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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懷着孩子,身子重,比不上下人麻利。婆母嫌我笨手笨腳的,嚷嚷着要買個丫頭來伺候她。我若是不答應,她就便溺在身上,等你回來,再告我的狀,說我欺辱她。」
沈明珠眼眶裏閃爍着淚光,委屈地說道:「咱們哪有銀子買丫頭啊?家裏好幾張嘴等着吃飯,擔子全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你為了給婆母治病,把臉皮子擱在地上給人踩。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勸着婆母體諒體諒你。」
「婆母怪我無用,娘家幫不上你。你若是娶了沈青檀,靠着岳家,早就平步青雲。她也可以前呼後擁,不用擱在這兒受窩囊氣。」
沈明珠眼淚流下來:「我不服氣,說你有本事在身上,只是少了幾分運道。若是不被人拖累,沒有被國公府除族,你壓根不用靠女人,憑着自個的本事,也能飛黃騰達。」
說到這裏,她泣不成聲:「婆母數落我不孝順,竟然敢頂撞她,她就……她就……」
沈明珠似乎難以啟齒,扯着帕子捂着臉哭。
趙珏額頭上青筋跳動,雖然他心裏是指着岳家幫忙,但那是國公爺偏心大房,他不得不藉助岳家的權勢。
結果到他娘嘴裏,他是個無能的人,只能靠女人。
尤其是沈明珠的話,更讓他胸口憋着一團火氣。
若不是他娘拖後腿,他又怎麼會被除族?
以至於人人都瞧不起他。
「你……你胡……胡說。」二夫人聽着沈明珠顛倒黑白的話,氣得胸口發疼,急着辯白:「珏……珏兒……」
「我何時冤枉你了?我可以拿肚子裏的孩子起誓,若有半句冤枉話,便讓我生不下來。」
沈明珠情緒激動:「咱們家給您治病,家底都掏空了,哪裏能像在國公府一樣,錦衣玉食?您嫌吃的糙,不願意吃,便說我虧待你,不給你吃的,不給你水喝。」
二夫人眼前陣陣發黑,這個毒婦為了往她身上潑髒水,不惜拿肚子裏的孩子賭咒。
「廚娘熬來給我補身子的雞湯,我都餵給你吃了。我對你盡心盡力,只差放自己的血,割自己的肉給你吃。」
沈明珠扶着自己的肚子,淌眼抹淚:「若不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我恨不能以死自證清白。」
二夫人說話不利索,被沈明珠一通搶白,恨不得撕爛沈明珠的嘴。
她害怕趙珏真的聽信這個賤人的,急忙解釋:「珏……」
「夠了。」趙珏攥緊拳頭,滿眼憎惡:「這裏不是國公府,你也不是什麼金尊玉貴的二太太,安分一點,別再給我添亂。」
二夫人被吼得一愣,怔怔地看着趙珏,他眼底的厭惡刺痛了她的眼睛,眼淚淌下來。
常言道:久病床前無孝子。
她才癱在床上幾日,便遭兒子厭棄了。
二夫人心中悲涼,她失去的不止是銀子,健康的身體,尊嚴,還有夫君和兒子。
這些年,她爭來爭去,最後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二夫人兩眼空洞,心死如灰。
趙珏看到二夫人臉上的淚水,閉了閉眼,猛地轉身走出屋子,便撞見鬼鬼祟祟的二老爺。
二老爺驟然看到出現在院裏的趙珏,下意識地捂着袖子,嘿嘿笑道:「珏兒啊,你去羅家拿到銀子了嗎?」
趙珏聞到他爹身上一股酒氣,混合着脂粉香,眉頭緊擰,伸手扣住他爹的手,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房契。
二老爺見趙珏臉色陰沉,眼底的怒火即將要迸發。
他乾巴巴地說道:「珏兒,咱們家窮得揭不開鍋。爹心裏琢磨着,把這大宅子賣了,使一半的銀子,置辦一間小院住。剩下的一半銀子,用作家裏的花銷。」
趙珏知道他爹把他娘置辦的物件,全都偷出去變賣了,然後在青樓里廝混。
如今,竟敢偷房契去賣。
趙珏冷笑:「你有這份心,便少去青樓鬼混。」
二老爺不以為然,青樓又怎麼了?那裏的女子都是可憐人,若有得選,誰會願意用自己清白的身子伺候男人?
這些年,為了讓他爹把爵位給趙珏,他就睡家裏幾個妾,再沒有出去鬼混過。
如今沒有指望了,他恢復了本性,去青樓里快活,碰見了一朵解語花兒。
月娘不僅生得溫柔美麗,還懂琴棋書畫,願意傾聽他的心聲,很理解他,認可他。
並且會安慰他,鼓勵他,讓他忘掉這些煩心事。
她知道他的不如意,每日都想見他,又怕花他的銀子,偷偷把她存着用來贖身的銀子給他。
而家裏的羅靈芝呢?
整日裏就知道逼着他回國公府去求情,去要銀子,或者是找以往的同僚借銀子。
從來不會溫柔對待他,更不會設身處地的為他着想,只會一味的指責他沒有本事。
兩相對比之下,二老爺更不願意回家,只想沉浸在溫柔鄉里。
月娘真心待他,他自然回以真心。
活了大半輩子,二老爺覺得自己才開春。
與月娘相逢恨晚,恨不得日日夜夜與她在一起,便謀劃着賣宅子給她贖身。
可惜被趙珏撞破了。
二老爺悻悻然地說道:「珏兒,爹還有事,先走一步。」
丟下這句話,二老爺快步離開。
趙珏望着二老爺的背影,眼底湧出暴戾之氣,緊緊攥着手裏的房契。
若不是他撞破了,房契被他爹給偷走,只怕今夜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趙珏想起今日發生的種種,心裏湧出一股子強烈的渴望,渴望着出人頭地,走出如今的困境。
可他的出路在哪裏?
趙珏不由得望向譽王府的方向,心裏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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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檀在顧府留到傍晚,等到顧長生再次醒來,確定他的情況好轉了一些,方才放心地回鎮北王府。
她坐在車廂里,靠在車壁上,疲倦地閉上眼睛,按壓着脹痛的額角。
「二奶奶,二爺派去盯梢二房的人來報,二老爺如今眠花宿柳,整日裏不着家,被樓里一位叫月娘的勾走了魂,想要變賣宅子為月娘贖身。若非被三爺撞破了,這宅子恐怕己經賣出去了。」
聽雪靠近沈青檀,為她按額角:「二太太癱在床上,三奶奶變着法子磋磨她,讓她被三爺厭棄了。」
說到這裏,聽雪痛快道:「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沈青檀並不意外,二夫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往日裏折磨沈明珠。如今癱在床上,沈明珠自然會報仇。
二房一團糟,沒有一個能頂事的,擔子全都壓在趙珏的身上。
趙珏不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恐怕想要尋找出路吧?
沈青檀覺得時機正好,打算給趙珏送一個「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