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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的時候,身後突然掠過一陣勁風,竟是樹上的兩片青葉,直直的插向黑衣人的兩膝,黑衣人也沒有料到會有人來,躲避不及,雙腿一軟,只覺得輕輕的樹葉含了無盡的力道,不禁心中一冷,下一秒,兩根冰涼的手指搭住自己的頸脈,狠狠一捏,霎時間失去知覺。
寒雁愣在原地,見着突然出現的青衣男子轉過頭,微微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居然是傅雲夕。
寒雁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卻見傅雲夕在那黑衣人身上摸了摸,似乎發現了什麼,垂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走過來。
「那人…」寒雁看着黑衣人倒地的地方,這樣一個人留在府里,總歸是覺得不妥的。傅雲夕示意她去看,見有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已經拎起黑衣人離開,心中訝異,見傅雲夕一副從容的模樣,也知此事他會處理好,遂安下心來。
寒雁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往通向清秋苑的一條小道上走了走,這條路平時幾乎沒有人來,已然成了廢棄的場所。寒雁本來是想和傅雲夕說說話,可是這般走着,心中竟然有些古怪的感覺,仿佛自己是與傅雲夕私會一般。胡思亂想着,忍不住有些走神,顧不着看路,一頭便撞在停下來等她的傅雲夕胸前。
「哎呀,你做什麼…」寒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埋怨的看着傅雲夕,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停下來。抬起頭見傅雲夕緊緊盯着自己,神色看不出喜怒,莫名的有些發虛,後邊的話便咽進了肚子。
面對傅雲夕時,總是有些害怕,死過一次,寒雁的膽子大了許多,就是見太后或是被人刁難,亦沒有在傅雲夕面前心思沉重。就好像在這個人跟前,自己就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毫無心機的莊寒雁,更毋提什麼報仇,而他也像一個真正的長輩一樣,看待自己的目光,就跟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沉默了片刻,寒雁有心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遂沒話找話說:「王爺怎麼會在這裏?」
傅雲夕道:「莊府的拜帖,我也有收到。」
寒雁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莊仕洋給傅雲夕下拜帖,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莊府與七皇子一派,向來是看不慣太子黨一邊,傅雲夕作為太子黨的心腹,自然是他們的眼中釘。再一想,又忍不住笑起來,莊仕洋或許是真的怕皇上懷疑,正處在風口浪尖,自然要避避風頭。若是讓傅雲夕過來,倒是可以讓皇上安心。
「似乎每次我倒霉的時候,都會遇見王爺。」寒雁嘆息,也不知這玄清王是不是瘟神轉世,每次見面都在她水深火熱的時候。
傅雲夕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提醒道:「是本王救了你。」
寒雁臉一紅,隨口嘟囔:「也不知到底是誰想暗算我。」
「是七皇子的人。」
寒雁一驚,抬眼朝傅雲夕看去,見他眯起眼,淡淡道:「七皇子派人監視你。」
「我與他…並沒有什麼過節。」寒雁遲疑道,也在心中將自己見過七皇子的幾面細細梳理一番,確認沒發現破綻,亦沒有與七皇子起過正面衝突。
