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宴京剛入學就成了風雲人物。
他以狀元的身份考入京都一中重點班,開學典禮時又代表優秀新生發言。
少年難得將校服穿得規矩。
深挺的眉眼,被白色襯衣款校服襯出幾分清雋。男生發育得總歸更快些,彼時已經有一米八好幾的身量。
他剛上台時就引得女生們尖叫。
「我的天!他好帥」
「他就是今年中考第一的那個吧?又帥成績又好簡直不要命了!」
「突然感覺拼死拼活考進重點值了!未來三年我能跟這種帥哥同校啊啊啊!」
「他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沒有,未婚妻倒是可能有,就重點班的那個祁妤枝我初中時就聽說他們兩家世交,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去年剛畢業的那個校草祁嘉澍就是她親哥。」
女生們瞬間充滿了失望。
看來新晉校草已經名草有主了,偷看一眼祁妤枝,也是校花的級別,而且還有個牛逼又帥氣的親生哥哥護着。
不過雖然追不到。
有這麼個帥哥在身邊放着也是養眼。
裴寂幸災樂禍地用手肘杵他:「京哥,聽說你桃花已經被掐沒了啊,現在全校都在傳枝妹是你未婚妻。」
樓宴京漫不經心地用指尖轉着籃球。
他對這種事不甚上心,餘光輕瞥,懶散問道:「祁妤枝跟他們說的?」
「怎麼可能!」裴寂擺手,「枝妹能搭理這種事兒?她但凡能在學校遇着個比你長得帥的,搞不好還會去主動澄清謠言。」
樓宴京:「」
他頗為不爽地擰了下眉:「怎麼?跟我傳緋聞還很丟她的人?」
裴寂幸災樂禍:「喲!醋了!」
樓宴京嗓音極低地輕嗤了一聲。
他停轉指尖籃球,將球摁進掌心裏:「誰醋了?謠傳的婚約又不是真的,她想喜歡誰還不都隨她自己的意。」
裴寂充滿懷疑地看着樓宴京。
回想他初中時就開始翻牆早退提前去給祁妤枝排隊買爆火的小餅乾,他像是根本就懶得相信這個人的鬼話。
表面嘴硬,心裏恐怕爽死了。
畢竟想當年小時候,聽他慫恿盛今安娶枝妹時,他還故意踢石頭砸他屁股。
況且。
以樓宴京的脾氣,如果他真就懶得搭理枝妹,才不會從小都只樂意受她管。
怎麼可能還天天給她補物理!!!
裴寂冷笑:「呵,等她真的喜歡上別人,你最好也能說出這句話。」
樓宴京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下籃球。
他忽然扭頭:「裴寂。」
裴寂:?
樓宴京佯裝自己問得漫不經心:「你有過喜歡的女生嗎?」
裴寂搖頭:「沒有啊。」
樓宴京問:「那你知道喜歡一個女生,想娶她當老婆是種什麼感覺嗎?」
裴寂偶像劇倒是看過不少:「應該就是心跳加速,忍不住想靠近,想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看見她跟別的異性接觸會吃醋,心情起伏都跟她有關係,那樣吧。」
「哦。」樓宴京應得拖腔拉調。
他似乎隨着裴寂所說的這些事情,在回想些什麼,半晌後給出結論:「那沒有。」
裴寂沒懂:「什麼沒有?」
樓宴京抬手將籃球扔給他:「至少現在,我應該只是把她當成妹妹。」
裴寂被樓宴京一番話弄得很懵。
他連忙抬手抓住籃球,快步追上去:「真假啊?京哥,你真的不喜歡她?那你要是不喜歡枝妹的話我能追嗎?」
樓宴京驀然停住腳步。
他側眸瞥向裴寂,要笑不笑,陰惻惻地冷笑一聲,警告道:「你敢追她試試。」
裴寂:???
哎!不是你說只把人家當妹妹!
