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黎紹馳的出現雖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祝潼儘管有點心虛,但仍然鎮定自若地把鑰匙放回包里,輕輕地「嗯」了一聲。
祝潼的妝容和衣着明顯是經過精心打扮的,素雅的黑色連衣裙外罩着裸色羊絨大衣,腳下踩着一雙小皮靴,看上去知性而美麗。她的臉頰微紅,目光有幾分游離,加上那陣若有似無的酒氣,黎紹馳知道她肯定喝酒了。他側身讓她進門,問她:「相親完了?」
他那語氣喜怒難辨,祝潼老實地回答:>
剛才黎紹馳就站在臥室露台,他看見祝潼從一台小車裏出來,彎腰跟駕駛室的人揮手後,還站在原地目送人家離開,禮節齊全得很。在她轉身的瞬間,他看見她臉上那尚未斂起的微笑,他胸中醋意翻滾,都記不起她多久沒有對自己那樣笑過了。
察覺到黎紹馳的情緒正波動不定,祝潼一換好拖鞋就警覺地走開,儘量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看着祝潼落荒而逃的背影,走在她身後的黎紹馳慢悠悠地說:「跑這麼快,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祝潼假裝沒有聽見。
黎紹馳一直跟到她回臥室,在她準備關門的時候,他用手臂擋住門板,輕鬆地把那條門縫拉大。祝潼知道阻止不來,乾脆就走進浴室洗澡。
今日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祝潼懶得放水,於是直接淋浴。她脫了衣服,剛把蓮蓬頭打開,外面就隱約傳來開鎖的聲音。耳邊是滴滴答答的水落聲,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正在這時,浴簾就被人拉開了。
黎紹馳光着上身朝祝潼走過去,祝潼怒視着他:「你沒看見我在洗澡嗎?」
&見了。」說完,黎紹馳就奪走她手中的蓮蓬頭。他霸道地勾住祝潼的腰,熱水從蓮蓬頭灑下,他們很快就渾身濕透。
腳下濕滑,祝潼背對着黎紹馳,也不敢亂動。直至黎紹馳的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遊走,她才厲聲說:「你給我規矩點!」
看準祝潼拿自己沒辦法,黎紹馳依舊我行我素,明目張胆地吃着她的豆腐:「洗澡能怎麼規矩?」
水溫被祝潼調得很高,浴室里不一會就煙霧瀰漫。黎紹馳滿手泡沫地揉着祝潼胸前的嬌軟,她輕輕地抖了抖,差點就滑了腳。
黎紹馳將她扶穩,他笑起來,語氣戲謔地問:「怎麼不用浴缸?」
祝潼拂開他的手:「你愛用就用。」
儘管黎紹馳很克制,但是他們差點就在浴室里鬧了起來。祝潼一點都不配合,他擔心傷着她,扯過浴巾圍在她身上,接着就把她扛到了床上。
祝潼的後背剛碰到床單,黎紹馳的身體就壓了過來,眼看他就要為非作歹,她連忙抵住他還滴着水的胸膛:「等等,我們得談一談!」
上次酒後亂-性、半推半就地跟黎紹馳滾了床單,祝潼就已經覺得非常不妥了。只是,這並不代表她默許黎紹馳可以繼續亂來。一回生、兩回熟,再滾幾次,她跟黎紹馳的關係又會變得糊裏糊塗、不清不楚了。
黎紹馳將她的手腕壓到身側,語氣莫測地說:「談什麼會比現在的事重要?」
祝潼一咬牙,說:「我們之間的關係!」
黎紹馳挑眉:「你真要跟我好好地談一談?」
&祝潼應聲,「現在不談,以後也不用談了!」
聞言,黎紹馳就從她身上起來。他進衣帽間穿了條長褲,隨後拿了件睡袍給祝潼。
將半濕的浴巾扔到地上,祝潼動作迅速地穿上睡袍,並繫緊浴袍的帶子。黎紹馳站在床邊看着她,他陰陽怪氣地說:「這麼快就為那個男人守身如玉?」
黎紹馳果然是生氣了,祝潼就算再愚笨,也不會在這種逃走無門的處境繼續惹惱這個看似平靜、但又暗藏怒意的男人。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說:「黎先生,吃前妻的醋這麼沒有格調的事,你也要做?」
黎紹馳坐到床沿,他伸手捏住祝潼的下顎,他的目光異常平靜,但祝潼卻慌了。她的視線移到別處,接着就聽見他說:「下次再跑去跟別人相親,更沒格調的事,我也做得出來。」
祝潼沒有頂嘴,她擔心她一頂嘴,黎紹馳會用實際行動來告訴自己,他不是在開玩笑。她揮開他的手,平復了半秒才說:「你真是越來越無聊、越來越幼稚了。」
黎紹馳醋意攻心,不假思索就回敬她:「你也越來越彆扭,越來越得寸進尺!」
&們既然已經相看兩厭,那乾脆就什麼都別談了!」祝潼背對着他躺下來,反手將絲被蓋過頭頂。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黎紹馳無聲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擠進被窩,伸手將祝潼抱在懷裏。祝潼不滿地扭着身體,他也不鬆手:「好了。我就是喜歡你的彆扭,我就是喜歡你的得寸進尺,這可以了吧?」
他想他真的瘋了,否則就不會把祝潼縱得這麼有恃無恐。
祝潼這才安靜下來,她「哼」了一聲:「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的無聊和幼稚。」
