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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抓住被褥,努力想支起身體,但是,那稍一動彈,便疼痛入骨,冷汗直冒。
任是如此,他還是咬牙切齒地道:「休想在朕死後,你還能逍遙地當個太后。」
皇后往外走,腳步沒有停頓,大步離開。
「你回來,你給朕回來,朕要休了你。」他聽着腳步聲,卻轉不頭去看她的背影,淚水從眼角滑落,心裏忽然很痛很痛。
她說那些話的時候,眼裏的神采是他許久未見的,他都幾乎忘記了。
憑什麼她說此生緣盡?他現在就要休了她,廢了她。
廢后自然不是一件小事,甚至不是他的家事。
立後與廢后,都是國家大事,陛下都病得這樣重,在這個時候廢后自然不合適。
但他非要翁寶寫一封休書給皇后。
她可以繼續是皇后,但不再是他的妻。
這封休書,是先送到太上皇的面前的。
翁寶送去的時候,跪下說:「太上皇,這是陛下的請求。」
太上皇瞧了一眼,沒撕掉,緩緩道:「送去鳳儀宮吧。」
「是!」翁寶雙手捧回休書,親自送到了鳳儀宮去。
晴姑姑接了休書,翁寶公公對她說:「有一句話陛下嘟噥說的,他說這輩子錯待了皇后,對不起她,這句話,姑姑酌量要不要告知娘娘。」
晴姑姑看着他,「公公的意思?」
翁寶公公眸子裏沒有半點的亮光,輕聲說:「天下間最無用的一句話,便是對不起,傷害造成了,而悔過也不是真心的,只是認為當初若聽了皇后的話不至於落得今時今日,他才知皇后賢能,後悔自己耽于美人情愛,誤信讒言。」
晴姑姑明白了,陛下所謂的道歉,若說給皇后聽,無端添了她情絲苦惱困擾。
「那這休書,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皇后病重那會兒,他對貴妃的承諾,他說貴妃會是他的妻,」翁寶想了想,「或許是,他神思混亂,心裏想着起碼要對得起一個女人吧。」
「呵!」晴姑姑面容冰冷,「行,祝福他們。」
翁寶躬身離開,他的背影很佝僂,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
晴姑姑看着他,對這個人始終不是很了解,他到底是忠於陛下,還是沒有絕對的忠心?
休書送到了皇后的面前,皇后飲了一杯桂花酒,入口醇香,她笑着對晴姑姑說:「怪不得陛下這麼喜歡新釀的桂花酒,那香氣真是濃郁,而且酒釀不久,酒依舊烈,又烈又香又濃,叫人流連忘返。」
「娘娘不看一下?」晴姑姑把休書推到她的面前,「瞧一眼。」
「不用看。」皇后瞥了一眼,「收起來吧,我與他夫妻情分到此結束。」
「但您還是皇后。」
「是啊,皇后和六部尚書侍郎,和這滿朝文武的一樣,是個官職。」皇后又飲了一杯,然後說:「嗯,和夏夏的雪泡梅花酒不能比,晴,賜給你了。」
晴姑姑一手抄起來,「最不喜歡桂花酒,倒了!」
朝中發生了大事,商場上也出了一件不小的事。
那就是糧商明三爺得了病,聽聞已經好幾個月沒出來了,而他的妹妹明四娘也即將到京,暫時代管他的生意。
關於這位明四娘,小報也挖了出來。
她比明三爺小兩歲,但也是個生意場上的鐵腕娘子,在青州除了經營綢緞米糧之外,還開了鏢局,養着一群好手,專門負責押送她的貨物,不給別人走鏢。
總而言之,是個不好欺負的女娘。
這年頭不是沒有女子經商,但是多半只做些小買賣,像明四娘那樣把買賣做得那樣大的,沒有聽過。
而且,她還代管了明三爺的生意,這意味着她的雙手是有多長啊,能管多寬啊?要知道明三爺的廣昌米糧里的掌柜,一個個都不是善茬,一個女子能壓得住這些掌柜嗎?
大家都這話題有興趣,小報因此也掀起了一波高銷量。
錦書在宮中幾日,太上皇的身體也有所好轉,太后以為他是因為陛下的病而傷心過度,以致身體承受不住,所以縱然很怕他,也特意做了燉湯送來。
太上皇喝了燉湯,破天荒地沒給她冷臉色,還問起了她的身體,讓她多保重,娘家那邊別管了。
太后紅了眼眶,「知道,您也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宮中的變故雖然來得突然,但是,宮裏頭的人適應能力也很強,很快就當沒事發生一般。
眼看太上皇身體好了些,錦書也有些想着少淵了,便打算明日回府去,她吩咐了辛夷,明日一早起來先給太上皇抽血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就回府。
太上皇雖說只是早朝坐在那龍椅上,但身子稍稍舒適些了,他也去了議事殿,聽聽國家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情。
他的指骨裂了,被小錦書叨叨了好久,他若不出去,她還會繼續叨叨,女人啊,就是太能叨叨了。
錦書想着趁今日天晴,給小腦斧洗個澡,最近太上皇抱着它的時間少了,它精力也好了,便滿院子去蹦躂。
前幾天下過雨,它也淋了一場,渾身臭烘烘的。
小老虎沒怎麼長大過,還是小小的一隻,倒是虎紋深色些了,如今瞧着也不會讓人覺得它是只貓。
錦書給它洗澡之後,又給它把毛髮擦乾,像太上皇那樣抱着它在躺椅上睡一下午覺。
她想着睡醒之後要去皇后宮裏一趟,她知道休書的事,不知道皇后會開心還是難過。
她也想着叫辛夷做些點心送去議事殿,少淵在那邊議事呢,好幾日沒吃過辛夷做的點心了,他饞這一口的。
這幾日發生的事,在歷史看來是一場政變,她親歷其中,沒有覺得很驚險,只覺得心很累。
她撫摸着小老虎的腦袋,瞧着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真羨慕你啊,日日如此悠閒地陪着太上皇。」
小老虎把腦袋趴下,悶在她懷中,從嗓子裏發出一種似嘆息的聲音。
一副你不是虎,不知道虎的累。
困意襲上,錦書閉上眼睛,緩緩地睡過去了。
剛入睡,一陣失重感傳來,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被扔進了水裏。
水淹沒她的口鼻,鹹水直灌進來,她下意識地揮臂遊動,她睜開眼睛,只見眼前惡浪滔天,海水翻湧着朝她撲過來,她使出渾身的力量遊動,穩住身子,但還是被海浪卷着往前。
怎麼回事?她不是在乾坤殿午睡嗎?
「辛夷!」她努力把腦袋掙扎出水面,大喊了一聲,海水迅速灌入她的嘴裏。
幾個浮沉,好不容易才又把腦袋浮了上水面,她已經筋疲力盡,遊動的時候看了一眼手腕,藍血盾還在,她迅速摁下藍血盾啟動雙翼。
她從海里脫困,飛了起來。
但四周一片漆黑,沒有看到有光的地方,啟動探照才發現自己在一望無際的海上。
她懵了,不是在乾坤殿裏午睡嗎?怎麼會到海上了?這是青州的海上?她被人抓到青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