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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城時,已經是晚上。
陪趙雅楠吃了頓晚飯後,楚宇軒馬不停蹄,帶着崔喆去了楚浩然家。
一見面,楚浩然便質問道:「怎麼回事?我今天去山莊,門衛居然沒讓我進!還有,大房庭院裏那些個女傭的電話,我怎麼一個都打不通?你全給趕走了?……楚宇軒,你到底要幹嘛?!」
楚宇軒撇撇嘴:「大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做個心理準備。」
楚浩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你對爺爺……做什麼了!」
楚宇軒耐着性子,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但不難預料,楚浩然肯定不信。
「楚宇軒!楚門已經是你的了!你……你是要趕盡殺絕?!」
楚宇軒無奈,只好拿出一隻紐扣,以及一張內存卡:「自己看吧,昨天晚上,我用這隻扣子全錄下來了。」
楚浩然眼神怔怔,雙手顫巍巍接過內存卡。
看完裏面的內容之後,這位長子長孫只覺得一陣惡寒,大腦一片空白。
楚宇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的事辦完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楚浩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看着楚宇軒。
楚宇軒開門見山:「找個合適的機會,繼續回楚門總部擔任CEO,你上次說的發展方向,我很感興趣。」
楚浩然目瞪口呆。
楚宇軒淺淺笑着:「一人一半,我們兄弟倆,不爭……不過,我掛個董事會主席的頭銜,你應該不介意吧?」
楚浩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只一個勁兒地點頭。
兩兄弟又聊了片刻,楚宇軒起身告辭,只留下崔喆忐忑不安地立在客廳。
楚浩然瞥了他一眼,隨口說道:「喝一杯?」
崔喆愣了一下:「哦……我、我去拿酒……」
話音剛落,楚浩然狠狠打過去一拳!
「嘭!」
崔喆被打翻在地,捂着臉,不敢看楚浩然。
楚浩然:「起來!」
崔喆起身,還沒站穩,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楚浩然:「起來!」
崔喆咬了咬牙,站起身來,緊接着便又挨了一拳。
「你知不知道,我在一年前就查到了你的身份!」
崔喆抹掉嘴角的血,仍是不敢看楚浩然:「為什麼不殺了我?」
楚浩然搖了搖頭:「你說你一個臥底,拼什麼命啊?為我擋槍?還擋過兩次!喂,你愛上我了?」
崔喆掀了掀眼皮,沒好氣道:「你他媽才是彎的!」
楚浩然:「起來!」
崔喆:「再打,我可還手了!」
兩分鐘後。
鼻青臉腫的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誰也不搭理誰,只是時不時地碰一下酒杯……
同一時間,老二、老四還有老五,三人在西安機場落地。
凌晨兩點,三人來到了一家地下賭場。
老五駕輕就熟地關閉了周邊監控,老二綁好了別滿手術刀的束腰帶、披上了雨衣,老四淡定地從後備箱搬下來三桶汽油,握着胸前的十字架輕輕摩挲着……
王管家的兒子,眼下正在這家賭場裏。
…………
轉眼半個月過去。
某個下午,山莊裏,楚宇軒坐在涼亭下喝茶,一旁的老五喋喋不休:「王龍之前給舒涵答應的角色,他居然又換了!大哥,要不然嘣他兩槍吧!」
老三依舊被小青攆的抱頭鼠竄。
楚宇軒呷了口茶,對老五說道:「他跟我打過招呼了,下個月,舒涵會收到一份大合約,女一號。」
老五:「哦上帝……」
正說着,楚宇軒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號碼,楚宇軒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張瑤。」
那頭的司徒靜瑤咯咯笑道:「冤家,還好嗎?」
楚宇軒:「我還好……你呢?需要用錢的話,給我個銀行賬戶吧。」
司徒靜瑤:「喲?包養我啊?」
「我沒開玩笑。」
「嘁……楚宇軒,你少看不起人,雖然說,我現在沒有你這位楚門的掌門人有錢,但也不至於讓你可憐我……前天,我看國內新聞已經報導了,隆泰集團有五百個億的漏洞……你要不然猜猜,這五百個億在哪兒?嗯?」
楚宇軒笑了笑:「明白了,大富婆。」
「喂,」司徒靜瑤笑道:「有空的話,來倫敦找我唄,我一個人挺無聊。」
楚宇軒吸了口氣:「保重。」
山頂的臥龍苑裡。
楚沐涵還沉浸在楚嘯天病故的悲痛之中無法自拔。
短短數日,先是自己父親意外身亡,緊接着老爺子又撒手人寰,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林浩跟個木頭人似的守在一旁,充當着出氣筒的角色,罵不還口,頂多咕噥一句:「男人婆」。
五兄弟,唯獨不見老四。
十天前,楚宇軒下定了決心,要留下來。
按他的話說,為人子、為人夫,就該有責任感,而不是一意孤行,讓所有人都遷就他。
老三想都不用想,楚宇軒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至於林浩,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想過要去國外生活,如今楚宇軒要留下,他自然也會留下。
可老四的身份實在太過于敏感,國際通緝犯、韓國頂級特工,就這兩個身份,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可就難說了。
同樣是國際通緝犯的老五起初也想走,但為了金舒涵,還是決定留下來,兩人已經做好了約定,待金舒涵的父親千古之後,便去國外生活。
那座小島上,最終只有老四一個人去了。
那殺人機器萬年如一日地虔誠,每天除了誦念聖經,就是坐在海邊,看着海鳥和魚發呆。
兄弟們約定好的,至少每一季都會來島上聚幾天。
至於周筱若……
老四不知道自己對周筱若到底是什麼感情,但他明白一點,自己的身份是個大麻煩,有家庭,不見得是好事。
所以,在出國的時候,他也沒選擇去跟周筱若道別。
與其鄭重道別,不如相忘於江湖。
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再見到她了吧?
