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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后的心心念念里,長信宮人趕在宮門下鑰前匆匆去了安王府,可大概是臨近中秋的緣故,這麼晚了街上還是人山人海,一路上他不知道被衝撞了多少次,後來徹底被攜裹進人群里走不動了。
而此時安王府大門卻被毫不客氣地砸響。
清明司都尉們仿佛不知道這是朝廷親王的府邸,動作起來沒有絲毫客氣,幾乎要將門板拍碎。
門房被驚醒,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他打從進了府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外人,平日裏在外行走,連有品級的官都要對他客客氣氣的,時間一久他就覺得自己真的有些不同尋常。
此時睡夢中被吵醒,完全忘了自己門房的職責,只剩了火氣,出門前他拎了一根棒子,打算先劈頭蓋臉揍對方一頓再攆出去,至於對方大半夜敲門是不是有急事,管他什麼事?
他氣勢洶洶地開門,剛要舉起棒子打人,就當胸挨了一下窩心腳,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他被打蒙了,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凶神惡煞道:「反了,反了!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和我動手,你們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喲,安王府的下人,真是好大的威風!」
門口一聲冷嘲,隨即吱呀一聲響,安王府大門被推開,星星點點的火把光連成了一片,剛才說話的人也顯露在了門房面前,對方容貌看不清楚,可一身青色繡窮奇的官服卻被火把的光照得無比清晰。
門房愣住了,這,這是清明司?
對朝廷來說,清明司只是小衙門,可對尋常人來說,這地方卻充滿了神秘詭譎的色彩,多少奇案懸案到了他們手裏用不了多久就能解決。 記住網址m.42zw.la
當然最讓人忌憚的還是前陣子滿城搜捕刺客的事,那被抓的人明明看着就是個尋常百姓,卻被當眾亂刀砍死,就算事後真的從對方身上找到了文身,證明清明司沒有殺錯人,可還是看得人膽戰心驚。
門房也曾目睹過一次,只那一次他就嚇得尿濕了褲子,連着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沒想到,今天這幫殺神竟然真的衝着他來了。
他張了張嘴,想把自己剛才那囂張的話收回去,卻只發出了一個古怪的單音節。
那清明司都尉卻也沒再理他,側身後退一步,將人群最後面的年輕人露了出來。
對方坐在王府的石獅子上,看着比所有人都年輕,卻穿着一身紅色武將官服,身上的窮奇比之旁人也更兇悍凌厲,可他卻絲毫沒有被衣裳壓住氣勢,神情從容不迫,黑夜裏一雙淡漠無情的眼睛,只是輕飄飄瞥了一眼,就看得門房寒毛直豎,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清明司查案,請三小王爺跟我們走一趟。」
門房渾身一抖,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這句話,慌慌張張起身去傳話了。
先前開口的都尉看了眼門房的背影,輕輕嘖了一聲:「司正,打賭嗎?安王府絕對不會乖乖交人。」
薛京自獅子上跳下來:「罪證確鑿,由不得他不交。」
他下巴一抬,都尉立刻會意:「走了兄弟們,咱們親自進去請。」
彼時門房剛剛敲開老安王侍妾的門,見丫頭百般阻攔他傳信,氣得直哆嗦,最後索性叫喊起來:「王爺,清明司來人了,說要帶走三公子!」
丫頭一聽這話也不敢再攔,不多時老安王就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臉色黑沉如墨:「你說誰?」
「清,清明司。」
老安王一聲冷笑:「廢物,清明司算什麼東西,還想抓我安王府的人?誰給他們的膽子?去,把大門關上,本王就不信他們還敢硬闖!」
話音剛落,一陣慘叫就從不遠處響起,老安王聽着這聲音耳熟,下意識就看了過去,就瞧見一條火龍正自遠處靠近,慘叫聲就在火龍隊伍里。
「怎麼回事?這麼晚了誰在府里鬧這麼大動靜?」
他氣惱地喝問了一句,卻沒換來該有的回應,反而是那慘叫頓了一下,隨即更加慘烈起來:「爹?爹救我啊!清明司說我逼死良家女,要抓我問罪!」
老安王神情大變,臉上火辣辣地燙了起來,剛才他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們不敢闖進來,現在就……
他臉色變幻不定,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逼死良家女?那不是荀玉書乾的嗎?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他們非說荀玉書是清白的,我才是主犯,爹,救我啊!」
眼看着該說的都說了,都尉這才上前:「小王爺,別怪我們,太后親自來撈人了,我們抓不住荀玉書,只能來找你了。」
老安王愣了,這話什麼意思?
太后把荀玉書帶走了?所以清明司來抓他的三子去頂罪?
他瞳孔一縮,神情瞬間猙獰起來,好你個荀氏,竟然敢這麼算計我安王府!
他心裏氣得哆嗦,可還殘存着理智,隱約覺得太后不會這麼愚蠢,他上前一步攔住了人:「我不管荀玉書說了什麼,安王府的人你們誰都別想帶走!」
都尉絲毫都沒有被嚇到:「安王爺,我們照章辦事,請您不要妨礙公務。」
借着火把的光,老安王看見了三子的悽慘樣子,竟連衣服都沒給他穿好,大咧咧地光着膀子,腳上也沒鞋,這一看就是從床上拽下來的。
他氣得發抖:「照章辦事?你照誰的章?現在就把他喊到我面前來,我親自問!」
「是我的章,老王爺想問什麼儘管問。」
沉靜又冷淡的聲音響起,老安王這才看見站在角落裏的薛京,他一改之前在皇帝和蔡添喜面前的溫和敦厚樣子,滿臉都是冷凝,即便和老安王這個天潢貴胄對上也沒有半分畏縮,甚至氣勢上還隱隱壓了老安王一頭。
看得老安王都愣住了。
這個跟在蔡添喜身邊的小閹貨,竟然還有這麼一面。
但很快他就把這茬拋到了腦後,臉色兇惡起來:「狗奴才,別以為你伺候過皇帝幾年就能不把本王放在眼裏,本王隨時都能要你的命!」
薛京眼睛一眯,抬腳慢慢走近。
明知道他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可老安王高枕無憂太久,還是被他身上沾慣了人血的氣息震懾了一瞬。
「你,你要幹什麼?」
薛京一抬手,老安王猛地後退了一步:「你敢!」
薛京淡淡瞥他一眼:「帶人回清明司。」
都尉立刻答應一聲,抓着仍舊在鬼哭狼嚎的三小王爺走了。
老安王這才回神,眼見硬的不行,他連忙緩和下臉色:「薛司正,你是皇家的奴才,算起來我這兒子也是你的主子,你不能這麼對他,你先留他一晚上,明天我就進宮和皇上求情,我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他說着就讓人去拿銀子。
薛京卻突兀地笑了出來,笑得老安王莫名其妙又膽戰心驚:「你,你笑什麼?」
薛京再次逼近一步,久困於刑獄的人身上自帶一股森冷,驚得老安王再次後退了一步:「安王爺,這世上很多事,是錢擺不平的,下次欺負人之前想想後果,會報應你兒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