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情求你幫忙,」王樂天親熱的摟住馮沅的肩膀,努力耷拉着眼角眉梢做出悲苦淒楚的樣子,「老爺子要在橫店影視城那邊開個五星級分店,地皮什麼的都談好了,緊靠着旅遊人氣最火的秦王宮。但影視城那邊拋出個特殊要求,酒店的建築外觀要跟影視城整體協調,不能破壞影視城拍攝環境。老爺子手一揮把活兒丟過來,非要我兩個月內拿出款先秦風格的宮殿式特色酒店,我這兩把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阿沅,江湖救急啊!當然,費用和署名都肯定沒問題。」
&個月?」馮沅習慣性的用食指輕叩台面,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心,「最近院裏排到我手上的活兒大大小小有四五個,周末都在加班,兩個月確實有難度。」
&就三個月,我撒潑打滾跟老爺子拖夠三個月,不能再多了,哥們,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富二代同學伸出三根手指,隨後挾起個生煎丟到嘴裏,心滿意足的表情持續了不到兩秒,便被湯汁燙得哇啦哇啦叫。
&吧,我試試。」
&說定啦!平面圖尺寸圖什麼的明天就發給你,下禮拜抽個空我再帶你去實地考察下。」王樂天扔下油滋滋的筷子,作勢要張開雙臂給馮沅一個充滿兄弟情的世紀擁抱,「我上輩子一定拯救過華國,現在才會遇到你這麼個哥們!」
&麼說的話,我上輩子一定做了不少孽。」馮沅推開張牙舞爪的某人,一本正經的嘆氣。
一百六十八一杯的雪糕!
旁邊的許慕埋頭翻看菜單,瞄到那份插滿薯條的雪糕的價格,不禁心驚肉跳。他一天的工資,還買不來這裏一份雪糕!
一千零八十塊一份的鵝肝!
七百八十塊一份的北海道特級蝦!
底下還用小字標註,400~450克。相較之下,超市三十六塊一斤的基圍蝦既可愛又親民。
許慕默默合上菜單,安靜的把它遞還給服務員,這價格,真怕自己吃出心臟病。
服務員推過來一輛不鏽鋼小車,滿載着各式生鮮食材,圖片上的鵝肝和北海道特級蝦都赫然在列。
餐枱後的廚師立刻忙活起來,不一會兒,滋啦啦作響的鐵板上就飄出誘人的香氣。
&正事談完,給你看樣好東西,開開眼。」風捲殘雲般的消滅掉生煎包,王樂天得意洋洋的從身旁的椅子上拿出個錦盒,端端正正的擺在馮沅面前。
盒子有巴掌長短,包裹着墨綠色的織錦緞,緞面佈滿精緻的松葉紋。錦盒內放着塊弧形的扁平玉器,彎弧成半壁狀,弧被外緣鏤空雕刻兩隻左右對稱的出廓異獸,似蛇非蛇,回首纏臥於龜背。整塊玉器以蒲紋為地紋,兼飾雙邊甲紋,周圍勾勒凹弦紋邊闌,邊緣則雕飾出規則的扉棱,做工繁複精美,令人嘆為觀止。
許慕一眼望過去,只覺得玉質溫潤,碧色凝人,寶光盈而不散,忍不住湊到馮沅近前想多看幾眼,卻發現那塊玉陡然變為白色!他用胳膊肘輕輕撞撞馮沅,語帶訝異,「這塊玉會變色。」
&這東西上有主人的味道!」夫諸忍不住插了句。
別出聲!許慕額角猛跳,用手捂住珠子。
天地萬物都有你家主人的味道!
