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林蔭道上,一輛紅色的雙人跑車朝着東南方開去,坐在副駕的炎尾艱難的擺弄車載導航,「這樣……再這樣?」
&選擇正確的地址。」 導航儀的電子女聲一板一眼,毫無溫度。
老頭一臉懵逼的揪着下巴上花白的鬍子,「不對?那是這樣?」
&輸入正確的地址。」
炎尾崩潰,「不會吧,難道是這樣?」
&面開始為您導航,前方直行一公里。」
炎尾:………………
&總算搞定了!鬚髮半白的老頭兒長出口氣,把手裏那張地圖慎重的塞進包里,擦擦額頭的汗珠癱倒在副駕上。
&能不能換個人形,別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離魈嫌棄的皺眉。
&命,太子殿下。」老頭兒毫無異議的點點頭。
&我少爺!」
副駕上「噗」的騰起陣青煙,煙霧散去後,便出現個胖乎乎的幼童,至多不過三五歲,紅肚兜朝天辮,白得蓮藕似的小短腿勉強才伸出座椅邊緣。
離魈咬着牙,一字一頓,「你就不會變個正常點的人形麼?」
&有什麼辦法,我不像您,我原身是只火鼠,學幻化之術的時候只見過兩個人類,一個是老頭,一個是小孩,根本沒得選。不然少爺你再等等,下一百年的時候,我就能多變兩種模樣了,保證變個讓您滿意的。」小孩瞪着大眼睛,一臉的天真無邪。
離魈:………………
&方五百米右轉。」
&了,你還是變回去吧,這個模樣看着更難受。」離魈疲憊的捂臉,泄憤式的踩了腳油門。
紅色的跑車猶如離弦之箭,急速飛馳。
炎尾面色慌張的握住車門扶手,「少爺,慢點,慢點。」
&慢還不如下去走,」離魈冷冷的說,腳下愈發用力。疾風揚起他的黑髮,攏成形狀完美的浪奔,右眼下的刺青露出張揚的一角。
&方兩百米右轉。」
&是,賣車的人類說過,儘量不要超過120那個數字。否則容易出車禍。」炎尾一臉認真的指指駕駛座前面的儀錶盤。
離魈皺眉,「車禍?」那是什麼玩意?
&體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個人類說,車禍會死人的。要是死了人,治安管理局那幫傢伙肯定會找老爺投訴的。我們來的時候,老爺可是千叮萬囑……」炎尾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闡述着其中的利害關係。
&方一百米右轉。」
&嘴!」離魈不耐煩的說,猛的一打方向盤,紅色跑車利落的轉入左邊的岔道。
&爺,她剛才說的好像是右轉。」
離魈面無表情,「她說錯了。」
炎尾默默無語的回頭,扒着椅背望望漸行漸遠的路口,「可是……」
你敢再說話試試?
離魈轉頭瞪着副駕那位,隔着墨鏡也能感覺到他隨時準備滅口的眼神。
炎尾識趣的閉上嘴巴,往門邊縮了縮,您是老大,您愛去哪就去哪!反正聽人類說地球是圓的,大不了轉一圈唄。
紅色的雙人跑車奔馳在林蔭路上,前方百多米的地方,一道人影突然在半空中破壁而出,穩穩噹噹的落在馬路中央,攔住跑車的去路。
&空術?」離魈冷哼一聲,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紅色跑車對着路中間的人直衝而去。
炎尾大驚,「少爺,不可以!」
馮沅面不改色的站在馬路中間,淡定的看着駕駛座上的離魈,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跑車的輪胎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堪堪停在距離馮沅一步之遙的地方。
離魈揚起下巴看着馮沅,「怎麼,想來送死?」
馮沅微微頜首,曲腕向他做了個三界通行的執手禮,「剛才不知道閣下是魔界太子,禮數不周,還請太子殿下海涵。」
炎尾驚慌的看看離魈,他們的身份暴露了?哪裏露的馬腳?
離魈面色微動,「你是誰?」
&下馮沅,人界治安管理局尚海分局的局長。」馮沅淡淡的勾起唇角,「換句話說,閣下現在正好在我管轄的地盤上。」
&以呢?」離魈倨傲的靠在椅背上,夏日午後的烈陽斜斬過他的臉頰,落在鋒利的下頜線上,殺氣四溢。
&然到了這裏,馮某也該盡些地主之誼,太子殿下若有什麼需要,歡迎隨時跟我聯繫。」馮沅彬彬有禮的掏出張名片,見自家太子紋絲不動,炎尾趕忙道謝,下車接在手裏。
&外,人類多有愚蠢冒昧之輩,還請太子殿下看在他們弱小脆弱的份上,在人間行走期間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為什麼要答應你?」離魈摘掉墨鏡,露出一雙火紅如翡的眼睛,毫不掩飾的釋放出自己的魔氣。他右眼下方烈焰狀的刺青慢慢由黑轉紅,周身魔氣猶如滔天巨浪,狂涌而出,樹上的鳥兒全都驚鳴而起,拍着翅膀倉皇逃離。
&里畢竟是人界。」馮沅淡定如昔。
&不如我們來打一架,你贏,我就聽你的,絕不會碰你轄界內的人類,我贏,你以後就別在我面前出現。」
&下若是執意如此,我也只好奉陪。」馮沅鎮定的屈指布下結界。
許慕搭着石凱的車先把唐刀和趙延送回家,才坐着地鐵趕赴快遞點,他進門時正趕上有人往外走,差點撞到。
那人膚色微黑,年紀與許慕相仿,個頭也差不多,只是寬度足足多許慕一倍,實足的營養過剩類型。
&小許,你來啦,正好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老闆娘趕過來,拽住那個胖子給他介紹,「這是我外甥錢亮,剛從新加坡旅遊回來,曬得有點黑。」老闆娘疼愛的抬手給胖子擦擦臉頰上冒出來的汗。
沒事,我見過比他黑好幾個色號的呢。快遞小哥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許慕。」
&前想跟你說來着,老是忘記,再加上他也不在家。他也是n大今年的新生,你們兩個還是一個專業的。我跟他媽說,你這孩子脾性好,最好你們能分在一個寢室,以後開學也能互相有個照應。」老闆娘繼續說道。
同學?
