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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妃從南方遷居北方的京城,本就水土不服,身子羸弱。生下雲霄當晚還遭遇難產,引發了大血崩。
宮裏的御醫、產婆都是有經驗的老人,當即給雲妃灌下蔘湯,奈何就是那碗蔘湯出了差錯。
事發突然,來不及試毒,一碗救命藥,竟成了催命符。
雲妃連自己拚盡全力生下的兒子都來不及見上一面,就此香消玉殞。
墨雲霄沒有再說下去。
埋藏了那麼多年的心事,如今傾盡而出,雖然依舊沉重,卻少了一點淒涼的意味。
慕榕默默地聽着,和蕭媛當初說給她聽的版本差不多,不過事隔多年,恐怕難以追查當年的真兇。
「是不是想問我兇手是誰?」墨雲霄讀懂了她的心思,緩緩勾唇。
「是誰?」慕榕蹙眉問道。
墨雲霄卻捏了捏她的手心,「當晚月華宮戒備森嚴,能進出的宮女下人都經過千挑萬選,敢下毒、能下毒的幕後指使,不超過三人。」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哪三人?」慕榕執着地追問,手心微微出了汗。
可能是來自男人的體溫,也可能是心裏太激動。
這個沒人性的罪魁禍首,害得雲霄從小就沒有娘親疼愛,就算死一千次都不足以彌補失去親情的缺憾。
那種感覺她太懂了。
慕榕毫不掩飾心疼,讓墨雲霄因憶起往事而蒙上冰霜的心,慢慢地消融。
「父皇,當今太后,皇兄。」
他毫無隱瞞,直白地說出埋藏在內心的猜測。
先帝雖痴迷於雲妃,但當時時局不安,內憂外患不斷,雲妃之死,一來可以斷絕她是四國奸細的可能,二來可以弭平朝中大臣反對的聲浪,對先帝來說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女人而已。
慕榕忿忿不平地插嘴,「太可惡了!連親兒子他娘也能懷疑,還是不是男人了!」
墨雲霄不禁失笑,摸摸她的頭,溫言道,「這只是一種猜測,能不能先聽我說完再生氣?」
小女人一擺手,「你說!」精緻眉眼間堆出的疙瘩卻高高聳起。
「還有一個可能是太后,母妃入宮時,她就反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封妃。即使奉父皇之命照顧母妃,也難保她不會生出斬草除根之心。」
太后當時貴為國母,就算妃嬪果真在她手上出了差錯,只要龍嗣無礙,皇帝看在她母家勢力的份上,也不至於光明正大的治罪。
雲妃一死,稚子孤苦無依,沒有母妃的扶持,就算再怎麼天資聰穎,是死是活還不都拿捏在皇后的手中?
慕榕攏在袖中的拳頭死死的捏緊。
「你...養在太后宮中,吃了很多苦嗎?」雖力持鎮定,顫抖的嗓音還是帶了幾分哽咽。
墨雲霄凝望着畫上巧笑嫣然的女子,淡聲道,「我是自願的,為了查明母妃的死因,這是唯一的方法。」
外人眼中所謂的視如己出、母慈子孝,蘊含了太多後宮心機算計。
太后手腕高明,他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遠遠鬥不過,幾度還有性命之憂,只好借着慕太師搬出先帝遺旨,封他為墨王的機會,遠走戰場。
待他羽翼豐滿歸來,太后那些手段,對他來說就不過是小打小鬧,完全不需要放在眼裏。
慕榕親身體會過那老太婆的腹黑,完全可以想像墨雲霄嘗盡的苦難,肯定不像他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她對你做了什麼?」慕榕壓抑着滿腔憤怒,冷酷的口吻帶着殺意。
敢欺負她的男人,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就算他當年只是個稚子也不成。
墨雲霄斜睨過去,「下毒、暗殺,都不致命,只是一種擺正態度的警告。」
慕榕聽了差點暴走。
「混帳!簡直不是人。」居然對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孩童下手,太后那老傢伙不僅演技高超,還是一本行走的後宮謀殺大全!
越想越氣,她掙脫他的手,揪住他的胳膊,怒道,「你那個皇兄呢?他什麼嫌疑?幹了什麼事?一次說出來!不許有任何隱瞞!」
墨雲霄堵在胸口的感傷突然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不知為何,還莫名有點想笑。
他低垂着眼眸,故意吊足了她胃口,才開口說道,「沒幹什麼,幾次在太后宮中遇險,都是皇兄出手相助,才倖免於難。」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懷疑,母妃之死,果真與皇兄毫無干係?
當年墨天騏只差一步就入主東宮,雲妃母子的存在,可以說是他太子之位的最大威脅。
以墨天騏少年時的手段,會做出滅殺之舉,也不無可能。
慕榕突然有點不能呼吸。
墨雲霄能在後宮活下來,憑藉的就是不信任任何人。
那是多孤單、多漫長的一條路啊?
她努力把奪眶的淚水憋回去,張開雙臂用力抱住他。
以纖細的身軀試圖擁住身形精壯的男人,那畫面看起來着實有點可笑。但就是這樣奮不顧身的情意,讓墨雲霄蒼涼的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
「你有我了。」她說話都帶着濃濃的鼻音,「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慕榕什麼鬼話都敢說,但絕對言出必行。
今後誰敢對這男人下手,就等着承受她的滔天怒火,不刨對方祖墳誓不為人。
墨雲霄卻輕哼了聲,「那妳當着我母妃的面立誓?」
這可惡的女人,現在大放厥詞說不離開他,早先還不讓他去提親?
殊不知慕小姐認真起來連自己都怕。
她鬆開墨雲霄,轉身就噗通跪下,膝蓋都給撞疼了也沒吭聲。
清脆動聽的嗓音響遍大殿。
「雲妃娘娘,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請妳為我作證。從今以後,只要墨雲霄不離,我便不棄,至死不渝。」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無比堅定。
願得一人心,難得一心人。
慕榕從不矯情,既然已經認定自己的男人,又對他的過往心疼得亂七八糟,哪還管什麼世俗眼光?
只想用實際行動告訴墨雲霄,不管未來征途多麼險峻,就算是死路,她都奉陪到底,絕不退縮。
墨雲霄難掩唇邊的笑意。
他撩開袍袖跪在她身邊,淡淡地說道,「磕頭。」
「啊?喔!」慕榕一臉懵逼的跟着他慎而重之的磕頭。
原來立誓還要磕頭才夠真誠啊?那行,她多磕幾個都不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