這貨太不靠譜了,遇到什麼都能聞到主人的味道。
&慕,眼力不錯,那你能猜出這是什麼東西麼?」王樂天沒注意許慕的小動作,面上儘是得色的賣着關子。
&星之精,墜於荊山,化而為玉,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卞和得之獻楚王,後入趙獻秦。」馮沅挑起眉峰,斜睨着自鳴得意的王樂天,「你別告訴我這是和氏璧,或者說荊山玉?」
&你這種人做朋友真沒勁!」準備大肆炫耀的王樂天無趣的垂下肩膀,語調也萎靡下來,「這塊玉璜據說是用和氏璧的邊角料做的,一直放在崑崙山下聚風水,我二叔花了六百萬在地下拍賣場拍回來的。」
六百萬!!!許慕瞠目結舌,湊過去又細細看了好幾眼。這麼塊還沒巴掌大的東西,夠他送快遞送到下輩子!
馮沅挑起眉峰,目色古怪的看向盒子裏那塊玉璜,「這種無稽之談也有人信?」
&可不是無稽之談,道家除了玄學正派、丹鼎派、符籙派和占驗派這四支之外,還有第五支,你知道麼?」
&五支?」
馮沅疑惑的表情取悅了王樂天,他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堪寶。」
&寶?」馮沅眸色深沉的看着富二代,你是不是遊戲打瘋魔了?旁邊的許慕也跟着豎起耳朵,他好歹也是個掛名的符籙派後裔,道家還有第五支?
&們,記得咱們當初必修的那門建築風水學吧?即便到現在,陽宅陰宅,也都避不開風水這回事。風水風水,講究的就是藏風聚水,水動風生,風生水起。古人為了風水,可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極多,制重器置吉位以聚生氣,只是其中之一。現在老爺子他們這些做生意的,特別追捧這種在風水寶地壓過上千年的東西,就為它聚生氣,帶財,福澤子孫。所謂的堪寶道人,專門負責去各地尋找這些古人製作的重器或者珍寶,找到一塊,至少也得賣七八十萬。」
這麼賺錢!看來做道士很有錢途!
許慕的眼睛霎時間亮得跟燈泡似的,炯炯有神的盯着王樂天,希望他再多介紹點堪寶道士的消息。
馮沅不贊同的說,「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如果真是聚氣的重器,想在這種綿延千多年的地方取寶,破風水局的代價肯定不小。」
王樂天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所以才有了堪寶的道人嘛,藝高人膽大。不過,他們這行有個「三不入」的規矩,陰宅不入,未泄之局不入,還有個是什麼我忘了。總之,是怕遭天譴,損福祉。至於真假,不相信拍賣會的,還可以花錢直接派人跟着道士去堪寶。」
他雖然說得咋咋呼呼頭頭是道,臉上的表情卻表明自己也並不完全相信,風水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在他看來,無非就是個心理慰藉。
&哥們,你真不覺得這玩意有點眼熟麼?」王樂天不甘心的又把玉璜往馮沅面前推了推。
馮沅垂下眼瞼,表情淡淡的,「眼熟?」
&啊,雖然形狀不一樣,但是我總覺得它和當初我們在那個山洞裏看到的兩件玉器很像,所以才想拿給你看看。可惜那兩件已經毀了,不然就能對比下。」王樂天遺憾的說,「說不定我們砸碎了一千多萬呢。」
馮沅淡定的喝了口檸檬水,眼角微垂,「按照周禮的記載,古人以玉作六器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所以這東西全套應該是六個,如果說這塊玉璜和當初我們看到的玉璧和玉琮是一套,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有一套的話,那就是說可能還有三件?我要是能給老爺子找一塊回去,他肯定高興。」
&確定還想再去那種山洞?」馮沅白了王樂天一眼。
&對不想!」王樂天斬釘截鐵的搖搖頭,又猶豫着道,「我是覺得可以雇那些堪寶道人去看看。」
&省吧,老實看好你現在手上的生意,你們家老爺子就比什麼都開心了。」
&洞?什麼山洞?」許慕頓住正準備挾沙拉的筷子,好奇的插話。
&故事講起來可就長了,當初要不是阿沅,我非死在那個山洞裏不可。」王樂天收起玉璜,倒苦水般的打開話匣子,「兩年前的五一節,我們籃球社的幾個同學約了一塊去黃山爬野峰>
&為他太重,把登山繩墜斷了,連累我一塊兒摔到山洞裏,後來被我背出來才沒餓死在那。」馮沅雲淡風輕的挾着幾塊煎好的鵝肝擺到乾麵包上吸油,簡明扼要的把事情整理了一遍。
許慕驚愕的看着馮沅,還有這麼驚險的事?