「你是莊府的人,」傅雲夕道:「且會成為衛親王府的世子妃,與他關係匪淺。」聲音頓了頓:「因為你,莊仕洋被降職。你已經激怒了他。」
寒雁一愣,倒是忘了這一層,聽傅雲夕這麼說,七皇子一早就注意到了她,因為她是衛王府和莊府聯姻的工具,勢必要乖巧聽話。可是這個工具越發的不安生,甚至出來攪局,七皇子便有心懲罰。
想到此處,寒雁有些心驚。七皇子的背後是皇室的力量,關係到朝廷的爭鬥。而如今她頂着一個不受寵的嫡女身份,的確很容易便被人抓到把柄,自己還好說,可是莊寒明卻危險了。若七皇子將鬥爭的苗頭對準莊寒明…
眉目間便不由自主的多了一絲憂慮之色,傅雲夕見她小小年紀,眉頭便皺的像個小老太婆,心中覺得好笑,開口問:「為何令莊仕洋降職?」
寒雁一愣,聽見他繼續道:「若只是為了報復他對你的忽視,大可不必用此種辦法,你與莊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莊仕洋降職,對你的地位也並無好處。」
寒雁知道他耳聰目明,此事也遮掩不過,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我除了姓莊之外,與莊府一點干係都沒有。」見傅雲夕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繼續道:「成為世子妃更是無稽之談。」
傅雲夕居高臨下的俯視面前的小姑娘,見她明眸皓齒,玲瓏可愛,談到莊府和衛府的時候卻流露出厭惡和仇恨,雖然那情緒掩蓋的很好,到底泄露了幾分。
「你不願嫁衛如風,為何?」他問。
寒雁反問:「為何要嫁?」
「他謙謙君子,才華橫溢,」有些不習慣誇獎別人,傅雲夕微微別開臉:「且將來會繼承親王之位,你做了世子妃,自然前途無限。」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與一個成年男子在隱蔽的地方討論婚嫁之事,說出去怕是會被傳出傷風敗俗的名聲,若是上一世,寒雁就該罵面前的人登徒子了。可是這一世,她只覺得心中坦蕩,雖然氣惱傅雲夕問出這種令人尷尬的問題,心中卻也不是真的憤怒。偷眼瞧了瞧傅雲夕,見他青衫落落,氣度斐然,一臉認真的等着自己的答案,心中便生了戲弄的念頭。
寒雁笑道:「若如你所說,世上的好男子向我提親,我便都該嫁了。如果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好男子,」寒雁笑嘻嘻的圍着傅雲夕轉了一圈,上下打量道:「嘖嘖,王爺身姿挺拔,容貌俊美,武功蓋世,亦有雅致情趣。實在是能文能武,萬里挑一。更是年紀輕輕便做到王爺之位,」見傅雲夕面上顯出難得的愣怔之色,更是心中愉悅:「我看王爺才更是好男子,嫁他衛如風,不如嫁給王爺罷了!」
傅雲夕鳳眸一眯,這丫頭膽子越發的大了,居然敢捉弄他?遂揚唇一笑,姿態說不出的慵懶:「你既然想嫁本王,明日本王變請人來合八字。」
寒雁一呆,見他不像是說笑的模樣,反而似笑非笑的俯身看着自己,身上凜冽的清香就在寒雁鼻尖縈繞,竟是說不出的蠱惑風流,不知為什麼,心臟竟是漏跳一拍,訥訥道:「我開玩笑的…」
傅雲夕見她小鹿一般驚惶,便也收起玩鬧之心,道:「女子親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如何拒絕?」
寒雁卻是搖搖頭:「總之我不嫁…」
傅雲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若真不想嫁,也不是全無辦法。」
寒雁聽聞他的話不疑有假,心中一喜:「你有什麼辦法?」
卻見面前這人慢慢的翹起嘴角,吐出兩個惡劣的字眼:「求我。」
寒雁一扭頭,懶洋洋答:「王爺好走不送,民女喝醉了,現在就要回去休息,再會。」
傅雲夕倒也不攔,只見她朝着清秋苑的方向回去,背影甚是瀟灑,凝眸看了一會兒,微微笑了笑,便飛身一閃,人影已然不見。
莊府的筵席,依舊是熱鬧萬分的。
用過午飯,女眷們談興正濃,男眷們酒酣耳熱,有人便提議去莊府花園轉轉。
莊府的園林,設計的極為出色,一改京城雍容大氣,端莊富貴的景致,另闢蹊徑,以小巧的流水和亭台為主,多屏障,猶如一個江南水鄉走出的溫婉女子,極是精緻婉約。在京城裏也算是一方勝景。