沉默了半晌,黎紹馳問:「那你喜歡什麼?」
祝潼告訴他:「我喜歡翻你的舊賬!」
黎紹馳一聽就樂了,他爽快地說:「那行,你翻吧。」
&是不是腦子疼?」祝潼翻了個身,她表情怪異地看着黎紹馳,「我說要找你算賬,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黎紹馳知道祝潼的心裏滿滿都是疙瘩,他說:「你願意翻舊賬就再好不過,這樣我就可以對症下藥、逐一攻破了。」
&好!」祝潼撐坐起來,她居高臨下地瞥着黎紹馳,「你賴在我的房子不搬走,還三番四次地對我耍流︶氓,這筆賬你覺得應該怎麼算?」
黎紹馳笑了,他重新將祝潼拽回床上:「別算這種沒有意義的賬。男女朋友都可以非法同居,我們都這麼熟,就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
這番歪理讓祝潼哭笑不得,她追問:「這些沒有意義,那哪些才是有意義的?」
黎紹馳不動聲色地靠近,他的手悄悄地摸索到她的腰帶:「比如說,我讓你獨守了幾年空房,現在你就應該讓我十倍奉還……」
祝潼立即反應過來,這個男人又在一本正經地耍流︶氓了,她死死摁在他的手:「這話沒法談了!」
在祝潼的頑抗下,黎紹馳終究沒能得逞。第二天醒來,他本能伸手抱住祝潼,他的手夠了兩下也是撲空,睜眼後卻發現她已經起床。
祝潼正在衣帽間收拾衣服,看見她腳邊的行李箱,黎紹馳的臉色立即變了:「你要去哪裏?」
冬裝厚重,祝潼正猶豫着要不要多帶一件大衣,聽見黎紹馳的聲音,她才發現他站在門邊:「你也這麼早起床了?」
黎紹馳又問了一遍:「你要去哪裏?」
&回家住幾天。」祝潼正要把行李箱合上,黎紹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只得解釋,「我爸生病了,我回去照顧他。」
昨天在醫院,祝潼已經有這個打算了。她跟蔣青青溝通過,蔣青青說工作室那邊不算太忙,她再休假一段時間也沒有問題。蔣青青還藉機提醒她,反正都休假了,順便也解決一下自己的家庭矛盾,別再三天兩頭藉故逃跑,這樣實在太沒出息了!
黎紹馳鬆了手:「昨晚怎麼不說,很嚴重?」
&老了,身體總會有點小問題的。」祝潼的語氣有幾分無奈,除去年紀的因素,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更是罪魁禍首。
黎紹馳本想提議請專家教授替岳父看診,但轉念一想,徐家就是醫學世家,手頭上的人脈要多少有多少,他這個舉動似乎意義不大,於是只說:「那就多抽點時間陪陪岳父吧,他的心情好,小病自然好得快。」
&這句岳父叫得很順溜呀。」祝潼橫了他一眼。
&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不是嗎?」黎紹馳說。
祝潼聳了聳肩:「那你在他面前叫叫看。」
這本來只是祝潼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黎紹馳不僅把話放在了心上,而且還採取了行動。
自從祝潼回家小住後,祝文山不再於公司流連,一到下班時間,他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裏趕。每當這個時間,祝潼都會在廚房裏忙碌,為父母做一頓愛心晚餐。
離家這幾年,祝潼忙着自己的事業和照顧祝恬,根本抽不出時間陪伴父母。看見他們一點一點老去,她既是心疼,又是愧疚。趁着祝恬和黎煜都上了學,她就回家為父母做做飯、聊聊天,讓他們享享天倫之樂。
今晚祝潼做了一道祝文山最愛吃的紅燒羊蹄,她知道父親一定會胃口大開,煮飯的時候,她特地多舀了半量杯的米。小時候她曾信誓旦旦地對父親說,日後要是能擁有一個大牧場,她一定會圈養幾百頭山羊,每天都給父親燒羊蹄。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孩提時光,她不自覺微笑。
臨近七點,餐桌上已經擺好飯菜和碗筷,祝文山卻尚未歸來。陳娟碎碎念:「老祝是怎麼回事,這麼晚回來也不說一聲。」
祝潼說:「爸可能臨時有事忙吧。」
陳娟又看了眼時間,隨後說:「你餓不餓?要不就別等了。」
祝潼說:「您先吃吧,我再等一會兒吧。」
陳娟勸說:「你的胃不好,別餓着……」
話音剛落,她們就聽見外頭傳來車鳴聲。陳娟立即走到窗前:「肯定是你爸回來了!」
看清楚外面的境況後,陳娟的態度驟變,她叉着腰,對着窗口語氣不佳地說:「他怎麼來了?」
祝潼感到困惑,她一邊走過去,一邊問:「誰呀?家裏要來客人嗎?」
往窗外一探看,祝潼就看見黎紹馳正和她父親並肩朝大門走來,黎紹馳手裏提着兩大袋東西,此時他表情謙遜地跟父親交談着,他不知道說句了什麼,她父親突然就眉開眼笑。
陳娟轉頭看向女兒:「是你把他叫來的?」
&對不是!」祝潼連連搖頭,只差沒有舉起三根手指發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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