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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初掌宮務,太后壽宴又在即,這種時候你怎麼離得開?」
「離得開的,都安排好了。」
「就你?」殷稷滿臉都寫着不信任,「不准胡鬧。」
蕭寶寶有被冒犯:「我怎麼就不能安排了?」
殷稷連話都懶得再說,只擰眉看着她,蕭寶寶被看得心虛了起來,破罐子破摔似的跺了下腳:「不是我,是謝蘊行了吧?她說我可以出去玩的。」
殷稷滿臉不可思議:「謝蘊讓你去?真的?」
「我怎麼敢騙你啊,不信你把她喊過來問問。」
殷稷下意識看了眼門外,就見蘇合候在門外,身邊空蕩蕩的,謝蘊沒來。
打從被送去昭陽殿之後,她一次都沒回來,連秀秀都沒再問過。
可蕭寶寶說,是謝蘊讓她出宮的,那是不是說明真正想出宮的人是……
入宮四年,她的確一次都沒出去過,也該憋悶了。
殷稷沉默下去,蕭寶寶又糾纏起來,他似是被纏得沒了辦法,終於鬆了口:「罷了,明天就允你同行,但若是宮裏出了什麼問題,你必須立刻回來。」
上林苑離着皇宮也不過兩個時辰路程,快馬加鞭,足夠當天來回。
蕭寶寶興奮地應了一聲,根本不管殷稷說了什麼,只管答應。
她本就是好玩好鬧的性子,蕭家嫡出的只有她一個姑娘,家裏不管是長輩還是兄長都十分寵愛,養得她什麼都敢做。
可進宮後她就被困在了這裏,先前又被禁足了好些日子,現在難得能出去,她簡直恨不得肋生兩翅,現在就飛出皇宮,連道別都沒顧得上,抬腿就往外頭跑。
殷稷猶豫片刻還是喊了一聲:「使臣多蠻野,你多帶幾個人。」
別落下了不該落下的人。
「知道了!」
蕭寶寶風風火火地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行李鑽進了馬車,殷稷去晚一步,沒能瞧見她帶了誰,直到進了上林苑,才瞧見謝蘊從馬車上下來,不自覺鬆了口氣。
但謝蘊和蕭寶寶截然不同,她雖然應景的換了一身黑色的騎裝,身上卻既沒有出來散心的輕鬆,也不見瞧見蠻人的新奇,十分規矩地守在馬車旁,別說到處轉轉,連多看一眼旁人都沒有。
殷稷搓了搓指腹,腳下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卻隨即就頓住了,過去幹什麼?
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收回目光,恰巧回鶻王子走了過來。
這些年韃靼有異動,回鶻暗中傳遞過不少消息,想藉此表達誠意,向大周效忠。
而這位回鶻王子,就是促成這件事的最大功臣,殷稷耐着性子和他寒暄。
回鶻王子笑聲爽朗:「我回鶻部素來仰慕大周風土人情,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將大周傳承也渡到我回鶻去?」
這是隱晦地表達聯姻的請求,按理說他們這樣的部族,想要聯姻最好是進獻美人,但據說是他們王室沒有年齡合適的女子,才只能作罷。
只要對雙方都有好處,殷稷倒是不介意施以恩惠,但在他沒確定回鶻到底有沒有這個價值之前,還不着急明確態度。
遠處響起號角聲,這是今天的獵物已經安置妥當的信號。
蔡添喜從人群里找了過來:「皇上,春狩馬上就要開始了。」
殷稷抬腳就走,目光卻不由自主瞥向了馬車,但馬車周遭已經空了,剛才還站在那裏的人已經不見了。
謝蘊是被蘇合請走的,因為蕭寶寶在發脾氣,她勸不住。
她們是臨時來的,上林苑這邊沒有準備,此時正慌裏慌張地為她搭建帳篷,蕭寶寶急着換騎裝好去打獵,可帳子搭不好她就沒辦法換。
她急得不行,不停地催,可她越催,宮人們就越忙亂,搭的也就越慢。
蘇合勸不住,只好來找謝蘊。
「那就先去皇上那裏吧,不等了。」
蕭寶寶呆了呆:「我,我和稷哥哥住一起嗎?」
她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跟着紅了,她抬手捂着揉了揉:「這麼多人呢,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不去了。」
「去!」
蕭寶寶一口應承下來,拔腿就往遠處跑,要去殷稷的營帳,她們需要路過校場,此時那裏正烏壓壓圍着一群人。
各國使臣都在,還有滯留京中等待恩科的世家子弟,再加上朝廷特意選出來的年輕勇武的少年將軍們,一眼看去,很是懾人。
蕭寶寶遠遠地就停住了腳步,她倒不是被人多嚇到了,可都是外男,她再怎麼說也會有些尷尬。
就在她僵住的時候,人群忽然歡呼了一聲,她不明所以,下意識透過縫隙往裏頭看了一眼,就瞧見一個做外族人打扮的年輕男子,手裏拎着一隻血淋淋的牛頭,正高高舉起。
她臉一白,一連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跟上來的謝蘊才停下腳,她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隔閡,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們,他們在幹什麼?」
謝蘊遠遠看了一眼:「聽說韃靼,柔然,回鶻等部族,都有狩獵前祭祀的習俗,皇上此舉是出於尊重,那執牛首者,應該是初來大周的回鶻王子,皇上命他執刀,是給回鶻的體面。」
蕭寶寶哪裏管這些,剛才那一眼完全把她嚇到了,現在還有些反胃,總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吐出來。
「快走吧,真是一群野蠻人。」
可說着走,她卻一個勁地往謝蘊身後躲。
謝蘊只好帶着她繞着遠路往殷稷的營帳走,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道清朗中透着驚喜的聲音:「謝姑娘?」
謝蘊循聲看去,就見祁硯一身青衫,正自不遠處緩步走來。
雖然身處校場,雖然周遭都是勇武精悍的武夫,可他不但沒有因此顯露出孱弱,反而將其他人襯得多了幾分粗鄙。
蕭寶寶看得愣了愣:「他是誰啊?」
「翰林學士祁大人。」
蕭寶寶恍然地「哦」了一聲。
祁硯越走越近,他眼睛極亮,雖然面前是兩個人,可他瞳孔里卻只倒映進了謝蘊一個人的影子。
「謝姑娘,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
「托悅嬪娘娘的福,是她想來。」
祁硯目光一顫,似是從謝蘊這句話里聽出了她現在身在昭陽殿的意思,神情立刻緊張起來,他上下打量着謝蘊,見她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目光一轉看向悅嬪,神情很明顯地冷淡了下來:「見過悅嬪娘娘。」
蕭寶寶輕咳一聲,十分矜持地點了點頭:「免禮。」
她扯了下帕子:「你就是祁硯啊,本宮聽說過你,家中兄長都稱讚你有才華。」
祁硯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態度很是敷衍,蕭寶寶雖然單純了些,可不傻,對人的情緒還是察覺得到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本宮主動和你說話,你還擺起架子來了,哼,不理你了。」
她甩袖就走,謝蘊雖然不想理會,可蕭寶寶做事素來沒輕沒重,如果她惹出麻煩來,自己眼下在昭陽殿,也會跟着受牽連。
所以和祁硯簡單寒暄兩句她就追了上去,可等她到殷稷營帳的時候剛好看見蕭寶寶縱馬揮鞭,在她眼前跑進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