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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金風玉露殿裏,玉妃痴痴的看着眼前這碗湯,是紅花,她親自下的,她猶豫着要不要喝下去,看着這補湯從熱到冷,她都沒有下定決心。
經過半個月的冷宮生活,這日子可比在尼姑庵苦太多了,尼姑庵起碼還有飽飯吃,有被子蓋,冷了還能去拾柴火取暖,飯菜雖然沒有油水,但也是新鮮的。
可是她在冷宮裏,第一天就被人羞辱,被子被搶,睡老鼠爬過的床,用缺口的碗喝水,甚至是冷宮裏的井水都是髒污的,上面還漂浮着鞋底……
但那是唯一的水源,不喝便會渴死。
她絕食了三日,不想妥協,但飢餓的感覺,太熬人的心志了,感受飢餓的每一刻,都是她在逐漸妥協的每一刻。
直到她徹底熬不住了,爬着去喝了水,又吃了送來的嗖食,那一刻,她的心氣兒沒了,有的,只是本能的求生欲望。
她跟瘋子搶食,卻被瘋子毒打,只能等送來的飯菜都被拿走了,她才能上前取一點兒剩餘的底湯,偶爾能偷着吃別人放着的飯菜,被發現自然被打,可是她顧不得那些,她不願再挨餓了。
可是肩膀的傷疼的讓她的意志也一直在瓦解,更沒有求死的勇氣。
直到半個月後,她才意識自己月事將近兩個月沒來,她用身上所有的首飾,換了一個機會,讓那個送飯的,去給御前的人傳話,說自己有孕了。
是黃萬順帶着御醫過來確定有孕,才得以回到這個宮殿。
熟悉的環境,曾經自己以為的牢籠,這一刻,卻讓玉妃感受到這樣的生活,何等幸福。
她再也不要回冷宮了,那個地方,就是人間地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她很明白,自己樹敵太多,又失了聖心,她如果想活着,就得對自己狠,也要挽回皇上的心,更要對付後宮這些女人。
這一刻起,她沒有退路了。
這碗湯,她下了紅花,這是她先前準備給德妃的,沒有被搜出來,沒想到用在自己身上,只是少量,只要及時救治,孩子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事,她也不會讓孩子枉死。
如此想着,便狠下心,一口飲盡,喝完後,她當即起身去敲門喊救命。
外頭的守衛看着裏頭敲門敲得急,只能問道,「你怎麼了?」
「本宮肚子疼,你們趕緊請御醫來,本宮懷有龍種,龍種若有事,你們全都得連坐!」
守衛一聽,臉色頓時就慌張了,趕緊去派人請示皇上。
然而,皇上此刻臉色也不太好。
他派人去查了高明耀之前的入宮記錄,確實是在這中秋宴這日入了宮,但當日,他確實遲遲到來,宮門的記錄,卻是在早上的時候入宮,中午才到御書房請罪,晚上一同飲宴。
也就是說,有半日的時間,他都是在宮裏的,只是不知去向。
乾清宮裏,皇上面色冷沉,站在一邊的黃萬順都不敢說話,被他臉色嚇得站在一邊,未敢開口。
此時,殿外一個宮人進來傳話,「皇上,玉妃剛才腹痛不止,請求宣御醫,奴才來請示皇上,可以宣御醫去嗎?」
皇上一聽這話頓時皺眉,「這些事情還要請示嗎?自然以玉妃身子為重,沒眼力見的東西。」
宮人聞言,趕忙下跪,連連求饒。
皇上當即起身,帶着御醫前往金風玉露殿,而玉妃此時扶着肚子,躺在床上,滿臉痛苦之色,聽聞皇上來了,她趕緊起身下床,伏低做小的跪下,不敢抬頭,一副請罪的模樣。
皇上看了她一眼,神色沒有多大變動,對宮人道,「將她扶起來。」
今日來的,這是新提起來的御醫,在御醫院也算資歷很老了,祖上三代都是醫道世家,皇上信不過其他人,便提了他上來。
文御醫看了脈,神色有些緊張,急忙催吐,又趕緊讓人給灌了不知道什麼藥,她又一次強烈的吐了東西,施針渡了點血。
這場面看着皇上皺眉,等到文御醫做完這些,趕緊到皇上跟前回話,道,「皇上,玉妃這是喝了紅花湯,這是活血通經的,孕婦萬萬不能觸碰,幸好及時催吐,引毒放血,算是穩住了胎氣。」
皇上聞言,看向玉妃,有些怒,「你私自打胎?」
玉妃聞言,趕緊起身爬下來,跪在地上,哭道,「臣妾不敢,這孩子也是臣妾的骨血,臣妾怎麼捨得,剛才只是喝了一碗廚房送來的補湯,然後就肚子疼了,皇上,臣妾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配皇上疼愛,但這個孩子既然來了,斷沒有不要的道理啊。」
這話,讓他皺眉,開始思索她的話里的真心有多少。
「臣妾被關在這屋子,見不到人,更出不去,臣妾哪來的本事拿到這些墮胎的東西,定是有人見不得臣妾懷孕,想要殺了臣妾啊。」說着,她跪着上前,抓着他的衣擺,楚楚可憐的看着他。
能有本事動到她飲食的人,不就是只有德妃嗎?
皇上神色未動,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在演戲。
從前,她演得太好了,他都沒發現她心不在身邊。
玉妃見狀,再次抽泣着,「臣妾知道皇上恨透了臣妾,臣妾知錯,也不會求皇上原諒,只求將咱們的孩子生下來,臣妾便會以死謝罪。」
這話讓他有些觸動,看向文御醫,問道,「玉妃的身孕有多久了?」
玉妃聞言不解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而後聽文御醫道,「一個多月不足兩個月。」
這話讓皇上神情鬆動,那時間便對不上。
而後,他揮揮手,讓所有人出去。
等所有人出去後,他才看向玉妃,問道,「你自入宮,見過他幾次?」
玉妃聞言,心下大亂,頓時明白他懷疑孩子是高明耀,趕緊跪下磕頭,「皇上,先前是臣妾腦子糊塗,但從未對不起皇上過。」
他聞言,眉間舒展開,但卻沒有鬆口,「那中秋那日呢,你在幹什麼?」
這話讓她心底一慌,抬眼,看着皇上冷厲的眼神,她心口微涼,猜想他是知道自己私下見過高明耀了。
「臣妾被皇上禁足了,皇上不記得了嗎?」她神色受傷的看着他。
他也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高明耀入過後宮。
「既然玉妃這麼信誓旦旦,不如朕將高明耀提來,你們當場對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