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婢,父皇說的對,是我這個當爹的不稱職,對孩子疏忽了。」李二深吸一口氣,平復完情緒後,他柔聲對長孫皇后道:「你去陪陪長樂和青雀,這倆孩子方才就一直眼巴巴的守在門口,見我來便追着我詢問,我沒顧得上回答,估計這會兒更擔心他們的哥哥了。你去看看他們,言語安撫一番,就說寬兒無甚大礙。」
「二郎,你要留下來守着寬兒?」看出夫君心思的長孫皇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過頭,有些擔憂地轉頭看向兒子:「寬兒醒了以後,夫君你記得叫我。」
「嗯,」李二神情有些疲憊,他來到床邊接替了長孫的位置,看着雙目緊閉的兒子,李二不由嘆了一口氣:「這豎子又連累朕挨罵」
「有父皇罵,是陛下你的福氣!」即將離開的長孫皇后聽到李二這話,不由瞪了一眼自家夫君:「臣妾和大哥想要挨這樣的罵,還撈不着呢。」
自幼父母雙亡的長孫皇后,跟着大哥長孫無忌過了好一段寄人籬下的日子,箇中心酸,當真不足為外人道也。
「觀音婢」自覺說錯話的李二,目光帶着歉意望向妻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照看好兒子!」長孫皇后鳳眉微豎:「我去哄着兩個孩子睡下,待會兒來陪你。」
於是
待長孫皇后走後,李世民觀察了兒子好一會兒,又叫來了章太醫,在外殿詢問了病情,再三確定只要服了藥,這頭疾便十有八九能夠痊癒且不會留下病根,如此他才算勉強放寬心。
於是,再度回到李寬內殿時,他便從書架上找了本書,隨意翻開起來,全當打發時間了。
殊不知,此時的李寬,已經恨不得起來抽自己兩個大比斗。
我只想找個由頭出宮去搞糧食啊
怎麼就怎麼就整出這麼大的活兒?
這這這這非我所欲啊爹
李寬都不敢想,哪天李二要是得知真相,自己會不會去守曲江池啊
還有皇祖父
李寬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自己確實辜負了老人家的一片愛護之心。
沒事兒!
這份內疚剛上心頭,李寬便拿定主意,只要有自己在,誰敢欺負他的皇祖父?爹也不行!回頭等自己有錢了,就去玉山給皇祖父修一個比那別苑更大的避暑行宮,然後等冬天的時候,自己就在宮裏修一間暖房,保管老人家凍不着!
哼哼,就沖皇祖父今日這份疼愛,往日那十幾份罪狀,在我這就一筆勾銷了!
原本還在裝睡的李寬,一念至此,心神鬆懈之下,意識緩緩陷入沉睡,不一會兒,居然真的睡着了。
而恰逢此時,坐在他不遠處翻書的李二,在翻開某張書頁後,竟然意外發現了一本小冊子。
這豎子?李二詫異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兒子。
接着,李二好奇地翻開了那本小冊子。
不會兒,李二的呼吸便越來越粗重,從脖子到臉頰,漸漸染紅。
這豎子!
「武德八年三月初二,天陰。四叔又派他家的幾個小崽子趁我不在,欺負大哥和老四,氣得我當場將裝點心的餐盤雜碎,打算去齊王府找他們算賬,結果被僕人發現,告知了父王,我被禁足三日。哼,這爹真窩囊!不過小泰送來的點心倒是挺好吃的。唉,不想了,可惜吾未壯,否則壯則有變!我遲早要把四叔家的幾個混賬踩在地上當狗打!混賬玩意兒!」
「武德九年五月初五,天陰,有小雨。進宮去見了皇祖父,碰上了裴寂。這老貨好不講武德,居然跟皇祖父告我的狀,說我打了他的孫子裴承先。氣得我當場就搶了侍衛的金瓜錘要給他開瓢,要不是皇祖父攔下,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三叔李玄霸為何以錘聞名天下!
他大爺的,裴乘先自己找打怪我咯?誰讓他說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不吉利的?長樂就是那天生的!哼,最後我從祖父那兒討來的一對玉佩妹妹很喜歡,嗯,暫記皇祖父一功!但是裴寂遲早要被我給做掉!我說的!誰都留不住他!」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天氣晴。誰曾想這才過了倆月,我這賬本上的人就被我爹給削乾淨了我還真是小看了爹只是唉,悠悠蒼天,何其薄我!如今,我李寬是拔劍四顧心茫然啊這冊子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難受想哭」
「拔劍四顧心茫然?好詩!」李二狐疑地望向床頭,這豎子,有這樣的文采?
「武德九年八月二十五,天氣陰。狗日的頡利!你他娘的敢打我老李家的秋風?乃公遲早要把你抓來,再找那有龍要陽之好的壯士當眾入了你,乃公還要讓畫師畫下這一幕,完事了再讓你抱着竹竿跳裸舞!」
「這豎子」李二看到這裏,先是手抖,接着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這豎子是真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幸好自己當初只是短暫猶豫就讓承乾當了太子,否則真因為那份愧疚而讓這孩子繼承了皇位
李二都不敢想,就這貨折辱頡利的方式,如此的有天賦有想法,可不就是一出手,便知是老昏君了嗎
「呼哈呼哈」
兒子的呼嚕聲驚醒了怒火中燒的李二,同時也短暫喚醒了他那為數不多的父愛。
罷了
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李二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忍住怒火,繼續接着往下看。
「貞觀二年三月初三,天氣晴。與友人踏青,路遇侯君集大將軍,這貨坐在戰馬上遇見我居然對我視而不見,他姥姥的,當個大將軍這麼豪橫嗎?有空我得給他找點樂子。」
「貞觀二年四月十七,天氣陰,有雨。散學時碰見了魏徵,這貨居然攔住我說我欺負他閨女。天可憐見!那小妞兒每次見到我就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我哪裏還會自討沒趣招惹她?躲她都來不及呢!哼,肯定是誣告!魏徵這個昏聵的女兒奴,這賬記在他身上好了!」
「貞觀二年五月初五,吾被奸人所害,因出宮視察別苑工坊一事,遭父毆。
(註:此處「奸人」,特指魏徵。)」
字越少,事越大。
看完最後一條內容的李二,緩緩合上小冊子。
眼下,他有些猶豫。
等這豎子養好病,自己到底該用沾了水的束帶抽呢,還是用那李家家傳的三指粗的藤條,行家法呢。
顯而易見,在見識過兒子的「復仇筆記」後,李二陛下那為數不多的父愛,終於是快要消耗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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