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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回房的時候才發現柱子上的血跡,頭腦一旦冷靜,沒有頭緒的事情也就變得清晰明了了。
之前青鳥曾說,她是「自縊」而亡。
那太后自然不會給人機會指正長信宮,想來是因此才會出這一樁血案,也是因為一條人命換了一句話,才會讓殷稷那幅態度。
「那就怪不了你了,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還有一點點難過……」
她解下白綾,當做抹布一下下擦拭那些血跡,發紅的眼睛垂了下去,她扯了下嘴角:「但我不和你計較,我才不和你這個傻子計較……」
喉間忽然湧上來一股腥甜,她頓了頓才抬手去擦,比起地上那成片的血跡來說,這點黑血並不多,可大約是顏色太過不祥,反倒越發多了幾分觸目驚心。
可謝蘊已經習以為常,她隨手將血擦在白綾上,低下頭繼續去擦柱子,冬日打水不易,她索性出去收了一盆雪,只是收着收着心裏忽然一動。
她將積雪推到一處,慢慢壓實,堆成了一個人形。
昨天她還教導秀秀不要碰涼的,輪到自己就忘了這茬,雙手被凍得通紅,凍瘡都要生出來了她也沒多看一眼,興致勃勃地比劃着將雪人一點點堆高,然後用指甲一下一下去刻畫那熟悉的眉眼。
等她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而眼前的雪人也多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謝蘊抬眼看着,不自覺抬手碰了碰雪人的臉頰。
「如此,就當你陪着我了吧……」
她臉上多了幾分真切的高興,拖了把椅子窩在門口盯着雪人看,冷不丁太陽出來了,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化掉了鼻子,她愣了愣,忙不迭起身將雪人往後頭挪,一不留神雪人的頭滾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抱着那顆雪頭連聲道歉,心裏有些發愁,這難道要拆開才能搬到屋後去?
秀秀來的時候就看見她站在院子裏發呆。
「姑姑,太陽雖然好,可天還是冷的,您穿這麼少站在院子裏幹什麼?」
謝蘊被驚動,心裏一喜,若是有秀秀幫忙,她們應該能把雪人搬到後頭去。
「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一……」
她話音戛然而止,看着秀秀一身的狼狽皺起了眉頭:「有人欺負你?」
秀秀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蹭到的雪花,剛才她來的路上的確被人故意撞了,但這種小事不值得提:「沒有,我來得太急,不小心滑到了,有姑姑你在,誰敢欺負我呀。」
謝蘊眼神一暗,這話放在半年前她是敢說的,現在只怕是適得其反了,如今人盡皆知她為皇帝所厭棄,說是來看守幽微殿,其實就是幽禁,這輩子都不能再出頭。
秀秀以往與她走得親近,如今太后要回宮了,她的日子自然不會好過。
「你以後別再來了。」
秀秀一聽就急了,她不敢說實話就是怕謝蘊會說這麼一句,可沒想到她理由找得那麼好,謝蘊還是看出來了。
「姑姑,你別攆我走,我陪你說說話也好啊。」
「你先顧好自己,回去吧。」
她也沒再給秀秀說話的機會,一路把她推出了門,秀秀一路掙扎:「我不走……你剛才還說要我幫忙呢,你好歹先讓我幫你做了啊……」
她目光環視過院子,想找到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卻一眼看見了那個雪人,那雪人太過傳神,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她不由愣了一下,卻就是這走神的一瞬間,謝蘊就把她推了出去。
「關門,以後不要讓她進來。」
秀秀回神後再要掙扎已經來不及了,兩個內侍眼疾手快,一把將門關上了,她只能拍着門板和謝蘊說話,然而不管她說什麼,謝蘊都沒給她一句回應。
雪地寒冷,秀秀拍着門板,不多時手掌就疼得厲害,只能偃旗息鼓:「那我明天再來……姑姑我真的沒事,你別不見我。」
謝蘊仍舊沒有反應,秀秀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走了,卻剛拐出幽微殿,就看見有宮人三三兩兩地站在遠處,她懶得理會,扭頭就走,卻仍舊有提高了音調的風涼話傳過來。
「有些人天天念着靠山回來,沒想到靠山倒了,不能狐假虎威了……」
「這還算好的,說不定還會被牽連,太后可就要回宮了,當初謝蘊對太后不敬,可是滿宮都知道的。」
「真是活該,當初王貴人因為她受了多少罪,現在人家身懷龍嗣,備受寵愛,有些人就是階下囚,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秀秀捂着耳朵跑遠了,打從謝蘊回宮那天起,她每日裏都會聽見這些話,雖然在尚服局裏,那些人忌憚薛京的狠厲,不會在她面前放肆,可私下裏卻沒少嚼舌頭。
她勢單力薄,人少的時候才敢爭執兩句,平日裏只能裝作沒聽見,她才不在意謝蘊是什麼身份,她盼着謝蘊回京也不是指望她給自己撐腰,她只是想她了而已。
至於連累什麼的,她才不怕,她來往幽微殿,只是想為謝蘊做點什麼。
可現在對方卻連門都不讓她進了,她知道這是為了她好,可心裏還是難過。
她悶悶不樂地靠在假山上發呆,冷不丁一個小包袱被遞了過來,秀秀一愣,一抬頭就看見薛京那張俊秀中帶着病氣的臉。
「你回來了?這是給我的嗎?」
她驚喜道,抬手就抱住了小包袱,也不知道客氣兩句。
薛京嘆了口氣:「聖駕回京,我自然要回來……」
他說着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幽微殿你都去了好幾趟了,就沒想過我回來了?」
這小丫頭的心裏是只有謝蘊嗎?
他眉頭皺起來,多少有些不滿。
秀秀毫不在意:「你和姑姑能一樣嗎?以往我和姑姑整日在一起,自然惦記,可你我多久才能見一次?」
薛京一噎,一時竟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秀秀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拆包袱的手都頓住了:「我聽說龍船遇刺,你是不是受傷了?」
她仔細打量薛京一眼,這才看出來他臉色果然不太對,連忙將包袱放下,湊近了兩步:「你真的受傷了?」
薛京點了下頭,他身上雖然有傷,可養了這些日子已經不要緊了,他正要安撫秀秀一句,一雙小爪子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襟,抬手就扯。
薛京渾身一抖,忙不迭抓住了她的手,語氣又羞又急:「你幹什麼?」
「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啊。」
薛京臉色漲紅:「看傷也不能……」
他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才壓低聲音開口:「也不能直接扒男人的衣服。」
秀秀略有些茫然:「你不是太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