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裝修期間,徐柏樟每天下班給於清溏準備晚飯,飯後再驅車回家。沒人提出過夜,也沒人主動要留。
兩周之後,於清溏如約接到了家裝公司的電話,請他方便時驗收看房。
他們保留了原房東的裝潢設計,家裝公司只需佈置些家具和生活用品。
空蕩蕩的房子有了家的感覺,餐廳掛圓形水晶燈,門口有情侶款式的拖鞋,布藝沙發擺着成雙成對的靠枕,就連雨傘和牙刷都準備好了,每份都是成對的。
於清溏最喜歡的,還是這對情侶杯。分別印着兩隻油畫配色的小魚,他認得品種,一隻是盲魚,另一隻是親吻魚。
於清溏觸摸着瓷杯上殘缺的魚尾,有種被有心之人理解的感覺,他很驚喜,這家公司果然沒選錯。
收了房,送走工作人員。
他們刪掉了門鎖的指紋記錄,又重新錄入了兩個人的指紋。
新房稱心如意,於清溏迫不及待,「咱們什麼時候正式入住?」
徐柏樟:「不是今天麼?」
於清溏沒想這麼快,家裏雖然什麼都有,「可衣服還沒拿,舊房子有些東西也需要收拾。」
「也對。」徐柏樟很快又說:「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於清溏:「行。」
今晚要趕緊收拾了。
某人似乎非常着急。
第二天一大早,於清溏收到了徐柏樟的消息,說人到樓下了。
他當時還在床上,人都沒睡醒。於清溏穿衣洗漱,提着行李下樓。
新家一應俱全,於清溏只帶了換洗衣服和被褥。
他推着行李來到臥室,超大陽面主臥,床和窗簾的風格他都很喜歡。
於清溏打開行李箱,一件件掛進衣櫃。
主臥配有小型衣帽間,於清溏沒那麼講究,每天上下班匆忙,乾脆把衣服都掛到了臥室的衣櫃。
家裝公司定做的衣櫃也很講究,襪子、內褲還有領帶和領帶夾,都有專門的放置區域,方便拿取也好打理。
這種排列有序的安放方式非常解壓,於清溏哼着歌往裏塞,塞到一半,他驀地停下來。
疊成長條形狀的內褲在手心捏成團,後頸硬邦邦的,臉卻開始發燙。於清溏轉頭,注意到格子床單上的雙人枕頭,那裏擺對親吻魚玩偶,嘴對嘴相貼,臉頰各有一對粉紅。
手指緊了又松,於清溏吐出口氣,差點把這個忘了。
他把掛好的衣服塞到衣帽間一部分,內褲和放置襪子的收納格也空出來一半。
還沒收拾完,徐柏樟喊他吃午飯。
於清溏揉揉肚子看表,好早,但確實餓了。
三菜一湯,一葷兩素,徐大師出品,色香味俱全。
湯喝了第二碗,於清溏問:「午飯也這麼早吃,是對身體好嗎?」
現在都還沒到十一點半。
徐柏樟夾肉給他,「午飯可以正點吃,但你沒吃早飯,所以早點開午飯。」
於清溏筷子停住了,「這都能發現?」
「你不是今天沒吃,是最近都沒吃。」
上次犯過胃病,於清溏已經「改過自新」,在徐柏樟的監督陪伴下,生活規律、三餐正常。
後來徐柏樟遇險,徹底打亂了生活節奏。於清溏顧忌他的安危,無暇在意三餐情況,人犯了懶,又打回之前。
於清溏主動承認錯誤,但小小地狡了個辯,他笑着說:「剛搬過來一天,就要揭我的短了嗎?」
徐柏樟:「不是揭短,是提醒你,以後每天早起十五分鐘,我給你準備早飯。」
於清溏灌了蜜似的,點頭聽從安排。
「哦對了。」於清溏想起來,「你衣服多嗎?柜子裏預留的衣架有限,咱們可以去買點。」
「不用。」徐柏樟不看他,低頭夾菜,「那邊的都給你用,我這邊也有。」
於清溏似懂非懂,直到他在次臥發現徐柏樟的行李箱,還有擺在床邊的衣物。
見徐柏樟着急搬家,今天那麼早就過來接他,於清溏還以為,他是急着
於清溏自嘲,是他想多了,人家徐醫生才沒那麼膚淺。
這樣也好,彼此雖已結婚,實際相處時間不長,生活習慣也不了解,突然同住也許會侵犯彼此的私隱,慢慢來吧。
可到了睡前,於清溏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還是禁不住想抱怨,過於善解人意的家裝公司也會讓人心生煩躁。
主臥的床墊看着與普通無差,但躺下去會向中間靠攏,兩個人的身體能自然傾斜緊貼,可此時,床上只有他自己。
除此之外,主臥浴室有雙人浴缸,特意加裝了全身玻璃鏡和隔音棉,還有藍牙音箱和十幾種可調節的燈效。
就連飄窗都專門做了軟裝,跪在上面膝蓋也不會痛,甚至裝有彎腰方便抓握的區域,玻璃上也貼了單向膜。