只是無人得知,這園林的設計主人,正是莊府夭逝的當家主母。
大周氏走在周氏身邊,不時與她說着什麼,巧笑倩兮的模樣讓人看着就覺得賞心悅目,便比這景色還要美上幾分。
媚姨娘走在最後,挺着個大肚子,身邊服侍的丫環一大把,倒是對肚裏孩子及其小心的模樣。
女眷們行至花園深處,這裏的梅花開的繁盛,雖然比不得宮中,卻也因着搭配的錯落有致的樹叢,頗有些「萬綠叢中一點紅」的詩情畫意。丫鬟們端上新泡的君山銀針,隨性的夫人小姐們便在花園中的石凳上歇息起來。
一位貴夫人坐在大周氏的右手,大周氏一邊與她說話,一邊端起茶來喝,就在這時,手一顫,茶杯一個不穩傾斜過來,茶水濺了那位夫人滿身。
「哎呀,都怪我魯莽,」大周氏滿含歉意的站起來:「沒燙傷吧?」吩咐身邊的丫鬟:「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拿燙傷藥?」
那婦人見她態度誠懇,且茶水也並非很燙,便笑說:「無事的。」
大周氏搖了搖頭:「那怎麼行,多好看的裙子,就這麼被潑髒了,」一臉為難的模樣:「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周氏這時候突然開口:「姐姐,這位夫人若是不嫌棄,便拿妾身的衣裳穿着吧。剛巧昨兒個如意樓的裁縫來府上給妾身做了兩套衣裳,這位夫人個子與妾身一般高,又生的白皙,那衣裳顏色淺,襯着最是好看呢。」
「不用了…」那婦人還想推脫,已經被大周氏拉起手:「這樣便好,若你不同意,我還真是慚愧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說着看向周氏:「妹妹這裏可有換衣的去處?」
周氏笑道:「有的有的,就在前面幾步,那兒有處亭台,亭台邊有一個小屋子,便是平日裏賞花賞累了的歇腳處。諸位夫人小姐若是有興趣,也可前行幾步,那處亭台極是玲瓏可愛,偏又帶了個賞玩的長廊,足足可以容納幾十人,上去坐坐,瞧瞧池塘里的鯉魚也好。」
在座的夫人小姐們平日裏最愛新鮮,知曉有座帶長廊的亭台都驚奇不已,紛紛表示想要前往一賞風光。周氏便笑了笑:「如此,夫人小姐們便隨妾身一起來吧。」
走在最後的媚姨娘卻是有些狐疑,心中直覺有些奇怪,周氏自從小產之後一直安分了許多,便是躲在珙桐苑裡養身子。如今大周氏一來,倒是處處張羅,令人忍不住生疑。眼下帶着眾人去平日裏不常去的小屋,心中更是奇怪,便對身邊的嬌夢道:「她今日倒是反常,也不知在搞什麼鬼。」
嬌夢小聲道:「姨娘無須擔心,如今姨娘懷了身子,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敢動您的。今日即便有什麼花樣,姨娘也只管看戲便是。」
媚姨娘點了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卻說周氏領着眾人走了沒幾步,轉過一條花道,眼前便出現了一座小巧玲瓏的黑白亭台,翹角飛檐,的確十分可愛。亭台連接着一條長長的走廊,雕花欄杆,倒是別出心智。亭台的右邊是一間小屋,外觀上倒是沒有什麼不同,窗戶處被拉上了帘子,看不清裏頭的景象。周氏見眾人臉上都露出讚嘆喜愛之意,便又拉着方才那位被潑到茶的夫人朝小屋走,一邊走一邊回頭道:「夫人小姐們便先自行玩耍,我陪這位夫人在小屋裏等丫鬟取衣裳過來。到時候…」話沒說完腳步卻頓住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眾人見她變了臉色,皆是摸不着頭腦,卻見那位被她拉住的夫人,此刻也臉色尷尬,紅一陣白一陣的,似乎是遇到極難啟齒之事。
這樣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越是覺得好奇,眾人便漸漸安靜下來,這一安靜,便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在一片寂靜中,小屋裏傳來異樣的聲音,仔細一聽,不難聽出其中夾雜着男人低低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極是火熱纏綿,聽的人面紅耳赤。
