門外的三位老者同樣半醉,各自摟着自己的金絲雀,告辭道:「江會長太客氣了,快快請回,外頭風大。」
「是啊,江會長,快快回房吧,我瞧着靜瑤姑娘也有些累了,你們二位早些歇息。」
「咦?靜瑤姑娘只怕是今晚上無心入睡吧?哈哈哈……」
司徒靜瑤拿捏着一個十分恰當的笑容,禮貌而不疏遠,嫵媚而不騷情,打趣道:「我倒是真不累,就不知我家老江行不行啊?嗯?」
說着,側過臉來看向摟着自己的江會長,視線卻無意間瞥到了走下樓來的楚宇軒。
司徒靜瑤身子僵硬了一瞬,笑容仍舊保持着嫵媚妖冶,盯着江會長的臉,撒嬌一般說道:「你倒是說說,你行不行啊?」
江會長大方笑道:「我行不行,你難道還不知道?」
其餘三位老者紛紛起鬨:「江會長,今晚可得好好行一把!哈哈哈……」
楚治卿曾說:「上流社會多半是下流之人,最擅長的就是用上流的身份干下流的事情。」
這幾位老雜毛可算是淋漓盡致地印證了這句話。
司徒靜瑤不動聲色,取下江會長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跟幾人玩笑幾句後,提步向楚宇軒走來。
「要走了?」
楚宇軒點了點頭:「嗯。」
「要不等我一下,聊兩句?」司徒靜瑤笑道:「好久沒見你了。」
楚宇軒瞥了眼江會長,淺笑道:「改天吧,我得回家陪老婆。」
司徒靜瑤聳了聳肩:「好吧……」
頓了頓,又說道:「你說的天極會,我一直都在查,但是……還是沒有眉目,多給我點時間吧。」
楚宇軒「嗯」了一聲:「其實,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真的不想連累你。」
司徒靜瑤俏皮地揚了揚臉:「我心甘情願,我活該,行了吧?」
楚宇軒目光里泛起真摯:「謝謝……」
正在這時,江會長送完了客,一邊往電梯口走去,一邊喊道:「瑤瑤,快來,扶我。」
司徒靜瑤應了一聲,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莫名對楚宇軒說道:「他是江城商會的會長,他……」
這位美嬌娘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亦或是想證明什麼,但最終沒再開口,眼神里染着幾許難堪,低了低頭:「回家注意安全,宇軒哥哥。」
楚宇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輕輕點了點頭,提步向門口走去。
心裏卻不禁有些疑惑——
他一直以為司徒靜瑤背後的人就是紅樓的老闆,楚治卿說紅樓的老闆是「權」,但這江會長分明是個商人啊……
看來,司徒靜瑤並不能攀上紅樓老闆的高枝吧?
那這個江會長又跟紅樓是什麼關係?
楚宇軒一頭霧水,也懶得去想,加快腳步走出大廳。
司徒靜瑤扶着江會長乘電梯上到頂樓,進房間後,江會長脫下外套,隨手遞給了司徒靜瑤。
後者抿着唇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了會兒,接過衣服掛在了衣架上,表情漸漸陰沉下來。
江會長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打個酒嗝,一邊掏煙一邊說道:「瑤瑤,給我把煙灰缸拿過來。」
司徒靜瑤吸了口氣,臉色更加陰沉幾分,拿起手邊又大又沉的玻璃煙灰缸,並不是恭恭敬敬雙手端着,而是指尖摳着內壁,單手將煙灰缸拎了過去。
「江會長,你的酒,還沒醒?」
聽了這句冰冷的話,江會長猛地一顫,瞪大眼睛剛轉過頭,煙灰缸便迎面砸了下來!
「酒醒了嗎?」司徒靜瑤眼神陰鷙,拎着煙灰缸的手由於太過用力而骨節發白。
江會長緊緊捂着流血的腦袋,忙從沙發上翻身而下,縮成一團跪在了司徒靜瑤的面前,聲音顫抖道:「醒、醒了……司徒姑娘,我……」
話說到一半,司徒靜瑤再次舉起煙灰缸,狠狠砸了下去。
好在,那方才還倍受恭敬、眼下卻狗都不如的江會長一直用手捂着腦袋,煙灰缸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不至於要了老命,但還是疼的慘叫不止。
司徒靜瑤面容慍怒,語氣冰冷道:「老東西,以後再敢隨便碰我,我殺你全家!」
江會長連連求饒,看向司徒靜瑤時眼裏充滿了恐懼。
面前這位旗袍女子,曾幾何時還只是他的金絲雀。
可如今,這金絲雀飛上枝頭變鳳凰,扶搖之路,他也算有些功勞——
當初自詡閱女無數的江會長,如何也沒有想到,雨夜中邂逅的落魄女子,並不只是貪圖他的錢財,而是看中了他的人脈,拿他當作跳板而已。
「司徒小姐,之前、不是說好的,在外人面前我們要表現的曖昧些嗎?我、我……」
「先生只是想讓別人以為你是他,沒說讓你代替他!老東西,你最好別入戲太深!」
「知、知道了,我、我以後不會喝這麼多,就不會、不會越界……」
司徒靜瑤深吸口氣,瞪了江會長一眼,隨手將煙灰缸丟到了地上,憤然離去。
若不是楚宇軒的突然出現,她又怎會如此控制不住情緒?
回到自己房間後,司徒靜瑤點上一支女士煙,抽到一半時,給「如風」打去了電話。
「瑤瑤,應付完了?」
司徒靜瑤嗯了一聲,突兀地啜泣起來:「剛剛結束……」
「怎麼了?姓江的又惹你生氣了?」
司徒靜瑤哽咽道:「沒有,我就是覺得委屈……你說你,把我安置在這紅樓,自己卻不時常回來,讓我獨自應付那麼多事,我、我能不委屈嗎?」
如風:「好啦好啦,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嘛……等我那位督導組的老冤家離開江城,我就回來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司徒靜瑤嗔怪道:「別回來了,我以後都不想要再見到你……」
如風嘆口氣:「看來,姓江的果然惹你生氣了……瑤瑤啊,忍一忍吧,教訓一下就是了,別要了他的命。那位督導組組長跟我有血仇,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追查我的下落,江城坊間多有傳聞,說咱這紅樓的主子,是從京城歸隱而來的大官,想必是他也聽到了些什麼,才主動請纓來到了江城……」
「不過,目前他應該也不敢確定我就是紅樓的主子,這姓江的,中年時正好也曾在京做過官,如今還是江城商會的會長,倒與這傳聞吻合,讓他做我的替身,再合適不過了……我答應你,只要督導組離開江城,我都不會讓他活着,好嗎?」
司徒靜瑤啜泣道:「我才懶得管他,就是……就是有些想你。」
「好好好,過兩天我回來看看你,乖,好不好?」
「老騙子,總是說話不算數……」
「這次一定,一定。」
「哼……那你要提前跟我說啊,我來機場接你……我困了,先這樣吧,晚安。」
掛斷電話,司徒靜瑤的啜泣戛然而止,輕輕吸了口煙,舉止十分優雅。
眼角的淚,映射出了幾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