王樂天不服氣的道,「哥們,不對啊,我這體重還叫重?身高一八二,體重一百六,我這是標準身材!」
&體重一百六,你當時的背包呢?就差沒把你那輛瑪莎拉蒂塞裏頭了!」
王樂天:………………
&家裏擔心,所以沒跟家裏說,你可別跟我媽說漏嘴。」馮沅拍拍許慕的腦袋,把自己那份鵝肝推過去「賄賂>
許慕小動物樣的乖乖點頭,故作惶恐的做了個閉嘴拉上拉鏈的動作,逗得王樂天樂不可支。
三人邊吃邊聊,一直吃到九點半才結束。王樂天似乎還沒聊夠,死活要拉着馮沅去酒吧街坐坐,無奈的馮沅只得塞給許慕一百塊錢,囑咐他打的回家。
許慕這種摳門的性子,哪裏捨得打的。
他站在料理店門口蹭着wifi用電子地圖查了查路線,公交最起碼得轉兩次,七號線地鐵可以直達,但走到最近的七號線地鐵站需要步行將近一公里,比較過費用後,許慕當即決定去坐地鐵。
走過三個路口,街面陡然冷清起來,氣溫似乎都跟着下降了好幾度,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許慕搓搓胳膊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腳下加快速度,前面的地下通道應該能直通地鐵站,進去應該就暖和了。
十來米寬的地下通道里空蕩蕩的,只有個蓬頭垢面流浪漢樣的人跪伏在地面上乞討。
沒有行人,壁燈也壞了兩盞,照在灰黑色的牆壁上,塗抹出奇形怪狀的影子。許慕沒打算給錢,便遠遠避開那人,靠着另一邊的牆壁往前走。
寂靜之下,他的腳步聲格外響亮。
走了幾步,許慕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那流浪漢雖然跪伏在地上,面對的卻不是通道這邊,而是牆壁!而且一直在用手指叩擊地面,念念有詞,他身畔還用粉筆之類的東西畫着個詭異的六角狀圖案。
這人太奇怪了!
許慕後背發涼,汗毛微凜,不禁加快腳步,想快點走完這段路。
就在他距離那個流浪漢只有七八米遠的時候,流浪漢頭頂的空氣突然水波紋樣的扭曲了下,浮現出幾道同心圓樣的擴散狀褶皺。
褶皺的中心點,一個水缸大小的凶獸腦袋突然破空而出!
那東西眼瞪如鈴,眸色血紅,長得像牛,卻滿口利齒,額頂一隻獨角匕首樣的戳向天空的方向。
&了,終於成了!」跪伏在地上的人猛的抬起頭,表情癲狂的看着頭頂上方巨大的怪物,扯開自己的衣襟,「哈哈哈,快,快用我的血把蠪蛭召喚出來!」
怪物落到地上,毫不客氣的張開嘴巴,裏面不斷冒出絲絲縷縷的黑霧,灰黑色的霧氣瞬間緊緊纏裹住那人,越勒越緊。
那人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依舊在狂笑,眨眼便被黑霧裹成枚黑色的蠶繭,帶進怪物的嘴巴里。
流浪漢的一隻鞋從它嘴邊掉下來,滾落在地上。
吃了?
難道它把他吃了?
許慕頭皮發麻,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盯着那隻表情猙獰渾身泛着詭異霧氣的東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真的。
怪物身畔的霧氣突然泛紅暴漲,它前爪撓地,仰頭長嘯,就像在呼喚同伴,而後凶戾的一轉眼珠,正對上許慕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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