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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惜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殷稷這話里的警告是為了什麼,被氣得渾身一抖,都被人耍成了那副樣子,竟然還背地裏替她消災擋難……殷稷,你是不是賤啊!
她恨得咬牙切齒,簡直想剖開殷稷的胸膛看看他在想什麼,可思前想後還是沒有發作,反而硬生生壓下了火氣,低下頭擺出了一副溫婉柔順的樣子來。
「皇上的話臣妾記住了,您放心,臣妾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當日的恩怨皆因臣妾心思狹隘才起,莫說如今只是復了妃位,便是他日坐上後位,也是沒有臉去動謝蘊姑娘的。」
殷稷目光掃過來,王惜奴這人心思深沉,並不好對付,他有些分不清她這話幾分真幾分假,那目光便多停留了一會兒。
王惜奴有所察覺,害羞似的低下頭,臉頰微微紅了。
女子這般模樣最容易惹人憐惜,她知道殷稷現在對自己多少還有些偏見,但沒關係,現在陪在他身邊最多的人是自己,而他最需要的也是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時間還早着呢,她不信沒有機會。
殷稷很快收回目光,對王惜奴這幅姿態有些膩味,他不大理解,他們現在就是互相利用的身份,何必示弱與人?
但有一點他也能確定,那就是王惜奴素來識時務,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不會輕舉妄動,這就夠了。
如果他所料不錯,今天邊境的加急軍報就該到了,靖安侯一走,他就不必再做顧及,屆時……
他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說曹操曹操到,殷稷一封摺子沒看完,外頭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玉春小跑着進了門,手裏舉着個竹筒:「報,啟稟皇上,邊境八百里加急軍報。」
殷稷瞬間坐直了身體,終於來了。
「呈上來。」
王惜奴不自覺站了起來,王家的政務素來是不許女人打聽的,每每遇見這種事她們都必須迴避,她下意識以為殷稷也會遣她下去,然而對方卻當着她的面打開了竹筒,竟是一副毫不避諱的樣子。
「什麼?回鶻竟敢襲擾我大周邊境……傳信使。」
玉春匆匆出去傳話,殷稷仿佛這才想起來王惜奴,側頭看了她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就抬腳出去了。
王惜奴跟着走了兩步心裏頗有些茫然,片刻後才隱約琢磨過味來,殷稷沒攆人,是不是在擔心她剛來就走,太過辛苦?
她坐回椅子上,一下下摸着肚子發愣,心裏卻生出個十分遺憾的念頭來,如果這個孩子是她和殷稷的該多好……
然而殷稷對她的想法一無所覺,他沒有避諱王惜奴邊關急報的事是因為他本就打算宣揚的人盡皆知,到時候民意沸騰,靖安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得不離京北上。
信使一進門便拜倒在地:「小人參見皇上。」
殷稷眉頭緊皺,不怒自威:「邊境是何情況?回鶻年初才來覲見,怎麼會忽然犯我大周?」
「回皇上,三個月前,回鶻和突厥因為舊怨爆發混戰,回鶻一改之前的退讓,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在短短一個月內將突厥拿下,自那之後勢力便壯大不少,之後為了屯糧過冬,他們陸續攻打了不少部族,青將軍推測這次攻打大周,也是為了糧草。」
他說着狠狠一磕頭:「求皇上早做安排,回鶻這次是來勢洶洶,絕對不會善了的!」
殷稷仿佛怒急,狠狠拍了下桌子:「忘恩負義!朕當日賞了回鶻多少糧食布匹,他就如此回報朕!」
天子雷霆震怒,眾人都不敢言語,還是鍾白大着膽子勸了一句:「皇上息怒,舊傷未愈,保重龍體。」
殷稷深吸一口氣強行平復了怒火:「傳召三品以上官員即刻入宮議政。」
他又看了眼信使:「帶他下去休息。」
等人都散了,他才緊繃着臉抬腳進了內殿:「朕讓人送你回去。」
王惜奴這才回神,連忙起身見禮,略帶幾分試探的開口:「皇上,是出什麼事了嗎?」
殷稷並未遮掩:「是邊境出了些亂子,眼下朕無力顧及後宮,你自己多小心。」
王惜奴心裏多少有些波瀾,殷稷竟真的沒有阻攔她打聽政務,這是多麼信任她啊……
她心口發燙,又聽他這種時候還關心自己的安危,眼睛都跟着亮了幾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照料好自己和孩子,不會在這種時候讓您擔心。」
她扶着聞竹退了出去,偌大一個乾元宮總算沒了外人。
鍾白探頭看了一眼,確定人都走了,這才控制不住地齜牙笑出來:「皇上,鍾青現在可是越來越厲害了,竟然真的幫着回鶻吃了突厥。」
殷稷也扯了下嘴角,當日回鶻離京時,他便許給了伊勒德這樣的前程,為的就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竟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他的確是出息了。」
不枉他當年讓鍾青改名換姓去邊境從軍,不止在靖安侯手下站穩了腳,還完成了他的交代,借邊境軍之手扶持回鶻壯大,給他添了這麼大的一個籌碼。
「等他回來,朕要好生賞他。」
鍾白連忙替鍾青謝恩,又有點不服氣:「其實臣要是去的話,也能做好。」
殷稷並不反駁,只在軟榻上坐下來,隨手拿起摺子敲了敲他腦袋:「自然,你們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沒有你們,哪有朕的今天。」
鍾白被這一句話說的渾身舒坦,蹲在地上殷勤的給殷稷捏腿,邊捏邊問他力道如何,可殷稷卻遲遲沒有反應,他困惑地抬頭看了一眼。
殷稷卻正看着架子上的糖匣子出神,眼神頗為空洞,今天算是得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即便如此,他心口也還是空的。
就算贏了這場爭鬥,將這天下握在了手裏,有些人也終究是回不來了。
「皇上……」
鍾白小聲開口,他很想安慰殷稷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殷稷像是有所察覺,輕輕搖了下頭:「日子長着呢,個把人算什麼……去把匣子拿過來,朕想吃顆糖。」
鍾白不敢耽擱,連忙去取了來,可殷稷打開匣子看了看卻又合上了,他緊緊抓着那提手,嘆息似的低語一聲:「不多了……」
還是不吃了,還是那句話,日子還長着呢,就這麼幾顆糖,怎麼夠啊……
外頭很快傳來腳步聲,意識到是朝臣到了,殷稷推開糖匣子,振作了一下精神,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