-
祁妤枝在學校也同樣頗受歡迎。
自新生開學典禮起,逢人提及她這個名字,便是跟樓宴京的未婚妻身份掛鈎。
但迎新晚會後卻徹底變了。
一曲溫柔優雅的芭蕾舞,玉指素臂,纖腰細骨,宛若天鵝披着星光,瞬間讓她以自己的名字降臨在大家的視線里。
京都小天鵝祁妤枝的名號,也以不輸樓宴京的人氣,立即傳遍了整個學校。
偏偏她性格也特別好。
明媚大方,熱情卻不張揚。
班裏女生都很樂於跟祁妤枝做朋友,甚至有許多高年級學長都蠢蠢欲動。
雖然聽過她是樓宴京未婚妻的說法,卻也忍不住趁他不在班裏時,偷偷過來將祁妤枝叫到走廊,遞上巧克力和心形賀卡。
大膽向她告白:「祁妤枝學妹,我真的很喜歡你,請問你願意跟我接觸一下嗎?」
高一的祁妤枝身高雖未長全。
但她巴掌大的小臉,和俏麗精緻濃顏系的五官,早已將她明艷美人的基因凸顯。
她扎着俏麗的高顱頂馬尾。
抱着懷裏的書,抬起臉蛋望着模樣清雋長得還算帥氣也堪稱級草的學長。
但好像,還是遠遠不如樓宴京。
那就拉個擋箭牌好了。
於是祁妤枝眨動着纖長卷翹的睫,彎起眼眸明媚地笑道:「謝謝學長喜歡,不過我家裏安排,婚嫁不由己,抱歉啦。」
樓宴京姿態懶散地倚着轉角的牆。
他恰好路過,餘光一瞥,就見有個高三小白臉給祁家小白菜遞了巧克力和情書。
祁妤枝抬眸笑得明媚釣人。
一副被人告白好像很高興的模樣
樓宴京心裏莫名煩躁:「嘖。」
他聽不見那小白菜跟人說了些什麼,乾脆直接箭步流星地朝她走了過去,捉住人的手腕就給拎回了教室。
在眾目睽睽下,他將她摁回座位,躬身將手臂撐在課桌上,有幾分強勢囂張地將祁妤枝圈在自己臂彎間的方寸之地里。
眾人起鬨:「哇哦——」
祁妤枝小臉輕皺:「樓宴京,你幹嘛?」
樓宴京意態不耐地抬手扯了下領口,想起她剛才對人笑的模樣就頗覺不爽,這種感覺跟裴寂之前跟他說想追她時一樣。
他不清楚自己是出於何種原因。
但就想問個答案:「剛那小白臉兒跟你說什麼了?告白?你答應他了?」
「對呀。」祁妤枝輕點了下頭。
樓宴京瞬間眉頭緊擰,一種強烈的煩躁和醋意瞬間瀰漫開來,心情整個沉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麼。
祁妤枝便揪住他的衣角:「是告白,不過我拒絕了嘛。剛好我要找你串個口供免得露餡,我可跟他說的你是我未婚夫啊。」
樓宴京神色一怔。
方才緊擰着的雙眉瞬間舒展開來,沉掉的心又好像跟着她這番話重新躍回原本的位置,暗爽和竊喜代替了剛才的醋意。
樓宴京當時就爽了。
他眉眼張揚,語調端得散漫:「行,小問題。周末記得請客報答我。」
祁妤枝在臉頰旁邊比了個Ok。
她輕抬眼眸悄然在他神情間掃了一圈,狀若淡定地見樓宴京起身。
在他背過身去後,祁妤枝放在課桌下攥着校服裙擺的手隨着屏住的呼吸一同鬆開。
同桌連忙八卦着湊過去:「枝枝,樓宴京真是你的未婚夫啊?」
祁妤枝唇瓣微張:「啊」
她連忙垂眸收拾起課桌桌面:「只是家裏人開玩笑說的,不想談戀愛,所以我們互相拿對方當擋箭牌罷了。」
「是嗎?」同桌若有所思。
她回想着樓宴京剛才看祁妤枝的眼神,喃喃自語:「看着不像只是擋箭牌啊」
-
被祁妤枝拒絕的那位學長還挺坦誠。
他回去後,好兄弟連忙來關心結果怎麼樣。學長憂傷嘆息:「原來傳言是真的,她確實有未婚夫了,還是別做插足者吧」
於是這則消息又不脛而走。
此前抱有僥倖,覺得未婚夫妻Cp是謠言的女孩子們也都跟着心碎了,只能徹底收回想試着跟樓宴京告白的心思。
連帶着,秋季校園籃球賽時,都再沒有女生好意思去給樓宴京主動送水。
秋高氣爽,太陽當空。
樓宴京在白色短袖外套着件紅色球衣,高挑驕肆的身形和深挺俊朗的眉眼,在一眾紅藍色的身影里格外出挑。
祁妤枝拿着礦泉水在觀眾席看他。
少年依舊是懶散傲慢的模樣,他看似漫不經心地躬身拍着球,等對面來搶。
但在藍隊前鋒箭步衝上來時。
樓宴京卻似若運籌帷幄,懶洋洋地挑了下唇,直接乾脆利落地假動作繞開,抱球旋身站在三分線外彈跳投籃。
他清晰性感的手腕隨意一折。
彈跳起身時,球衣衣擺被他手部動作扯得掀起些許,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小腹,腹部肌肉跟隨他的動作陡然一緊。
這不是祁妤枝第一次看見他的腹肌。
但三分球進,現場氣氛被點燃,作為觀眾的她還是忍不住站起身為他吶喊:「啊啊啊啊啊加油啊啊啊樓宴京!!!」
完成三分投籃的少年肆意轉身。
他躬身拿起衣擺,擦了擦額角的汗,隨後便意態驕狂地挑唇輕笑了下,幾乎是下意識昂首向觀眾席的方向看。
便見祁妤枝舉着他的姓名牌。
在高一(1)班觀眾席興奮得臉頰通紅,熱情明媚地喊着他的名字。
莫名地,他好像對這種事很受用。
