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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的臉色瞬間難看下去,他一個皇帝連喘氣都不敢大聲,是誰給這丫頭的膽子,敢在這裏喧譁?
萬一吵醒了謝蘊,她擔得起責嗎?
「讓她閉嘴!」
薛京立刻應聲,一個縱身上前,將奔跑着呼喊的蘇合壓在了地上,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蘇合滿臉驚恐,嗚嗚啊啊的說不出話來。
薛京聲音冷淡:「不要命了你就繼續喊。」
蘇合對薛京的認識還停留在德春身上,可只憑這一點就足夠震懾她了,她搖頭求饒,再沒敢發出聲音。
「小點聲,別吵醒了不該醒的人。」
薛京警告一句才將她放開,順手接上了她的下巴。
蘇合立刻跪倒在地:「皇上,奴婢不是有意驚擾,是悅嬪娘娘,奴婢把您的話轉述之後,她氣得說要自縊,這會兒都拿着繩子往樹上系了,看起來是認真的,所以奴婢才來報信,她還說,還說……」
她說着說着語氣就低了下去,連頭都不敢抬。 記住網址m.42zw.la
殷稷一猜就知道沒好話,他眼神冷下去:「還說什麼了?」
蘇合一哆嗦:「還說,說您今天不肯見她,她就讓您永遠都見不到她了……」
她似是也知道這話有威脅之嫌,連忙替蕭寶寶找補了一句:「娘娘就是委屈,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殷稷卻是硬生生被這句話氣笑了,委屈?謝蘊現在連說句話都沒力氣,蕭寶寶一個被救了還不肯道謝的人,憑什麼覺得自己委屈?!
還敢讓人來傳話威脅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尊重?什麼叫君臣?
「上吊是吧?讓朕見不到她是吧?」
他咬牙切齒的開口,聲音里透着不詳的味道,聽得蔡添喜和蘇合都低下了頭。
「既然這麼想鬧,朕就讓她鬧個夠,薛京!」
薛京連忙應聲:「臣在。」
殷稷冷冷看了眼遠處已經鬧起來的人群:「你去,親自看着她把脖子套進去。」
薛京聽得心裏一跳,卻沒有絲毫猶豫:「是。」
蘇合臉色瞬間慘白,皇上這是真的要賜死自家主子嗎?雖然蕭寶寶愚蠢任性了些,可對宮人着實不錯,就這麼死了……
她砰砰磕頭:「皇上恕罪,娘娘無心的,您饒了她吧,饒了她吧……」
殷稷卻是轉身就走,只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薛京。
薛京會意,心裏也跟着鬆了口氣,看來殷稷雖然惱怒蕭寶寶這種時候還胡鬧,可也沒想過真的要她的命。
也是,世家們剛剛傷筋動骨,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對后妃小懲大誡可以,若是真的責罰難免會生波瀾。
如此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等殷稷不見了影子,他才看向蘇合:「姑娘,請前面引路吧。」
蘇合蒼白着臉,被嚇得站都站不起來,薛京一皺眉,不大客氣的抓着胳膊將人提了起來,大約是他最近刑訊人太多,一時收不住力氣,蘇合嬌弱的身體沒能抗住,一聲慘叫破口而出。
薛京眉心跳了跳,剛才蔡添喜囑咐的仔細,說現在謝蘊姑娘的身份有些微妙,而且傷的很重,休養期間最經不得吵鬧。
他在乾元宮的時候沒少受謝蘊照顧,腳上穿的靴子還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對蘇合這般三番五次驚擾謝蘊的人自然而然生了些惱怒。
他呵斥了一聲,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謝蘊的營帳,卻不防備瞧見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些眼熟,是跟在謝蘊身邊伺候的小丫頭,秀秀。
薛京下意識扯了下衣擺,官服可不是內侍服,萬一再被這丫頭弄上了鼻涕眼淚,他就得忍着嫌棄自己洗了。
然而秀秀沒看出來他的抗拒,見是他還很高興,眼睛刷的就亮了:「德春公公!」
她小小地歡呼一聲,跑過來朝薛京道謝:「上回你救了我,我還沒道謝呢。」
薛京警惕的後退一步:「不用了,我也是受人之託……對了,我現在叫薛京。」
秀秀很是捧場,滿臉驚嘆:「真好聽。」
薛京:「……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後別叫我德……」
「對了德春公公,」秀秀忽然一拍巴掌,「我剛熬了補湯,你喝一點吧,就當是我感謝你了。」
「不用了,我還有差……」
秀秀已經轉身跑走了,薛京剩下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他扭頭看向蔡添喜:「乾爹,你和她說我現……」
「別亂叫,」蔡添喜瞪他一眼,「你現在是入朝為官的人,讓人聽見像什麼話?」
薛京又是一噎,這次心裏卻多了幾分無奈,認一個太監當乾爹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以前他也是內侍,旁人見怪不怪,自然不會說什麼,可現在畢竟不一樣了。
然而——
「人不能忘本,我是乾爹養大的,叫了這麼多年的乾爹,那就是一輩子了,等您老了,我還得把您接出去,養老送終呢。」
蔡添喜好半晌沒吭聲,等到秀秀端了碗出來他才低着頭捋了捋拂塵:「你過好你的日子就成了,朝堂不是宮裏,我一把老骨頭,幫不上你了,你要萬事小心。」
「我都明白。」
「湯來了,德春公公快嘗嘗。」
薛京回神,腦袋有些疼,一和蔡添喜說話就把秀秀這茬忘了,現在湯端到跟前了,喝還是不喝?
不對,他是不是應該先糾正秀秀的叫法?
他有些猶豫不決,可這看在秀秀眼裏,就成了不好意思,以前他行事有些木訥,同在一個屋檐下,秀秀多少都有些聽聞,見他如此態度立刻熱情了起來,將碗硬塞進了他手裏:「補氣血的,公公快喝。」
薛京嘆了口氣:「以後叫我薛京。」
秀秀滿眼都是那碗湯,點頭點的很敷衍:「嗯嗯,德春公公你快喝。」
「……」
他嘆了口氣,可奔波一天的確是有些渴了,便仰頭喝了一口,卻在下一瞬就吐了出來,手也跟着一哆嗦,一碗湯有一半潑在了他衣擺上。
「……剛燒開的?」
「是啊,我剛才盛的時候鍋里還滾開着呢。」
薛京又是一抖,險些把剩下半碗湯也灑在自己身上,他很想問秀秀一句,這麼燙你為什麼要催我喝,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下去了。
他還有皇帝的差事,不能和這個小丫頭計較,就是有一點,這弄髒官服的賬,他該不該記在秀秀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