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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白出了門,卻愣在門口許久都不曾離開。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犯了那麼大的錯,殷稷卻不罰他了,他不是念及舊情,也不是察覺到船上有危險,不想產生內亂。
他是不想讓自己記恨上謝蘊。
對方已經四面楚歌,他不想再讓她多一分危險。
鍾白抬手抹了把臉,心裏卻已經不知道該是什麼想法了。
剛才他驚訝之下問過殷稷,問他謝蘊於他而言到底是什麼,當真有那麼重要嗎。
殷稷沉默了很久才極輕地說了一句話,他說,謝蘊是唯一一個知道他是誰,還選擇了他的人。
鍾白和鍾青是當初蕭家指派給他的,並非出於自願;秦適祁硯是因為他登上了這個位置,能給他們想要的前程才會效忠;就連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前也不知道他會長成什麼樣子,後來大約是失望了,所以選擇了拋棄。
唯有謝蘊不一樣,她早就知道他父不詳,早就知道他寄人籬下,早就知道他平庸無為,可她仍舊在那麼多青年才俊里選了他。
這是他生平頭一回被人如此堅定的選擇,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是他。
可這樣的肯定他當初險些忘了,以至於後來差點害死謝蘊,那種感覺他不想再有了,那種錯誤他也不想再犯了。
所以就算明知道謝蘊心裏沒有他,就算當初的選擇有可能另有隱情,他也不想計較了。
他如今只盼着事情全部平息後,他們能各自安好,再不必見。
鍾白低頭嘆了口氣,轉身朝關押謝蘊的房間去,他有必要和對方道個歉,也要告訴她,以後做事多想想,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能和自己一樣鑽牛角尖。
路上卻瞧見薛京站在窗戶前發呆,他喊了一嗓子,薛京轉頭看過來,見他完好無損有些驚訝:「沒受罰?」
鍾白抬手給了他肩膀一拳:「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這次還是謝謝你了,真有你的啊,你怎麼知道孫老夫人會倒戈?」
薛京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當初看見孫老夫人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就知道她是性情中人,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說服她,暗地裏的手段用了不少,也製造了一些王三草菅人命的「證據」,好在沒有辜負殷稷的囑託,只是想把髒水潑到王家身上,不是件容易事。
這點鐘白也知道,他拍了拍薛京的肩膀:「別愁眉苦臉的,你們清明司能耐着呢,肯定查得清楚。」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發愁……孫老夫人想見我。」
他有些拿不準該不該去。
鍾白也不敢亂說:「你比我聰明,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還急着去見謝蘊,並沒有多留,邊走邊朝他擺了擺手:「等回去了我請你喝酒,去京城最好的館子。」
薛京搖頭失笑,腦海里又浮現出孫老夫人的臉來,不多時那張臉和自己的母親合在了一起,他被送進宮的時候年紀還小,可仍舊記得他娘哭泣不舍的樣子。
「娘沒辦法,只能送你去這裏避一避,你會吃很多苦,可能活着就好,娘只想你活下去……」
薛京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尋個機會去見一見孫老夫人。
鍾白也嘆了口氣,聽着裏面的拍門聲心情複雜,好一會兒才開口:「謝姑娘,別敲了,你不能出來。」
謝蘊聽出了他的聲音:「鍾白?你沒事嗎?皇上怎麼樣了?」
鍾白將守衛的禁軍打發的走遠了一些,這才推門進去,謝蘊還穿着那套濕衣裳,身上處處都透着狼狽。
「他們怎麼回事?連套衣服都沒給你拿嗎?你等着,我讓人去給你……」
「不用了,皇上怎麼樣?」
謝蘊忙不迭打斷了他的話,她仍舊記着鍾白之前的話,他說殷稷不能再動怒。
鍾白卻尷尬起來,他撓撓頭:「也沒那麼嚴重,我剛剛從皇上那裏過來,他情況還算穩定,沒有惡化。」
謝蘊鬆了口氣,扶着桌子坐了下來:「穩定就好……外頭什麼情況?」
說起這個鐘白越發抬不起頭來,他小聲道:「現在注意力都轉移到王家三爺身上了,說不定真能把你摘出來……我們之前都太小瞧皇上了,你以後就在這裏住着吧,皇上說了,事情解決後會讓你走的。」
他本以為謝蘊聽見這句話會高興,沒想到她臉色卻仍舊十分糟糕:「真的能解決嗎?」
鍾白覺得她小瞧了殷稷,忍不住道:「今天你不是看見了嗎?皇上已經把王家拉下水了,很快就能找個替罪羊出來。」
謝蘊卻沉默了下去,鍾白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她開口,忍不住開口催促:「謝姑娘,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謝蘊抬眼看向窗外被風吹得涌動不休的波濤,聲音發沉,「如果我是王家人,我要怎麼應對這樣的變故。」
鍾白茫然地「啊」了一聲:「你想出來了嗎?」
謝蘊指尖一蜷,眼神沉下去:「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殺了帶頭為難皇上的幾個老臣,再刺殺王三一回。」
鍾白聽得愣住了:「什麼?可是那些人一直在替王三說話,殺了他們對王家有什麼好處?而且那王三現在都在懷疑他,要是他死了,不就死無對證了?」
謝蘊垂下眼睛:「是啊,就死無對證了。」
鍾白在這句意味深長的話里明白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是啊,王三死了是死無對證,可如果王三隻是遭遇了刺殺卻沒死呢?
「我,我現在就回去找皇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謝蘊語氣急促,「孫老夫人,如果我是王家人,我會將她偽造成自殺,再留一封清明司威逼利誘她攀誣王家的血書。」
謝蘊說着眼底閃過驚懼:「對,王家一定會這麼做……」
她不自覺站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連成了串,她失聲道:「殷稷中計了,他被人算計了!」
鍾白越發聽不明白,剛才謝蘊那些話已經給了他極大的衝擊,此時再加上這麼一句,他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中什麼計?皇上他怎麼了?」
「這是個局,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不是要我死,他們是在逼殷稷當眾表態,他們要拉殷稷下水。」
她一把抓住鍾白的手:「草菅人命,構陷世家,罔顧國法……這些罪名壓下來,太后一定會還朝……他們要的是他的皇位,他們想換天!」
情急之下她力氣極大,鍾白被抓得生疼,卻已經顧不上了,他已經徹底慌了,他以為事情是峰迴路轉,卻沒想到竟然越來越糟糕:「我去找皇上,他有辦法,他一定有辦法。」
他轉身匆匆走了,謝蘊捂着腹部坐在了地上,殷稷,你去找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