實際他也只是強調了婚房,希望可以有些情調,沒想到竟能弄出這麼多「人性化」的衍生品。於清溏甚至慶幸且感激,沒在床頭櫃放安.全.套和潤.滑.劑。
他翻了個身,頭轉到了另一側,床褥空空如也,枕頭上擺着對親吻魚。自己睡了二十多年,怎麼突然覺得鬧心了。
好在於清溏不認床,一覺睡到天亮。
他記得徐柏樟的囑咐,特意提前半小時起床,桌上擺着早餐,卻沒有做早餐的人。
盤子裏是切成小塊的蘋果和橙子、涼拌青菜加瘦肉、水煮雞蛋和烤好的麵包。
冰箱上黏着張便利貼紙:
【牛奶在微波爐,加熱四十秒再喝。不要只吃橙子不吃蘋果。柏樟10.26】
徐柏樟字跡工整,筆鋒很有特點,和傳統固有印象里,文字潦草的醫生不同。
於清溏在空白區域畫了個q版小人頭像,並寫下【收到!】。
*
常年養成的生活習慣,徐柏樟每天五點起床,下樓鍛煉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大約六點上樓準備早餐。自己住時,飯食以簡單為主,現在有了新的期待,每天換着花樣準備食材,盼望第二天能在便利貼上得到驚喜。
徐柏樟把蛋餅放進保溫鍋,小心翼翼摘下便利貼,他指尖摩挲着文字下方,那裏印着和前一天一樣的「收到」,還有不一樣的卡通小人。
他把便利貼收進盒子裏,再寫下一張新的貼上。
入住新家的一個星期,新婚夫夫處成了筆友或是網友。
徐柏樟出門早,於清溏起來他已經不在了。
午飯於清溏吃食堂,晚飯沒準兒,如果要加班,他會提前發微信過去,正點回家的話,他們會一起吃。
徐柏樟會給他剝蝦殼、盛飯夾菜,家庭關係和諧溫馨,彼此處得客客氣氣。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找不出什麼問題。
這種相處方式,終於在今天早上迎來了轉機。
天蒙蒙亮,於清溏起來喝水,在客廳碰到了準備出門的徐柏樟。
兩人大眼瞪小眼,於清溏揉了揉眼睛,一度以為沒睡醒。
直到徐柏樟說了「早。」
於清溏又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去晨練?」
徐柏樟:「嗯。」
於清溏控制不住往他身上瞟,「這是練功?」
徐柏樟穿了身純白色的寬鬆練功長衫,眼鏡也沒戴。雖然不難看,但和平時戴金絲眼鏡穿深色西裝的他比起來,確實挺特別的。有種外出探險尋寶,寶物沒尋到,但挖出了張家門口超市百元購物券的感覺。
出乎所料,但意外驚喜。
「跑步,順便打太極。」徐柏樟注意到他的眼神,「我穿成這樣很奇怪?」
「沒有,但挺特別的。」
於清溏想起剛認識那天,徐柏樟在微信里提過打太極拳的事。最初他以為只是偶爾娛樂,沒想到對方還有如此全套的「裝備」。
徐柏樟穿上鞋,「我走了,回來準備早飯。」
「你着急嗎,要不等我一起?」
於清溏幾乎不健身,但並不排斥。
他沒有練功服,只好穿運動服。再出來的時候,徐柏樟穿的還是之前的衣服,但戴回了眼鏡。
上次他就發現徐柏樟不近視了,現在戴平鏡的人不少,算不上奇怪的事,於清溏也沒問。
但今天的行為似乎有點刻意,於清溏好奇,「怎麼突然戴眼鏡。」
徐柏樟:「怕你不習慣。」
不喜歡不戴眼鏡的他。
「這有什麼不習慣的。」於清溏走到他跟前。
徐柏樟稍高他小半頭,於清溏抬起胳膊,捏住眼鏡腿,像是在觸碰精密儀器。他慢慢將眼鏡取下,彼此對視,有那麼十幾秒,誰都不說話。
於清溏像是專業鑑定師,深入研究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戴眼鏡的時候有點酷酷的斯文,摘了眼鏡,酷里還帶着點勾人。」
於清溏剛起不久,額角有貪睡的壓痕,肉色的線條紋路刻在徐柏樟心上。沒能睡在他枕邊,卻有幸看到了他醒來的模樣。
極近的距離讓人昏眩,心口的熱鬧膨脹起來。徐柏樟眼球不動,除此之外,全身沸騰。
想把這一刻壓成標本,藏在枕頭下。
緊接着,他又聽到於清溏說:「不論我先生戴眼鏡還是摘,我都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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