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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一出乾元宮的門,就覺得掌心發疼,她隨手揉了揉,只當是刮骨的後遺症發作了,並沒有在意,腳下速度越來愉快,她想早一些找到唐停。
要出二宮門時,卻被幾個人攔住了,說是攔也不恰當,因為她們只是湊在一起說話,完全沒在意周遭的人,看那群人的裝扮像是迎春殿裏出來的,她有些納悶,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麼?
念頭一閃而過,隨即就被她拋諸腦後,她沒心思理會不相干的人,可擦肩而過的時候,幾人的說話聲卻傳了過來——
「太嚇人了,你沒見那些人現在什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太狠了。」
「誰說不是,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皇上,不然真是生不如死……」
謝蘊腳步一頓,這幾人說的是殷稷?
她側頭看過去,幾人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仍舊在討論:「你們知道之前有個御史,因為皇上牽連蕭竇兩家本家,當庭死諫的事嗎?」
「聽說了,聽說當時沒有撞死,皇上把人拖出去腰斬了,然後那御史就拖着半截身體從殿外爬到了殿內,腸子拖了那麼遠,過了半個時辰才死,我聽說秦相就是因為這件事辭官的。」
「別說了,嚇死人了……」
「還有更嚇人的,你們知不知道放風箏?就是……」
「住口!」 記住網址m.42zw.la
謝蘊低喝一聲,臉頰隱隱發白,「妄議帝王,你們有幾個腦袋?!」
幾個美人都被嚇了一跳,瞧見是謝蘊慌忙求饒:「姐姐饒命,我們是聽說之前的有個姐妹,受不了皇上的懲戒投井自盡了,這才忍不住說了幾句,對皇上絕對沒有不敬之意。」
「就是就是,我們家中都還有長輩弟妹,全指望着我們了,姐姐饒過我們這一回吧。」
一群人苦苦哀求,再不見剛才議論人時的刻薄樣子。
「再沒有下次,否則我一定稟報良妃,治你們大不敬之罪。」
美人們紛紛道謝,眨眼間就不見了影子。
謝蘊卻站在原地發了會呆,許久後神情複雜地看了眼乾元宮方向,這才抬腳離開,步伐有些倉皇,顯然剛才那些話對她也造成了衝擊。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二宮門後,不遠處的宮牆後頭才有人探出頭來:「看來有用,可以和大人交差了。」
謝蘊一無所覺,出了宮走上了熱鬧的大街,她的神情還有些恍惚,冷不丁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她本想繞過去繼續走,卻聽到了一道十分耳熟的聲音,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側頭看過去,就瞧見了一張十分眼熟的臉,井若雲正被兩個大男人堵在街角,說是她弄壞了他們的東西,要麼賠錢,要麼賠人。
謝蘊蹙了下眉頭,旁人的閒事她不想管,何況她本就一身麻煩,可看着一張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臉這麼被人欺辱,她實在是很不舒服。
眼見井若雲被人逼得節節後退,她隨手拉住了一個賣花的小童:「勞煩你去祁家送個信,就說他們家的人在街上被人欺負了。」
她遞了塊碎銀子過去,小童興奮地直作揖,轉身一溜煙跑走了。
謝蘊自認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安排好了便要走,卻不防備人群里忽然喧鬧了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抱起街邊立着的招牌,掄起來對着那兩個男人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打。
「我呸,你們那東西是我弄壞的嗎?自己不長眼還往我身上潑髒水,你們以為姑奶奶是那麼好欺負的嗎?今天我就打死你們這兩個龜孫!」
兩人大約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兇悍,瞬間愣了,挨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試圖反抗。
謝蘊怕井若雲吃虧,連忙喊了一聲京都司來了,那人才沒敢繼續糾纏,撂下一句狠話就走了,圍觀的百姓也紛紛散開了,偶爾有幾句潑婦之類的指責傳過來,井若雲也沒慣着,跳着腳罵起來:「我是潑婦你們就是潑皮,他們欺負我,我還有錯了?你們不要臉!」
被罵的人沒敢回嘴,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一散,還站在原地的謝蘊就變得顯眼了起來,井若雲丟下招牌,正理着袖子就看見了她,動作瞬間僵住,眼神也一瞬間呆滯起來。
「你……你剛才都看見了?」
是指她那副兇悍樣子嗎?
謝蘊遲疑着點了點頭,井若雲渾身猛地一抖,如果不是天色極好,謝蘊都以為剛才有道雷劈到了她身上。
「姑娘莫驚,我不會說出去的。」
井若雲這才拍了拍胸口,小聲為自己辯解:「我平常不這樣的,被逼急了才會忍不住……我要是不這麼撒潑,今天就走不了了。」
謝蘊有些意外,看樣子井若雲以前好像沒少遇見這種事情。
「怎麼不告訴祁大人?你們不是要成婚了嗎?」
井若雲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複雜,卻只是搖了搖頭。
旁人的事情謝蘊也不好多問,既然人沒事了,她自然要告辭,井若雲卻嘶了一聲,彎腰捂住了腳腕,謝蘊好歹也學過幾分醫術,不好坐視不理,扶着她在路邊坐下,替她看了看:「扭傷了,先別亂走了,等人來接你吧。」
「不用不用,離着不遠,我蹦着也能回去。」
「這般逞強,是想落下病根嗎?」
謝蘊淡淡教訓了一句,井若雲縮着脖子坐了回去,她看起來似是很想和謝蘊說幾句話,但又因為什麼事情而有了顧慮,遲疑許久她才開口:「付姑娘,你還會回宮嗎?」
「當然。」
謝蘊已經從路旁的酒樓里討了塊冰,拿牛皮紙包着給她冰敷,聞言抬眼看了過去:「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請你替我給皇上捎句話。」
殷稷?
謝蘊拿着冰的手微微一頓,語氣也揚了上去:「什麼話?」
「是抱歉,兩年前騙他的事,原因我不能說,但真的很抱歉。」
謝蘊恍然想起來殷稷曾經提過,她那封遺書,兩年前就有人在他面前讀過了,莫不是眼前這個?
她看過去的眼神逐漸犀利起來,井若雲羞愧地低下了頭,謝蘊也沒再問,殷稷這三年的生活,她好像了解得太少了,要一點點去挖掘才好。
想回宮見他了。
她不自覺看了眼祁家方向,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人來?她的耐心已經耗盡了。
身邊的井若雲忽然站了起來:「多謝姑娘願意幫忙,我先走了。」
「再等等吧,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井若雲笑着搖了下頭,語氣很篤定:「不會有人來的,付姑娘,今天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