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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殿的時候,議事還在繼續,謝蘊抬手摁了摁懷裏的盒子,深吸一口氣按捺住了火氣。
玉春不敢靠近,遠遠地指揮宮人收拾東西,這一忙碌就折騰到了天黑,殿內也終於有人陸陸續續走了出來,謝蘊眯眼看着裏頭,正打算進去,就見殷稷先一步出來了,露面的瞬間,他便在人群里發現了謝蘊,眼睛微微一亮。
「阿蘊。」
朝臣還沒走遠,謝蘊克制着沒露出異樣來,抬腳往前走了兩步:「皇上的正經事都忙完了?」
殷稷答應一聲,完全沒察覺到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潮洶湧,一見面就歇了力道,將下巴搭在了謝蘊肩頭:「好累,待會給我踩踩吧。」
謝蘊拳頭微微一緊,聲音卻春風和煦:「好啊,我讓人備了熱水,先泡一泡,解解乏可好?」
「那你和我一起。」
謝蘊垂下眼睛:「好,我給你捏一捏……」
「你別這麼慣着他,能有多累?」
謝濟大步走過來,完全沒察覺到謝蘊的笑裏藏刀,滿臉都是嫌棄,都是議了一天的政,他卻腰板筆直,精神飽滿,沒有露出半分疲態來,和殷稷像是兩個極端。
殷稷沒理他,謝蘊倒是笑了一聲:「他畢竟大病初癒,難免要虛弱些……我下廚做了道菜,兄長留下用膳可好?」
謝濟臉色瞬間一變:「雖說不能太慣着,但也不用這般苛待。」
謝蘊眼神涼涼地看過來,謝濟有些心虛,連忙解釋:「我也不是不想嘗嘗你的手藝,這不是還有些軍務要交接嗎,實在是沒辦法,我就先回去了。」
他抬腳就走,生怕走慢一步,謝蘊就會把那菜餵進他嘴裏去。
然而謝蘊卻動都沒動,仍舊站在原地由着殷稷靠在她身上。
「他不識貨,」耳邊響起殷稷的聲音,隨即肩頭一輕,男人站直了身體,拉着她的手往裏頭去,「我吃,你做的菜我全都吃完。」
他回頭朝她笑,這話說的全是真情實感。
謝蘊那樣的出身,即便後來落魄了,可殷稷仍舊記得她當初的盛名和矜貴,那是真的天之驕女,一想到這樣的人肯為他洗手做羹湯,他就會生出一種她一定很在乎他的感覺來,哪怕飯菜再怎麼難以入口,心裏的滿足都抹消不了。
甚至是一想起來他就覺得幸福。
謝蘊被他的笑晃了下眼睛,不自覺側了下頭,有些憋屈的發現,自己一肚子的火氣,險些被殷稷這個笑給熄滅了,男人果然不能長得太好看,簡直是妖孽。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維持住了冷靜:「那就說好了,你要全吃進去。」
殷稷不疑有他,痛快地點了點頭。
謝蘊心裏哼笑了一聲,反客為主拉着他進了大殿,隨即一拍掌,蔡添喜就帶着宮人將飯菜端了上來。
「皇上,今天的菜有……」
蔡添喜正想例行慣事報一報菜名,就被殷稷抬手打斷了:「阿蘊做的呢?」
他自覺謝蘊做的菜是很好認的,所以方才晚膳端上來的時候,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可直到菜都上齊,他也沒看出來哪一道像是謝蘊做的。
總不能這一天的功夫,謝蘊的廚藝就突飛猛進了吧?
蔡添喜卻面露茫然,今天謝蘊下廚了嗎?
他年邁體衰,收拾東西的時候雖然他沒幫上忙,可卻是一直在廊下看着的,時不時就會和謝蘊說幾句話,沒瞧見人去廚房啊?
然而皇帝這麼說了,他又不好反駁,只能朝謝蘊看了過去,對方倒是一片淡然:「不着急,先用完膳再呈上來也不遲。」
殷稷有些意外:「若是我吃不下了怎麼辦?」
「吃得下的。」
謝蘊抬手給殷稷盛了碗羊肉湯,催着他趕緊喝。
殷稷眼底閃過幾分明悟,看來這「菜」是菜也不是菜,大約是謝蘊給他準備的什麼驚喜。
他的興致瞬間被提了起來,胃口也跟着好了幾分,都不用謝蘊勸,他便吃得比往常要多了些。
謝蘊見差不多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玉春。」
候在門外的玉春不自覺一抖,隨即端着托盤走了進去,托盤上頭還蓋着罩子。
殷稷只看了一眼就笑了:「做的什麼?竟然還遮着,這般神秘嗎?」
玉春偷偷看了殷稷一眼,眼底帶着嘆息,殷稷好巧不巧地看見了,滿心茫然,這小子怎麼回事?態度這麼古怪?
「是有些見不得人。」
謝蘊淡淡開口,輕輕一抬下顎,玉春連忙上前將東西放下,隨即連忙拉着蔡添喜退了出去,蔡添喜不明所以:「你這小子,幹什麼你……哎呦,我這把老骨頭……」
師徒兩人越走越遠,殷稷沒有在意,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了那罩子:「阿蘊,我開了?」
謝蘊含笑看他:「開吧。」
殷稷深吸一口氣,睜大了眼睛看着那罩子,隨即猛地打開,下一瞬又「砰」地蓋了回去。
臉上的驚喜和期待轉瞬間就散了,只剩了顯而易見的慌亂,額角一點冷汗淌了下來。
「阿蘊,你聽我解釋……」
「說吧,我聽着呢。」
謝蘊仍舊含笑看着他,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也很想知道,你攢了一龍攆的這東西,是想幹什麼。」
她之前又開了幾個暗格,除了她最常用的放梳子,棉帶和筆墨紙硯的暗格之外,其他的地方全是這東西,密密麻麻地看得人都發怵。
「我是想着,」殷稷思量片刻,老老實實說了實話,「回京的路那麼長,閒着也是閒着……」
謝蘊:「……」
她忍無可忍掐住了殷稷的臉:「你知不知道回京的路上,龍攆旁邊會有多少人?」
殷稷根本不敢吭聲,他自然想過,但還是覺得這個時間不能浪費,人多……遣下去就好了。
見他不說話,謝蘊就知道了他的態度,明知有錯,但死活不該。
「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謝蘊被他氣得夠嗆,卻克制着收回了手,明天班師回朝,豐州百姓肯定都是要來送行的,她不能在殷稷臉上留印子。
殷稷心虛地游移了一下視線,目光掃過那被蓋子遮住的東西時,眼神卻控制不住地熾熱了幾分,他輕輕吞了下口水,抓住了謝蘊的手:「你莫氣,罰我就是……不如罰我用給你看?」
謝蘊:「……」
「你今晚給我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