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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旨意發下後,宮內瞬間熱鬧了起來,殷稷怕謝蘊勞累之下再引發頭疾,本想將這些事情自己擔起來的,卻沒想到後宮中的人根本沒給他插手的機會。
先是竇安康一改往日病懨懨的樣子,主動跑來乾元宮請纓,要接手宮內的一應安排;後有秀秀帶了婚儀冊子,大到婚床鳳袍,小到茶盞胭脂,事無巨細,一一都準備齊全。
周密得連水都潑不進去。
連惠嬪都來湊了個熱鬧,將先前收在長信宮裏的鳳印送了過來,讓這場大婚越發名正言順。
謝蘊每日裏連門都不用出,不過是挑挑鳳袍的樣式,花樣就罷了,竇安康當真是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日裏來回乾元宮七八次,竟也沒見發病的跡象。
秀秀更是帶着東西常住在了乾元宮,當着謝蘊的面親手為她製作鳳冠。
殷稷每每下朝回來,就能瞧見熱熱鬧鬧的乾元宮,起初他也覺得欣慰,謝蘊對這些人的好,總是沒白費的,但是日子一久他就受不了了。
不管是竇安康還是秀秀,都太沒眼力見了,他都回來了,這兩人也不說出去,還圍在謝蘊身邊。
一會兒問金線疊幾層好,一會兒大婚的宴席用什麼菜品好……這些事難道她們不能自已決定嗎?
他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抬手敲了敲內殿的門:「你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朕是沒給你們住的地方嗎?一天天地賴在乾元宮幹什麼?」
這是謝蘊和他的地方!
秀秀低下頭當沒聽見,竇安康眨了眨眼睛,楚楚可憐地看向謝蘊:「姐姐,是不是我安排得不好,皇上不喜歡呀?」
謝蘊連忙摸摸她的頭,側頭瞪了殷稷一眼:「你好好說話,她們這般盡心,還不是為了我們?」
殷稷一哽,謝蘊竟然嫌他凶……她難道就沒仔細數一數,他們多久沒親熱了嗎?
他回來一次這倆人在一次,回來一次就在一次,次次回來都在啊……謝蘊還偏袒她們!
他氣鼓鼓地走了,又沒走遠,就蹲在了門邊,蔡添喜看着人來人往的,有些嫌丟人,低頭咳了一聲:「皇上,您這勞累一天了,也歇歇吧。」
殷稷不肯動,咬牙切齒道:「朕就看看她們今天走不走!」
好在兩人畢竟忌憚他是皇帝,不過片刻就走了,殷稷噌得站起來:「朕就說她們得走。」
他轉身往裏頭去,一進內殿的門就看見謝蘊靠在軟榻上,噙着笑看他,「她們能來幾次?怎的這般小氣?」
「我不是不讓她們來,可這呆的時間也太久了。」
他翻身上了軟塌,將謝蘊攬進懷裏狠狠吸了她一口,「你如今又容易睏倦,她們一走你就要睡,你算算我都多久沒抱過你了。」
謝蘊懶得拆穿他,夜裏少抱了不成?
「今天惠嬪來了一趟,說長秋殿的兩位貴人染了惡疾,已經移到知微殿去休養了。」
殷稷一頓,這大約是惠嬪動作了,對方先前說過會給他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只是多少會有損他的名聲,他並不在意這點,由着她去做了。
王惜奴下獄,兩位貴人「病逝」,他克後宮的名聲大約很快就會傳出去,等事情宣揚起來,他再順勢發下聖旨,說不願意連累天下女子,終生不再選秀,雖然克後宮的名聲仍舊不好聽,但至少也能戴上一頂仁善的帽子。
但他知道謝蘊想說的不是這個。
謝蘊抓住他的手:「安康很快就要出宮,秀秀年紀也到了,咱們完婚後薛京大約就會請旨賜婚,殷稷,我以後很難再見到她們了。」
殷稷沉默下去,他沒有親緣,幾個朋友之間也都摻雜着利害關係,這般簡單純粹的感情很少體會到,不自覺就忽略了。
「抱歉。」
謝蘊撥弄了一下他的手指:「我不是要你道歉,就是有點惆悵,好在我還有你,往後,我都有你。」
殷稷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目光卻隔着被子落在了謝蘊的小腹上,他希望謝蘊以後不止有他。
唐停應該快到了吧。
馬匹疾馳在官道上,大雪融化後地面一片泥濘,馬蹄踏過,濺起一片泥點,那人衣擺上已經髒污不堪,她卻半分都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臨近城門,瞧見擠擠挨挨候在門口等候進城的人時她才勒停了馬匹。
「奉召進城。」
明黃的聖旨一亮,守門的將士連忙上前,將擠擠挨挨湊在門前的眾人都推開,為她清出了一條路,她控制着馬匹,等進了城,四處乾淨了她才再次縱馬疾馳,直奔皇宮而去。
臨近宮門她縱身跳下馬背,腳步沒停只將聖旨一亮就往裏走,禁軍聖旨都沒來得及分辨清楚那是真是假,她就不見了影子。
禁軍不敢怠慢,連忙報了上去,滿宮裏開始找人,此時唐停卻已經到了乾元宮門口,正喘着氣看着裏頭。
這忽然冒出來的人唬了守衛乾元宮的禁軍一跳,連忙抽刀阻攔,唐停衡量了一下時間,覺得闖進去速度更快一些,抬手就要動作,好在左昭先前見過她,連忙攔住她,進去稟報了一聲。
殷稷沒想到自己剛念叨了一句,人就到了,連忙喊了請。
謝蘊也有些驚訝:「這麼快?」
旁人不知道,可她是知道的,唐停行蹤不定,光是找她就得花費好些功夫,而且她在千門關,光旨意傳過去都得四五天,再加上回來的路程,這才過去七八天,她竟然已經到了。
殷稷起身下了地:「想讓她快一些,自然有法子。」
他說着抬腳往外走了兩步,剛好遇見了衝進來的唐停,對方一看見他就將聖旨扔了過來,喘着粗氣伸出了三根手指:「兩天,一刻鐘都沒超,一千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
謝蘊:「……」
殷稷果然有法子,但是先前她已經許諾了唐停二十萬兩,她竟然還會為銀子折腰,而且只有區區一千兩……
也太沒出息了。
她嘆了口氣撐着軟塌坐起來,滿臉都是無奈:「你且歇一歇,他不能賴你的賬。」
唐停已經喘過氣來了,抬腳朝她走過來:「還是先給你看看吧……你真有了?」
「應該沒錯,太醫院的人都看過了。」
唐停蹙了下眉頭,抬手給她搭脈,她一看診就像換了個人,眉眼冷沉鋒利,不怒自威,看得兩人都屏住了呼吸,殷稷走過來抓住了謝蘊的手,這短短一小會兒,他掌心竟然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眼見唐停鬆開手,他連忙開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