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謝雲煜下朝後求見皇帝,先是謝恩,而後有些為難地提起一件事。
「你說什麼?」皇帝喝完茶剛放下茶杯,聽到謝雲煜的話後慶幸自己已經把茶水給咽下去了,不然鐵定要嗆一口。
謝雲煜面色沉痛地重複了一遍,裴清因為落水發燒,大病一場後,太醫說燒太久有些燒壞腦子了。
而等裴清清醒後,他觀察過,裴清學業上的知識忘了一大半,甚至連一些生活常識都不記得了,反應也有些遲鈍。
但是之前抱着一些僥倖心理,覺得是不是因為病還沒好,所以想等等看恢復情況,沒想到皇帝就下旨讓裴清當太子伴讀,這下沒法繼續等了。
皇帝也沒想到裴清是這麼個情況,沉默了好一會,才讓跪下請罪的謝雲煜起來,讓人找來給裴清看病的太醫,問過情況後就有些難以抉擇。
如果裴清真的傻得厲害,那肯定是不能讓他當太子伴讀,可是對方也只是較常人有些許差距,這才剛下的旨,就又收回,未免有朝令夕改之嫌。
處理完政務皇帝就去找了太子和皇后,將情況說明,皇后的第一反應就是換掉裴清,可是太子卻拒絕了。
「父皇母后會選他,裴清定然也是有過人之處的,不如讓他試一試,若是不行再換便是。」明明才十歲,小太子卻已經很是端正肅穆,一板一眼道。
「你當真不介意他腦子有問題?」而且皇帝還有個擔心,這燒壞了腦子,現在看着沒大事,保不准什麼時候會發病啊!
想到這個,皇帝就有點後悔把問題帶回來問皇后太子,他之前就該收回旨意的。
「兒臣不介意。」小太子說道。
見太子堅持,皇帝想想,哪怕裴清發病,太子身邊侍衛宮女太監無數,難道還能讓裴清逞凶。
不過出於不放心,皇帝之後又給太子加了一圈護衛才安心下來。
第二天,沒有得到皇帝的回應,謝雲煜就知道計劃失敗了,不過他也預測過這種情況,好在提過裴清的病情後,對方在宮裏哪怕是犯了錯,也不至於太難過。
裴清還等着皇帝收回旨意,可是等來等去卻只等到了發下來的作息表,到了這一步,裴清算是知道沒有辦法推辭了。
不過多少也有些心理準備,也沒太失落,只是開始研究起作息表。
謝雲煜很想說出自己的推測,如果裴清太子伴讀做的不太好,不過也是沒有犯大錯,那可能就會被換掉。
可他咬咬牙,還是忍了下來,他怕自己說出來後,裴清會無意識地想犯點錯被換掉,到時候就完了。
反倒是裴清看到謝雲煜,想起對方之前說的幫忙,雖然他沒問過怎麼幫,但肯定是付出了不少心力,現在沒有成功,對方說不定會失落,於是小聲安慰起謝雲煜。
「宮裏挺好的,給太子教書的師傅定然學識淵博,在外面哪裏能找到這麼好的師傅。」
「宮裏的飯菜應該也挺好吃吧,能去宮中當御廚,手藝肯定不錯。」
「宮裏」
裴清絞盡腦汁地想一些宮裏的好處,只不過他也沒有進宮過,翻來覆去說的也是一些自己的猜測,天真的反而讓謝雲煜笑了出來。
看謝雲煜笑起來,裴清還挺有成就感,不過見他笑個沒完,又有些不爽,他剛才說了什麼很好笑的話嗎?
見自己逗得裴清生氣了,謝雲煜輕咳一聲,止住了笑意,和裴清解釋了一句,宮中可能別的都好,但唯獨一樣,御廚的手藝並不如何。
「不,不可能吧?」裴清震驚。
古往今來,似乎也沒有聽說御廚的手藝會差,畢竟皇帝都是一國之主了,御廚做得難吃難道還不換嗎?
