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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兩人又要打起來,謝蘊連忙喊了一聲:「你們鬧什麼呢?」
她抬腳進了鑾駕,兩人迅速分開,各自選了個角落坐着,謝蘊只當什麼都沒發現,給兩人都留了面子,「方才玉春去尋我,說你們打起來了,怎麼回事?」
她盯着殷稷:「你是一國之君,怎能如此失態?」
她又看向謝濟,「君臣之道兄長你忘了嗎?怎麼能對皇上動手?」
兩人對視一眼,又迅速扭開頭。
「到底為什麼?」
殷稷吐了口氣,他自然不能說出真正的原因,好在對謝濟的怨念不是一點半點,隨便一想就想到了個理由:「上次靴子的事,我讓他還給我,他不肯,然後就打起來了。」
謝蘊抬手揉了揉額角,她知道殷稷不會說實話,但沒想到一雙靴子的事,他竟然能記到現在。
罷了,就當她信了。
「一雙靴子而已,回頭得了閒我再給你做,給你繡滿小老虎。」
殷稷立刻伸手來抓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謝濟看不得他一個大男人這麼膩膩歪歪,嫌棄地扭開頭,腿上卻被踢了一腳:「兄長,他身體虛弱,你要好好和他說話。」
謝濟:「……」
他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親妹妹,滿心都是憋屈,他幹什麼了?
看出來皇帝有心結,他拼着被降罪的風險來開解他,說是打架,可皇帝那身子他敢下手嗎?剛才光挨揍了,他還一聲沒抱怨呢,就是癟了下嘴就被妹妹教訓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心裏悲憤萬分,面上卻沒敢露出分毫,十分乖巧:「知道了。」
「快到地方了,趕緊收拾一下,別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
她從暗格里找出鏡子和梳子來,擱在桌子上下了馬車,車廂里也再次只剩了兩個人。
謝濟看着殷稷,默默地磨了磨牙,克制着沒再理會他,只抬手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髮髻,正要拿鏡子瞧一眼髮髻正不正,殷稷就先一步將鏡子拿走了,正對着鏡子看自己的嘴角。
兩人雖然動了手,卻都顧及着彼此的臉面,沒有往臉上招呼,但鑾駕再寬敞也是馬車,這滾來滾去的,難免會磕了碰了,眼下殷稷正在看的嘴角,就是方才不小心撞上的,倒是也不嚴重,只是紅了一塊,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但殷稷正悄悄地抬手去摁那點傷口,顯然有讓傷口加重的意思。
他很茫然:「皇上你這是幹什麼?嫌自己傷得不重?」
殷稷沒理他,就挨了幾下拳腳,自然不算重,但也足夠讓謝蘊心疼,可惜的是,他們很快就要到軍營了,不能脫了衣裳給謝蘊看。
可臉上的傷就不一樣了,她一眼就能看見。
謝濟到底見識過多次他的詭計多端,起初雖然有些迷茫,可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敢動殷稷的就他一個,這要是他臉上有傷,挨罵的肯定是自己。
不行不行。
他轉身在鑾駕里亂翻,想找點藥膏出來趕緊給他塗上,然而找了一圈,的確是有很多瓶瓶罐罐,卻哪一個的味道都怪怪的,根本不是傷藥。
「這都是什麼呀?這車上就沒藥嗎?」
「找了朕也不用,別白費心思了。」
話音落下,他將那些東西都收了起來,瞧着很是寶貝,然後抬手又去摁自己的傷口。
事關自己的清白,謝濟哪裏敢讓他繼續,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可已經晚了,那傷口已經徹底紅腫了起來,怎麼看怎麼顯眼。
更糟糕的是,馬上就要到軍營了,這要是讓人看見,他得被阿蘊罵死,妹妹罵他就算了,他爹娘還會揍他,都而立的人了,要是再被他爹拿着藤條追着揍……
他渾身一個激靈,不行,絕對不行。
絕對不能讓他這幅樣子出去,得想個辦法。
他腦海里思緒翻轉,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他雖然沒有藥,但有脂粉啊!
