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墨很想上手一巴掌,在很多很多年之前,自己就是如此對待小胖子和另一個傢伙的,但是現在只剩下這個小胖子,不對,是老胖子,最終還是強忍着上手的衝動,問道:「嘆什麼氣,說罷。」
「陽華宗,要亂了!」
雲貞儀翻了個白眼,冷笑出聲:「要亂了?你確定不是已經亂了?陳大成找不到了,孫千機被匿的好徒兒給幹掉了,宗主大人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我和公輸墨,看着一群小兔崽子上躥下跳,你確定現在不是已經亂了?」
雲貞儀的一番話竟然還讓陸元福臉上有些喜色:「啊?孫千機是被我徒弟幹掉的?不錯不錯,我就知道我看人看得很準,像孫千機這種陰損的貨色,讓他早死早超生,也算是給我家院門積了德!」
雲貞儀深深吸了一口氣,跟這種人說話,真是費心費氣,不如只聽就好。
便不再接他的話茬了,光坐在木椅上,手一抬倒茶喝水壓下悶氣,手一伸做了個請字,讓陸元福繼續接着說。
「自從宗門失蹤,我就覺得不對勁。八年前的夜裏,我進入洞虛時,運氣不錯,剛好感受到北境似乎也有人入境。只不過那股氣息,來自潛淵。」
「所以,你這些年就是在潛淵之中?」
雲貞儀剛才嘲諷的面色收斂了一些,更多的是慎重與擔憂。
潛淵,是連接彌越大陸人間與地獄的地方,傳說修行者飛升失敗的靈魂都會被放逐到那裏。
但這只是傳說,並沒有人真正到達過那處。
如今聽到陸元福這樣說,雲貞儀理解了為何他一進來就想上床了,這幾年應該過得不容易吧。
「異族宗主牧天海,有個義子,名喚牧蔭。那日與我一同入境的人,便是他!」陸元福的眉頭,在說到這個人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緊蹙起來。
公輸墨接話道:「這個人我知道,當年與異族之爭,他的功法狠辣惡毒,即便是牧天海,似乎也對他有所忌憚。」
陸元福點點頭:「他雖為牧天海的義子,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雲貞儀思索片刻:「牧天海的真身乃神界妖獸燭龍,燭龍只育一子,也就是當年仙魔大戰前,消失隱匿的那位牧景江,如此說來,這個姓牧的,其實沒有燭龍血脈?」
陸元福胖胖的大拇指豎起來,伸到了雲貞儀面前:「師姐果然聰明!」
雲貞儀一巴掌將他的胖手從眼前拍開:「有點正形,繼續說。」
陸元福收起了嬉皮笑臉,正正神色繼續道:「之前仙魔大戰,作為異族魔宗的牧天海被各路門派壓制,牧景江身死,牧蔭卻消失不見。但是八年前他突然現世,我懷疑他就是為了北境壓制的燭龍血脈而來。」
「我前幾年一直在找那潛淵入口,運氣不錯,我找到了。並且進入其中,發現了牧蔭就藏匿於此地,但還有意外收穫。」
說道這裏,陸元福的臉色極其黑,似乎一瞬間就讓他看起來老了很多歲。公輸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莫留心魔,你說便好。」
陸元福回過神來:「我在潛淵,還見到過一人。」
牧蔭在那裏,本來就是異族,身上自帶妖魔之氣。在潛淵之中苟活下來,應該能夠說得通。
雲貞儀想了想:「既然你也能進那潛淵,再見一人有何不可?」語氣中並沒有嘲笑陸元福的意思,但是很明顯這句話,讓陸元福想起了什麼,表情還是有些難看了。
「我也沒有完全進去,或者說我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無法進入那潛淵的門。」
「那你見到的另一人,是進去了?」
陸元福閉起眼睛,想着那日的畫面。
天寒地凍,一片沒有邊際的冰川上面,似乎永遠都沒有黑夜與白天。
天光總是蒙蒙亮的,若是讓你走路你能看到眼前的路,若是讓你走遠一些,那麼灰濛濛一片,走了半天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
陸元福盤膝坐在裏面,他將自己的氣息與這裏的寒風混為一體。雖然自己能夠看到這小小的冰屋,外界卻是看不到的。
這個小小的冰晶堆砌出來的小屋子,裏面不過丈寬,四周的冰磚只擋住了這處地方的猶如鬼哭狼嘯的寒風。也給他帶來一些隔絕氣息的方便。
他自從那天夜裏感受到了此處的氣息涌動,便與大弟子徐修遠一同前來此處。
果然被他發現了,消失了近千年的那人氣息。
若是此人再出去,那天下將無寧日。便決定自己在這裏守着,若是此人一有動靜,拼盡全力也要將他斬殺於此。好在二人境界修為相當。
但是從那日起,那道氣息又無蹤影,消失得一乾二淨。
就當他決定回去之時,他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畫面,自家的大師兄,陽華宗的掌門施施然來到此處,空曠的冰川之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黑紫漩渦的大門。
「潛淵之門?」
這道門,凡人是進不去的,活人也進不去!
但是他眼睜睜看着自家大師兄,琦玉道長拂塵一甩,輕而易舉地踏進門內,消失不見。
「你是說,大師兄?不,宗主,琦玉已經是個死人了?」
陸元福點點頭:「應該是之前的渡劫時出現了問題。我算了算時間,也就是兩年多前。」
公輸墨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
兩年前?宗主閉關進入天劫,若是能夠渡劫成功......
但是那段時期,剛好是陽華宗新一屆弟子登劍道山的日子,他記得弟子們還因此產生矛盾,尤其是千機院與青雲院,最終卻是提前出關的宗主將此事壓了下去。
這麼說來,從那個時候,琦玉就已經死了?
雲貞儀的臉色也發青,若是死了倒也沒什麼了。他們與這位大師兄從來都不怎麼親近,而且看他雖然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卻並不如何關心自家宗門的樣子。凡事都是幾位院首所為。
只是,「不是說,進入潛淵,就無法再出來了?除非轉世。」
雲貞儀的聲音顫顫巍巍。
陸元福悶悶道:「我在那處地方等了多年,未見到牧蔭的面,但卻等來了我們的大師兄。你們說,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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