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月大陸,它的由來就是因為這裏的月亮與別的大陸月亮截然不同,這裏天空的那一輪明月是巨大而荒涼的,它是別的大陸月亮的五到六倍,顯得更加清晰、明亮
每到晴朗夜晚時,月亮中顯現的山峰是如此的清晰與荒涼,就是用肉眼也能看到上面連綿起伏的山脈,深淺不一的溝壑
一條條阡陌縱橫的溝壑,都深深地刻在了這片大陸上每一個凡人心頭,就如家鄉小溪上的青石板橋,在村民踩踏中留下歲月的烙印,曾經的記憶
年關,是生長在荒月大陸每個凡人心中的佳節,團圓、溫馨,而又隆重。
它定在每年的第十二個月的中旬,那是月亮最圓之日,人們在圓月下歡歌載舞,拿出一年中獵到最好的妖獸,舉起家中珍藏最好的美酒,或舉城同慶,或闔家歡樂。
他們在皎潔的月光下不醉不歸,勾肩搭背,敘述着豪情壯志
才子們飲酒賦詩,揮斥方遒,壯懷激烈;佳人們月下擊鼓傳花,眉目傳情,春意滿心。
這時,天已微黑,天空中已出現了那一輪巨大的圓月。
李言坐在平台上,眺望遠方的已罩上一片青色朦朧的群山,眼神迷茫地望着遠方,似要穿越千萬里,回到那熟悉的大青山腳下。
李言今日出來,並非只是練習仙術,前幾日夜晚在院中看見那輪巨月時,就已勾起了他心中的鄉愁,算算時間已是年末,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了。
他自山村出來已經有一年多了,去年的年關是在亡命中渡過,那時雖也有鄉思,但不敢有半分懈怠。
今時今日,遙望那一如往年的圓月,種種思緒湧上心頭
今天一早,他便無甚心思打坐,於是提前來到了平台一邊練習仙術,一邊等待着那輪明月升起。
李言呆呆地望向遠方,現在村中應該已是鞭炮齊鳴了吧!
閃着金黃油光、冒着香氣的妖獸貢品也應該擺在了村頭老槐樹下,村裏的孩童正在圍着這些貢品流着口水中,追逐打鬧轉上幾圈。
然後在大人們的喝斥聲中,跑向村頭莊尾,一會功夫後,又在一片嬉戲打鬧中跑回村頭。
每個人都會不時看上幾眼天空的圓月,盼望它早點升到老柳樹的正頂上,那時就可以開始祭祖,然後就可以大快朵頤了。
村長會端着酒碗和村中每一個男人喝上一口,還會在每個小孩頭上重重一拍,讓他們快快長大!夜半時,一些喝醉的人還會抱着老柳樹呼呼而眠,頂着巨大的月亮睡到天明。
爹爹則是少有的露出微笑,吸上幾口煙,與一幫老友喝上幾口烈酒,不時用煙袋指着自己孩子說上幾句。
三哥一瘸一拐地來到爹爹身旁坐下,微笑着看着老爹,偶爾小聲說上幾句,多數時候便是讓他少喝些酒了。
娘和四姐與村中其他女人一樣忙碌着,流水般不斷地端上香噴噴的肉和饅頭,偶爾遇見村中後生,娘和那些嬸嬸們則是笑聲大起,指指點點。
又再在人群中尋到自家的姑娘,不時在她們耳邊說上幾句。四姐與村裏的年輕少女們一樣,聽了那些話後,總是面紅耳赤,扭捏後繼續端送食物而去。
村中的後生,則是漲紅着臉,在一片起鬨聲中,看向四姐她們
李言就這樣呆呆地看着遠方,腦中一片各種念頭紛紛沓來,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好長一段時間後,李言收回目光,抬頭看了看頭頂那一輪仿佛近在咫尺的巨大明月,圓月中仿佛生出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他抬手擦乾了淚痕,面對月亮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後,便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口中喃喃道。
「爹,娘,新年好,新年好」
然後,伏地中磕了幾個頭。
就待他正要站起身形時,一個有些清冷,但又有些猶豫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你你們凡人中,真有年關這一說?」
李言聞言霍地站起,旋即一轉身。
「誰?」
他回頭望去時,但見身後平台邊緣處站着一名身材修長,亭亭而立的白衣女子,正一臉有些遲疑地看着他。
「是你?」
李言被人撞破了心事,頓時心中火起,話語間已帶了幾分責問之意。
這時月光如銀,泄滿平台,光線極好,李言一眼便看清了來人,正是前幾個月見過一面的那名不離峰師姐,趙敏!