就是用在殷稷身上有點糟蹋,這可是他特意托他大姐姐尋的,想送給唐停的。
可眼下也顧不得了。
他掏出來脂粉盒子就要往殷稷臉上撲,殷稷哪裏肯讓他得逞,靈活地一側頭就躲開了。
「謝濟,你離朕遠一點……你再敢過來朕不客氣了啊。」
「皇上,祖宗,臣求您了,趕緊把傷口遮起來吧……」
「朕就不,謝濟你給朕鬆開……」
剛消停沒多久的鑾駕又晃動了起來,兩人撕打得不可開交,竟比剛才還要激烈,混亂中,殷稷手一抬,脂粉盒子翻滾着飛了出去,半空中蓋子掉落,細膩的脂粉撲簌簌撒了一車廂,糊得兩人一頭一臉都是。
謝蘊接到玉春的報信,匆匆趕過來,一打開鑾駕的車門,就看見了這幅場景。
她看着兩個幾乎看不出人樣來的男人,眼前發黑,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軍中檢閱是多麼重要的事情?這種時候竟然還在胡鬧,還胡鬧成這幅樣子!
「玉春,去拿兩條布巾過來。」
她克制着開口,極力試圖在人前維護這兩人的臉面,奈何事情太過荒誕,即便她再怎麼克制,玉春還是聽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頭都沒敢抬就匆匆走了。
等玉春不見了影子,謝蘊才進了鑾駕,反手關上了車門。
「嬌嬌,你聽我解釋……」
謝濟哪裏敢讓他先開口?
「阿蘊,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這事根本就是他惹起來的……」
「都給我閉嘴!」
謝蘊心很累,而且完全不想聽他們解釋,直覺告訴她這倆人一定沒什么正經事,知道了只會比不知道更讓人生氣。
好在兩人都還算聽話,一聲吼過之後都閉了嘴,玉春匆匆送了布巾過來,謝蘊接過,隨手扔給謝濟一條,自己拿着剩下抬手就糊在了殷稷臉上。
等將人擦出個人樣來的時候,她也克制住了心裏的火氣,雖然還是很生氣,但眼下軍中檢閱最重要,要算賬也不能是現在。
「都是一家人,以後有話好好說。」
謝濟忍不住看了眼殷稷,就是太當成一家人了,才有點失了分寸,現在想起來也的確是過分了,以後不能這麼放肆……
他琢磨着要不要先道個歉,一套衣裳先被扔了過來,謝蘊打開鑾駕的座板,將裏頭放着的衣裳取了出來:「還好事先放了兩套衣裳在裏頭。」
盔甲好擦拭,可裏頭的衣裳染了脂粉卻很難擦乾淨,帶着一身脂粉去閱軍,未免太過放浪,好在兩人身量相仿,雖是殷稷的衣裳,謝濟倒也能穿。
但殷稷的臉色卻不大好看:「那是你做給我的衣裳,他給我穿壞了怎麼辦?」
謝蘊有些無奈,就因為是她做的,才敢給謝濟穿,若是龍袍,豈不是要把謝家再賠進去一次?
她琢磨着怎麼安撫殷稷,但對方先自己想開了,大度地擺了擺手:「算了,你給我做了那麼多衣裳,他一件都沒有,也怪可憐的,就讓他穿一回吧。」
謝濟抬眼看過來,瞧見殷稷眼底的得意時拳頭不自覺咔吧響了一聲。
道歉?
這輩子都不可能道歉的。
「皇上不知道吧?阿蘊十三歲會做的衣裳,第一件就是給臣做的。」
話音落下,他抓着衣裳就跳下了鑾駕。
殷稷下意識要去追,卻被謝蘊一把摁住:「別鬧了。」
殷稷聽話地坐了回去,心裏已經把謝濟鞭撻了一百遍,囂張,太囂張了……給他等着,今晚要是不把謝濟灌得忘了自己姓什麼,他就跟着謝蘊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