謝雲煜解釋起來,皇帝專用的御廚自然手藝好,只是分下來給臣子做膳食的廚師手藝就很難評了,而且為了避免被投毒,做菜的順序流程都是一樣的,食材不同還好點,能吃食材的本味,可食材相同的話,那味道也差不多。
偶爾吃一頓還好,這天天吃,能膩味得不行。
裴清沉默,剛才對只能在宮中吃中餐感到一些遺憾,而現在,則是有些慶幸。
吃一餐還能忍忍,早上晚上吃點好的,可要是三餐都吃難吃的,那日子就難熬了。
太子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伴讀考慮的第一件事就是皇宮的飯菜味道如何,正吃着膳房送來的飯菜。
其實太子也不喜歡吃這些菜,覺得還不如在王府時吃得開心,可是師傅說過不能驕奢,要節儉,作為太子他要做表率,便沒有像弟弟那樣和父皇母后撒嬌換廚子,而是安靜地忍了下來。
只是能忍不代表太子能吃,草草的用過膳之後,太子便讓人將飯菜撤下去,雖然肚子才五六分飽,但他實在不想吃了,之後要是餓了,那就吃點心墊一下。
和飯菜比起來,點心的味道就好些,這也是小太子最慶幸的一點。
如果點心也做得不好吃,那他真的很難繼續節儉下去。
怪不得父皇總是說節儉很難,確實挺難的,太子嘆了口氣。
為了做好在宮裏當伴讀的準備,裴清拉着謝雲煜聊了很久的皇宮行走注意事項,就差讓對方寫一份皇宮生存指南了。
謝雲煜見他這麼緊張,想了想道:「你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東宮,做事之前看看另外兩個伴讀的動靜,不要輕舉妄動就好。」
裴清連連點頭,他肯定不會輕舉妄動,槍打出頭鳥。
他已經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裴清這些天細細地思考過後,明白了計劃失敗的原因。
一是沒有引起太大的惡果,和原文中的結果相比,這次群架的結果太輕了,也沒有人受傷,自然不被人重視。
其次就是他太出風頭了,他就是那個出頭椽子,就很顯眼,被皇帝挑出來也很正常。
到了正式陪讀的日子,謝雲煜親自將裴清送了進去,看着裴清被內侍帶走的背影,哪怕這些天做好了足夠的準備,謝雲煜心中還是難免憂心。
裴清剛被內侍領着在東宮內走的時候還有點緊張,可走着走着就被宮殿的建築吸引了注意力。
裴清去過故宮,明明故宮建造得更美更宏大,可眼前的宮殿紅牆金瓦,宮殿庭院花園擺佈錯落有致,自帶一股肅穆的氣息,行走其間就讓人下意識地端正態度,不敢放肆。
不過再不放肆,在走了好一會之後,裴清腳酸了,他懷疑今天走的路能抵之前十幾天走的路。
就在他快要憋不住問內侍還有多久的欲.望時,崇文館到了。
看着到地方了,裴清長出一口氣,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內侍也跟着出了一口氣,內侍早就發現裴清走得腳累,畢竟任誰發覺身後人越走越慢,也會發現這個情況。
只是他也不能停,他也聽說過裴清的事跡,對方要是愣頭愣腦的說要停下來休息下,他同不同意都有麻煩,好在裴清一直沒有開口。
只不過因為裴清的速度有點慢,所以他們來得也是最晚的。
裴清被內侍帶進殿內,發現已經有兩個少年郎坐在殿內,注意到有人進來,兩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看到兩人的容貌,裴清有一瞬間的懷疑,懷疑皇帝是以顏值來選擇太子伴讀的。
一個高大英武,面容俊朗;一個眉眼清冷,五官精緻,再聯繫一下他們的身份,都不用對方報名字,裴清就知道誰是誰了。
「高岩。」
「周凌。」
「裴清。」見兩人都這麼簡單地報了名字,裴清也趕緊報上名字,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坐下後裴清發現殿內桌案不少,可因為就他們三個人,顯得有些空落落的,難道他是來得太早了?