趙敏就站在平台來時小路的竹林邊緣處,一身白衣隨風輕飄,月光下如白玉雕刻的俊美臉上,更添了幾分聖潔白光。
一對漆黑濃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是有着幾分冷意,也正望向李言。
「怎麼?這裏我來不得嗎?」
她見李言語氣嚴厲,一雙精緻黑眉不由輕輕一蹙。
李言聽了也是眉頭一皺,不過隨即出想起這裏是何處。
「是啊,這裏又不是自己的小竹院,為什麼對方就來不得?」
但他下一刻還是問了出來,但語氣已是緩和了下來。
「這裏是小竹峰,好像其他四峰弟子只到半山腰處行事,這裏平日其他峰弟子是不會來此處的。」
他這幾個月來,倒是只在半山腰處碰見過其他幾峰弟子,除了他所見的那幾條小路外,小竹峰其餘地方,那些人也從不落腳,好像有所限制似的。
因此,他也是在領靈石時,在主堂里問過二師兄,知道了那幾條小路正如他猜測的一樣,是小竹峰出任務的幾個地方,那些其他山峰的弟子顯然是來做任務的。
「你倒是知道一些,但這後山我就不能來麼?」
顯然,白衣少女對李言先前的態度已然有些不滿。
「這?倒是沒有只是這後山鮮有別的山峰弟子過來!」
李言還沒真問過師兄這裏是否不允許別峰弟子前來,只是從未見過別峰弟子,再加上剛才心事被人撞破,情急之下才脫口而出,現在倒也覺得好像有些理虧,不由得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趙敏見他這般模樣,倒是不好再生氣了,並且她今天也是隨心而行,不由自主的來到此處,聽見了李言所言也是心中有些好奇。
她自小就聽過凡人中有「年關」一說,好像很是隆重、熱鬧,並且人們特別重視,但從未見過。
「哦,這裏是我以前經常過來的地方,只是後來不在小竹峰了,倒是來得少了!你說也沒錯,小竹峰後山別峰弟子是不允許過來的。」
趙敏語氣雖然緩和,但還是顯得冷冰冰的,邊說着她已輕移蓮步走到了平台上,並且慢慢的走到平台邊緣,面向那輪巨大的圓月。
李言聽了一愣,心道。
「聽她此話,好像以前她也是小竹峰弟子似的,難道她就是那些離開小竹峰弟子中的一個?這樣說來,她能來到此處,倒是不稀奇了,並且這裏她似很常來的樣子。」
李言眼前這美麗的女子站在懸崖邊上,眼神有些迷離的望着那輪巨月,片刻後又眺望夜色下,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
銀白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白玉雕刻的臉上泛着細膩的白光,給人一種光潔的質感。
趙敏迎風而立,山風吹起衣袂向後飄揚,使得衣服緊緊向後飄擺中裹住了身軀,把胸前兩座山峰裹得越發挺翹,修長筆挺的兩條長腿更是突現。
一時間,月光下的趙敏如月宮仙子下凡塵間,李言直看得神情不由發呆。
趙敏問了話後,隨即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過了一會後,待她收回迷離的目光,並未聽到身後有任何動靜,不由的精緻眉毛一蹙。
便側臉向斜後方看去,當她看到李言一副豬哥模樣,呆呆地盯着自己時,不由的玉面生霞,輕啐了一聲。
李言聽到了這啐聲才如夢方醒,不由得黑臉泛紅,乾咳了兩聲,連忙回答,以用來轉移視線。
「趙趙師姐,這『年關』我們那兒倒是有的,其他太遠的地方我倒沒去過,不過聽村里出過遠門的人說,他們也是見過的。
不過?不過好像這宗內倒是沒有年關一樣,我今天出來後,也未見有任何年關的裝扮和氣氛。」
「宗內?年關?哼,宗內修士中除了修煉,還是修煉,能有什麼人情冷暖你,能說說凡人間年關的事麼?」
趙敏聽了後,白玉般的臉上生出了一絲不屑,俏挺的鼻子中輕哼了一聲,停頓了一下後,又輕聲問了一句。
李言聽了後心中有些疑惑。
「這位趙師姐竟然說出如此對宗門不敬的話,倒是好膽量,也不怕被宗門他人聽了去,若是讓長輩和執法堂知道了,那可是不妙的。」
「難道趙師姐沒有去過凡人城鎮嗎?從小就在仙門中長大?」
李言心中疑問不少,卻也只是想想,並不追問,同時又心道。
「看來這位師姐比七師兄入門還要早,七師兄是十二歲才被仙門發現收入門中的,這位師姐可能自小或不懂事時就入了仙門。」
趙敏聽了李言的話後,沉默一會,竟然在平台邊緣處坐了下來,她把一雙長腿懸在平台之外的空中,輕輕的晃動着。
仰起臉看着看着遠處的銀輝灑下的夜色,嘴裏呢喃的說到。
「我從未在凡人城鎮待過,但聽一些師兄師姐說,那裏很平靜,也很熱鬧,平靜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親人、朋友經常聚在一起,孩童圍繞着父母膝下撒歡,舉着燈籠與同齡的玩伴追逐、打鬧,一家人可以常常開開心心圍聚在一桌說着話但我只是聽過,從未經歷過!」
李言站在趙敏的背後,看着她俏生生的後背,聽着她的呢喃,不由的想起了家鄉,想起了姐姐和村中玩伴。
他不知不覺也向前走了幾步,也來到了平台邊緣,在與白衣少女相隔一段距離的平台另一處邊緣也坐了下來。
他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當看到月光下少女的背影后,心中竟然生出她有些寂寥孤獨的感覺。
李言內心忽然平靜了下來,想了想,她問的只不過是幾乎人人都知道的民俗,何況今天他也不想早些回去,便輕輕開口道。
「凡人有凡人的樂趣,但也有生活的大悲大喜。
我的家鄉在距這裏百萬里之遙的大青山腳下,村落不大,幾十戶人家,村莊被梯田環繞,村頭有幾棵老槐樹
每到年關來臨時,那已近春日之時,村外油菜花田層層開放,各色野花也散落其間。
年關的當日,家家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好一年中最豐盛的食物,孩子們在村里戲耍,娘和姐姐與同村的嬸嬸們,從各自家中拿出妖獸肉和麵粉。
她們清晨便開始烹飪或油炸各色美食,炊煙裊裊,香氣飄滿了村莊;而爹和三哥則與其他村民一起整理祖祠,擺放貢品,清理宅院」
一輪明亮的圓月下,四周靜的只有微風悄悄的拂過,一對少男少女就懸坐在平台邊上,抬頭望着明月說着話。
那輪巨大的月亮懸掛天空,灑下的清輝仿佛將兩人身影包含在了白暈的圓圈之中,偶爾少女會輕聲問上一句,李言則是緩緩的講述着凡人世界中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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