然而,某個清晨,那位大大咧咧的心理醫生,卻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島上。
剛起床、正在刷牙的老四,臉上第一次有了不淡定的表情。
周筱若眼淚汪汪:「朴浦誠,你知不知道,我跟我家裏人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你知不知道,我一個女孩子不遠萬里來到這兒,需要多少勇氣?你他媽是個爺們嗎?一聲不吭就走了!」
老四足足震驚了半晌:「哎西吧……瘋女人!」
另一邊,已經來到意大利的楚治卿,在得知了楚浩然重回楚門總部、並且擔任CEO的消息後,肺險些被氣炸。
沈佳凝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默默坐在一個小爐子旁邊,給楚治卿煮茶。
良久,楚治卿沉聲開口:「佳凝啊,你跟了我,十年了吧?」
沈佳凝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楚治卿之前跟那些小女友們分手,基本都會說這句話。
「嗯,董事長,十年……零八個月。」
楚治卿咂摸了下嘴,咕噥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倆這種關係,有些膩了?」
沈佳凝沒有作聲,認認真真煮茶,眼底卻泛起了潮氣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煮好了一杯茶,沈佳凝緩緩站起身來,強撐着擠出一抹笑,卻不敢轉身去看楚治卿:「董事長,你最近膽固醇高,飲食一定要注意,還有,我給你買的……」
話只說到一半,楚治卿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她:「我是說,我們是不是該換一種關係了?比如,結個婚什麼的……」
沈佳凝身子一僵,眸子晃動着,一瞬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楚治卿:「哎呦,我忘了,你爸好像還比我小一歲?哎呀,這、這……」
沈佳凝噗嗤笑出了聲:「你也有怕的時候?」
小島上四季如春,時光過的很慢。
後來的周筱若總是記不清,自己撲倒朴浦誠的那晚,是夏末還是初秋。
林浩閒暇時總會來到後山,梧桐下的骨灰罐早被他挖了出來,埋在了不遠處的另一棵梧桐下面。
許嬌很愛梧桐。
入秋的梧桐葉,斑駁的邊緣藏着一圈圈褐色的條紋,秋風乍起,葉兒卷着身子飄落,慢悠悠、慢悠悠地打着旋,體面地跟生命告別。
老三其實喜歡冬天,厚厚的軍大衣,減少了他太多的皮肉之苦。
年末的某天,傍晚。
楚宇軒在醫院的走廊里,不安地來回踱步。
片刻後,醫生從急診室走了出來,對楚宇軒恭敬道:「董事長,太太沒事,胎兒也沒有受到影響,您放心吧!」
半個小時前,已有三個月身孕的趙雅楠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是沒把楚宇軒嚇死。
聽醫生說沒事,楚宇軒頓時鬆了口氣,道了聲謝後,忙衝進了急診室。
看着楚宇軒擔驚受怕的模樣,趙雅楠不免愧疚:「對不起,老公……」
楚宇軒緊緊抱住她:「要不,別再去上班了?」
趙雅楠哭笑不得:「三個月,肚子都看不出來呢,我這假休的也太早了吧?」
楚宇軒輕輕撫摸着自己媳婦兒的肚子,打趣道:「兒子啊,你可不能跟你媽一樣不聽話啊,我捨不得打你媽,但一定會捨得打你的。」
趙雅楠翻個白眼:「胡說八道什麼呢……老公,你是不是喜歡兒子?」
楚宇軒:「都喜歡,反正,明年接着生,兒女雙全最好。」
趙雅楠揪住他的耳朵:「貪心鬼,拿我當什麼啊……老公,明天冬至了,我們一起包餃子吧。」
「好主意,老二最愛吃餃子。」
日落,寒風如刀,切碎了黃昏。
夜色籠罩大地,漫天星辰被浩浩蕩蕩的陰雲殺的片甲不留。
過了午夜,被黑暗吞噬的大地漸漸散發出了銀光……
冬至這天,江城下了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