不用說也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誰這般無恥,青天白日便與人行這等無恥之事。夫人們的臉上便出現了鄙夷之色,裏面到底是什麼人,也對此更加好奇起來。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遠處莊仕洋竟帶着一幫男眷走了過來。見她們都沉默的站在小屋前,有些吃驚:「發生什麼事了?」
周氏便有些為難道:「老爺…您自己聽聽吧。」
待莊仕洋走近那間屋子,聽清楚裏面發出的淫聲時,頓時怒不可遏:「裏面的是誰?這般無恥,拖出來讓我瞧瞧,我倒要看看是誰這般大膽!」
莊仕洋的身後還站着許多官員大臣,這一下,倒是朝廷中各個官員都見證了一場荒唐事,這事還發生在自家後院,莊仕洋心中的氣憤可想而知。今日不管這裏面的是誰,他都會重重的懲罰,誰讓他們讓自己在這些官員面前丟了臉,若是御史再一本治府不嚴的罪名參奏上去,他的官路也就到頭了。
相知道就要跨門而入,就在這時,有眼尖的丫鬟叫了出來:「那不是四小姐頭花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均是一片譁然。莊仕洋乍愣之下倒是顧不上推門了。這樣一來,裏面的女子身份便不得而知,正是莊府四小姐莊寒雁。有些夫人小姐們臉上便出現鄙夷之色,這等放蕩之女,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和人行苟且之事,實在是太過無恥。
周氏倒退兩步,一副驚愕的模樣:「怎麼會是四小姐,她平日裏懂禮有節,最是潔身自好,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大周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別傷心的氣壞了身子。雁兒這姑娘平日裏也是極好的,做出這樣的事…怕是一時糊塗。」
這姐妹倆明着是為寒雁反駁,一唱一和間卻坐實了裏頭之人是寒雁的事實,甚至與暗示寒雁平日裏極會偽裝,是個表裏不一的人。此話一出,人群中便是更多的議論起來,紛紛開始指責寒雁的不是,同時對周氏的大度更加贊同,傳言裏這位小妾處處為難莊府嫡女,如今看卻不盡然,出了這種事,還能極力維護,換做是普通人,誰會這樣做呢?
李佳棋聽見裏面的人是寒雁時,眸中閃過一絲喜悅,緊接着鄙夷道:「從前就知道她不是個好的,如今看來,竟是連廉恥二字都不知如何寫了!」
站在女眷最後的媚姨娘摸了摸肚子,心中頓時明了,感情今日這個局是為莊四小姐布的。再看向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的周氏兩姐妹,心中有些猶疑。雖說她現在是可以以看戲的態度看着眼前這一切,可是如今寒雁與她同一陣營,打擊寒雁,就是助長了周氏的囂張,日後自己在府中的立足之地更艱難。儘管現在有了身子暫時沒什麼風波,可是肚子裏究竟有沒有,只有自己知道。
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今日之事不會照周氏的計劃發展,寒雁近來幾次翻身仗都打的漂亮的出奇,她便明白那個懦弱任人拿捏的小姑娘如今已經大不相同,有了自己的籌謀和心計,那麼,今日之事,真的會照周氏想像中的發展?
恐怕未必,想着想着,她便慢悠悠的走上前,嫣然一笑:「還沒有看清楚裏面是誰呢,周姐姐何必這麼心急就斷定是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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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親們,昨天茶茶有事沒時間碼字,今天先放五千字,晚上有二更補上,不好意思~感謝5an、 夢天好門姑娘的票票~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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