原本只想隨便打打,沒必要裝逼,只要贏了對面就行。但看見祁妤枝這樣為他加油吶喊,他忽然很想表現得更好。
再次發球。
球被隊友運入己方,卻又被對方搶走,樓宴京直接就是一個箭步截斷,轉身突破嚴防,急停跳投,籃球再次在尖叫聲中入網。
裴寂在對面球隊都無語了。
他用髮帶擦着汗:「臥槽,樓小鵲你特麼不是說好了收着點兒打嗎?孔雀開屏啊!你嘚瑟球技給誰看呢!!!」
樓宴京對裴寂的咆哮不予理會。
他繼續炫他的球技,享受着觀眾席傳來的尖叫,聽着祁妤枝喊他的名字。
最終紅隊以55分的領先取得勝利。
裴寂作勢在後面要踢樓宴京的屁股,而贏了球的那位意氣風發地向觀眾席走去。
祁妤枝跑過來給他送水:「不錯嘛,原來樓小鵲同學打籃球這麼厲害。」
樓宴京抬手接過祁妤枝給他遞來的水。
他心中暗爽,唇瓣輕揚:「還行。」
附近有同學用手臂搗着身旁朋友,讓他們快看這邊俊男靚女甜到爆炸的場景。
同學們:「磕到了又磕到了!」
樓宴京將領到的獎牌,隨意抬手扔到祁妤枝手裏:「金牌送你。」
祁妤枝眼睫輕眨:「那我過段時間芭蕾比賽拿到冠軍獎盃,也送給你。」
樓宴京笑得肆意:「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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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妤枝的芭蕾比賽就在下個月。
她跟班主任告了假,每天的晚自習,都會去舞蹈社的排練室里練舞。
裴寂覺得最近的樓宴京不對勁。
比起之前說的祁妤枝想喜歡誰還不都隨她的意,他現在好像盯梢盯得格外緊。
聽說最近總有男生趁課間跑去排練室偷看祁妤枝跳舞,樓宴京乾脆曠課殺過去,眾人看見他後一瞬間作鳥獸散。
祁妤枝正坐在地板上穿芭蕾舞鞋。
她肩頸筆直,纖長白皙的雙腿彎起了一條,繃着腳背以鞋尖點地,正將芭蕾舞鞋綁帶從腳踝處往上繞。
樓宴京意態懶漫地彎下腰。
他饒有興致地撿起另一根舞鞋綁帶,漫不經心地纏到自己的手上,斂眸看着穿起另一隻鞋的少女:「練到幾點?」
「嗯?」祁妤枝掀起眼睫看他。
她歪頭望了眼窗外夜色,只見明亮的圓月掛上枝頭:「再練一個小時左右吧,剛好你在,幫我看看哪裏跳得不好。」
樓宴京嗓音極低地輕嗤,佯裝懶漫地別過臉去:「我又看不懂。」
他只是單純過來盯梢的。
「可以的。」祁妤枝朝樓宴京伸了手。
樓宴京將視線挪回來,還以為她要他將她拉起來,抬手便要去牽住她。
結果祁妤枝卻伸出食指指向綁帶。
樓宴京斂眸,這才意識到他會錯了意,將纏在手上的舞鞋綁帶鬆開,遞還給她。
祁妤枝笑彎眼眸:「雖然你不懂芭蕾,但是,你是我賽前唯一的觀眾嘛。」
樓宴京神色一滯。
他垂斂着眼睫看向祁妤枝,只覺得平靜的心弦好似被忽然間撥動了一下。
少女從地板上站起來。
原本蓬在她身邊的白色芭蕾舞裙,也隨她起身的動作沐浴着月光垂落。
說起來。
樓宴京還從沒認真看過祁妤枝跳舞。
他自覺欣賞不了這等高雅藝術,更不覺得自己還能有這種耐心。
但祁妤枝盛情邀請。
樓宴京又確實做不到拒絕她轉身就走,心裏還有種莫名的感覺,讓他駐足,似乎根本就沒有想要離開的意願。
於是他便乾脆留了下來。
姿態散漫地雙手環身倚着排練室的牆,在視角最好的方向,準備欣賞她只為他一個人跳的這一支芭蕾。
圓舞曲響起。
半透明的白色薄紗窗簾微拂。
纖腰細骨的少女穿着雪白芭蕾舞裙,右腳尖點地,左腿輕盈提起。
溫柔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肩頸。
而少女舒展着手臂,隨優雅的圓舞曲盡情享受着足尖的舞步。
她笑容明媚。
踮起腳尖做旋轉舞步時,眸光清亮又笑靨綻放着朝樓宴京看過來。
樓宴京只覺心尖驀然跳了一下。
他眼眸深黑,一瞬不瞬地看着月下起舞的少女,忽然覺得向來平靜的心臟,在這個瞬間開始變得跳動得格外快。
這夜晴朗。
窗外的圓月恰好別在少女的頭頂。
在這個瞬間之前。
他曾覺得,他對祁妤枝只是鄰家兄妹之間的情意,又何談什麼婚約與心動?
可他偏偏意外留下看到這支舞。
後來的他每天都會記得今晚——
明月別枝,天鵝振翅,一瞬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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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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