許慕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胖子,還是一個專業的?
胖子握住許慕的手熱絡的開口,「我二姨說你兩點左右到,剛才等了半天,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上有點事情耽擱了下。」許慕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
&約了朋友三點去水上世界玩,一起去吧。」胖子自來熟的摟住許慕的肩膀。
&了,我還得送快遞……」許慕為難的說。錢亮是他的准同學,如果換個時間他也很樂意跟對方多接觸下,但是今天太不湊巧。
&亮,別胡鬧,人家小許還得送快遞賺錢呢,哪像你,就知道花錢!」老闆娘揚起手,高起輕落的「打」了錢亮一巴掌。
&吧,那改天我們再約。」錢亮哎哎假叫着避開老闆娘的手掌,顯見是與她敢情極好,「對了,手機拿出來,我給你留個號碼」他對着許慕勾勾手。
許慕只得摸出自己的手機解鎖遞過去。
錢亮接過那部對他來說早就該淘汰的手機,噼噼啪啪的輸進自己的號碼,心直口快的道,「你都考上n大了,你父母也沒有給你換個新手機啊?」
許慕笑笑,「能用就行。」
&走吧你!別在這兒添亂。」老闆娘又拍了錢亮一巴掌。
&走我走,人家回來你就不要我了。」錢亮努力做出副悲戚的樣子,跟許慕揮揮手,腳底抹油的溜了。
&許,他不知道你家的事情,你別介意啊。」老闆娘不好意思的替自家外甥道歉。
&事,我先幹活去啦。」許慕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這天的快遞件不多,只有九十出頭。
許慕半是開心半是憂傷。開心的是今天可以早點下班,憂傷的是比平常少賺了十幾二十塊錢。
理貨時注意清平巷的東西已經成為快遞小哥的習慣,今天的包裹里,有三件地址屬於清平巷。
除了熟面孔瓷器店浪白亭和玉器店瀚海堂,還有個新客戶,九十五號,金樓。
清平巷還有家金店?許慕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印象。金樓的快遞箱子足有兩個鞋盒大,倒是不重,內容寫的是巧克力。
許慕長吁口氣,這麼多巧克力,得吃到什麼時候。
緊趕慢趕,六點五十分,他才趕到瀚海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打網絡遊戲入魔的宅男聽到門口的動靜,破天荒的自遊戲中分出注意力,利落的起身,「今天怎麼這麼晚?」
&好意思,有點事情耽擱了。」許慕把東西放在櫃枱上。
&以為你辭職了。」宅男邊簽單子邊嘀咕了一句。
&麼?」許慕沒聽清楚。
&走吧,別耽誤老子打遊戲。」宅男不耐煩的揮揮手,坐回電腦邊。
許慕疑惑的拿着簽收單往外走,到了車邊才想起來,今天宅男居然沒驗收就簽了!
瓷器店裏,胖老闆正真誠的舉着紅色的茶盞跟客人推薦,「銅紅釉對窯溫和窯里的環境要求很嚴格,差一點,發出來的釉色就完全不同。您看這豇豆紅就是代表之一,從上到下,按照釉色就能分成美人醉桃花片豬肝馬肺乳鼠皮數等,最高和最低的等級價錢差二十倍。瓷器,那就是火的藝術。這麼跟您說吧,這麼大一個美人醉桃花片的印泥盒,能賣到七位數。」
胖老闆捏着大拇指比劃着印泥盒的尺寸,說起瓷器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多了幾分學者風範。
一點色差居然差二十倍?
站在門口的快遞小哥吃驚不已。
有心多了解點瓷器知識的許慕沒打斷他們,生生在邊上旁聽了半個小時,趕到九十五號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七點半,金樓雖然亮着燈,卻門戶緊閉,裏面隱隱傳出桌椅的響動,應該還有人在。
糟糕,估計是打烊在清理店面了。
許慕在門外站定,抬手剛想敲,半扇木門轟然倒塌。
許慕敏捷的抱着包裹箱躲開「門板攻擊」,再一轉頭,一頭黃毛巨獸出現在門口,面色猙獰的對着他張開血盆大口。
臥擦!
許慕被那口近在咫尺鋒利交錯的犬牙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