裴清眼神流露出的困惑過於明顯,高岩沒忍住給他解釋了一句:「今日是我們陪太子殿下第一次讀書,陛下有旨,讓其他皇子暫時休息一日。」
裴清恍然大悟,看向高岩的目光帶着感謝,這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高岩對上裴清清澈見底的眼睛,視線頓了頓,有些不自在地挪開目光。
周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忽然感覺內心有些沉重,他本以為高岩是個聰明人,至於裴清,在了解過對方的事跡後,他就不抱希望了,可現在看來,兩人似乎都不太聰明。
對於自己的伴讀生涯,周凌莫名產生一種不妙的預感。
沒多久,太子便過來了,見到自己三位伴讀的第一面,太子也和裴清一樣,感覺眼前一亮。
三位伴讀,各有各的風采,而最讓太子關注的便是裴清,光從外表看,完全看不出對方有腦疾,反而看着很是乖巧聽話的樣子,一看就是那種受長輩喜愛的長相。
裴清對於太子也有點好奇,在他的印象中,原文中的太子是個古板怯弱又瘋狂的人,扭曲程度簡直讓讀者看完倒抽涼氣,直呼三觀炸裂。
裴清覺得幼年的太子就算不如成年體那般扭曲,應該也是屬於陰暗類型。
只是這一看,裴清就愣住了。
眼前的小少年面容俊秀,眼睛明亮,雖然表情板正,卻給人一種小大人的可愛感,不過因為他的太子身份,又帶了一份說不清的貴氣。
裴清愣神的時間有些長,高岩想提醒下裴清,可是這麼近的距離,他的任何動作都會被發現,而周凌,垂眸不語,他沒想到自己的不妙預感居然這麼快就實現了。
「本宮可是有哪裏不妥?」太子下意識地以為是自己身上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裴清被話音驚醒,就發現自己進東宮還不到半個時辰,就犯錯了,迅速的回想起學習過的請罪禮儀,乾脆利落的請罪,只是說到自己犯的錯時,聲音卡住,這看着太子愣神是犯了什麼錯來着。
太子被裴清的動作驚了一下,正想說恕罪的話,卻沒想到裴清竟然卡住了,兩人動作都是頓了好一會,目光對上,一時間氣氛無比地尷尬。
太子輕咳幾聲,讓裴清先起來,還給他找台階下,定然是病情還沒全好,所以精神不太好。
裴清正想順台階下,卻注意到高岩的臉色不太對,忽然反應過來,他這要是順着台階下,現在是好過,可是在皇帝那裏,可是太子在他這受了委屈還要自己扛。
危險!!!
在危機的逼迫下,裴清的腦子轉得飛快,臉上泛起紅暈,像是不好意思道:「殿下誤會,臣乍一見殿下,便覺得殿下英姿勃發,貴氣逼人,一時竟忘我了。」
這話說完,裴清本來以為會為拍馬屁感到不好意思,可是看着太子的面容,忽然覺得自己也算是說實話,只不過是另類的大實話。
這麼一想,裴清就更理直氣壯,眼神也自在了不少。
只是他是這麼想的,高岩和周凌卻只覺得他是在拍馬屁,面上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內心卻無比地洶湧。
太子聽到這話有點不敢相信,在東宮,他還從未聽別人如此誇過他,懷疑裴清是在騙他,可是對方裴清格外清澈認真的眼睛,又覺得對方不像是在說謊。
太子想謙虛一下,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有點克制不住,眼睛亮晶晶的。
一旁的內侍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為這三位伴讀中裴清可能混最差,可現在看來,這是真人不露相啊,一個照面就討好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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