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存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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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果然是他。」墨雲霄喃喃道，衣袖無風自動，冷若冰霜的臉上殺意凜冽如實質，不知是想一劍刺穿那個暗助傅沅澧的「高人」，還是徹底割斷過去的情義。

    墨雲霄心志堅硬如鐵，但絕非冷血無情之輩，何為虛情假意，何為真心實感，他心中自有定見。

    那人支撐起他黯淡無光的童年，教他武藝自保，將四大護衛送到他身邊，一點一滴建立起墨王府的勢力，直到再無人傷得了他。

    如今，亦師亦父的親情，摻雜了多少被層層包裹的謊言？

    被摧毀的信任，一念成魔，如煉獄般的絕境中，一隻柔軟溫暖的手牽住他，顫抖得那樣厲害，卻死死地握住不放。

    「墨雲霄，睜開眼睛看我！」那聲音如此熟悉，就算魂穿九世他也不可能錯認，墨雲霄眼前的迷障倏地破開來，黑眸瞬間凝結在慕榕蒼白如紙的臉。

    她唇角掛着觸目驚心的血跡，那畫面勾起痛徹心扉的一幕，墨雲霄呼吸一窒，猛然收起紊亂的真氣，喉間湧出一口鮮血，渾身大汗淋漓，有如做了一場恐怖至極的惡夢。

    慕榕嚇得六神無主，撐着發軟的腿不管不顧的撲過去抱住他，「別這樣，你別嚇我，求求你了霄......」她急得要哭，轉頭又喊道，「來人，白辰，快來人！」

    「別喊。」墨雲霄抬袖拭去唇邊的血漬，小心的擁住她，溫柔地安撫道，「沒事了，別怕。」

    「我怎麼能不怕！」慕榕死不爭氣的哭了，抽抽噎噎的語無倫次，「你......我......你犯什麼傻，魔怔了嗎？還有我還沒跟你算帳呢，你聰明才智都被狗吞了嗎？非要讓人射成刺蝟才甘心嗎？你要再這樣，我不理你了，趁早改嫁！」

    墨雲霄聽她越說越離譜，滿頭黑線，抬手示意暗衛退下，以免他家王妃的傻樣傳出去，毀了她一世英名。

    他將手貼在慕榕後心，無奈地哄道，「乖，再哭我只能捏暈妳了，安靜點，讓我瞧瞧妳有沒有受傷。」

    慕榕猛地掙開他，「你敢給小爺捏一個試試？」她胡亂的抹去滿臉狼狽的淚痕，甩頭就走，只聽見背後一聲嘆息，溫熱的大手撫上後頸，她眼前一黑，光榮的被捏暈了。

    不知墨雲霄用的是什麼手法，翌日，當慕榕一夜無夢的醒來，跟詐屍一樣從馬車裏彈了起來，「臥槽」了一聲，出手就要打人。

    墨雲霄似乎早有防備，扔下手中的書卷、攔住在他眼中如花拳繡腿的攻擊，順勢一拉，將怒火中燒的小女人牢牢扣在懷裏，嚴絲合縫的動彈不得。

    「哪來的小野貓，一醒來就打人。」他貼在慕榕耳邊調侃，溫熱的呼吸不僅沒有降低怒氣值，還火上加油，她瞬間炸毛，怒道，「放開，我不認識你！」

    墨雲霄：「…...」裝失憶還上了癮。

    「捏暈妳是我不對，可我已經有言在先，不算偷襲吧？」他有理有據的徐徐圖之，「幸好妳沒受什麼傷，否則又要喝苦湯藥，該有多難受呢。」

    慕榕氣極反笑，先打量了下周遭環境，寬敞華麗的馬車，鏤空的雕花窗灑下斑斑點點細碎的日光，兩人髮絲糾纏、動作曖昧的倒在臥榻上，實在不是適合吵架的情境。

    打也打不過，她乾脆放鬆的伏在他胸前，靜靜地思索片刻，忽然開口道，「你說『是他』，指的是那假和尚吧？你我先前屢次遇險，背後都是他搞的鬼？」

    「是，也不是，我暫時沒理清楚。」墨雲霄緩緩道，摟着慕榕起身，順手給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正低頭要去整理自己的，一隻搗亂的小手摸進他的衣襟，笑嘻嘻的小壞蛋沒骨頭似的黏過來，「哎，別費事兒了，這樣多好看啊。」

    慕榕若無其事的拂掠而過，手心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心跳都亂了半拍，她竊笑着整個人偎進他懷裏，長腿一勾，他俊美無儔的臉頓時有些泛紅。

    「哎，這麼不禁逗。」慕榕指尖畫圈圈，嘴上也沒閒着，葷腥不忌的挑戰古人忍耐極限，「你說你，沒趁把人家弄暈了幹什麼壞事吧？衣服都給換了，存什麼心呢？」

    她撒嬌向來不黏乎，深諳調戲老古板的尺度，把人撩得心癢難耐，又能氣得他理智出走，處處戳中男人的死血——偏偏這是在馬車上，墨雲霄就算再失控，咬着牙都會捱過去，誰讓他小氣又疼她入骨？

    然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闊別大半年，墨雲霄厚顏無恥的程度竟遠遠超過她的想像，一翻身就將恃寵作亂的小女人壓在榻上，性感的唇角輕輕一勾，「我做了什麼，存什麼心，不如趁榕榕現在醒着，讓妳親自感受一下？」

    慕榕睜大眼睛，迅速更新戰鬥力，四肢動彈不得也沒影響發揮，垂下纖長的眼睫，尾音帶着小鈎子，「好呀，那你輕點，別讓人聽見了。」湊上去在他脖子上輕輕啄吻了下，順道在他滾動的喉結磨了個牙。

    墨雲霄：「…...」這找死的程度實在太專業了。

    他在「輕點別讓人聽見」和「把暗衛通通弄成聾啞人士」的念頭間天人交戰，終於還是有人性的選擇了第三條路，臭着臉拉過錦被把純屬報復的小女人裹緊，坐到馬車另一端，仰頭喝乾一杯涼茶，迅速的正衣冠。

    「滿意了？」他無奈地看着慕榕掙脫蠶寶寶，慵懶地伸個懶腰，窩在榻上笑吟吟的不說話。

    墨雲霄瞬間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當時妳音訊全無，別說眼前是陷阱，就算明擺着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放過。」

    他就慕榕這個軟肋，被拿捏住了也無可奈何，一個強大到超乎想像的男人，為自己心愛之人而軟弱，沒什麼好丟臉的。

    「夢佳說的那個......營地，我親自去過，遠遠的看上一眼，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妳。」墨雲霄忍着心尖上一點刺疼，平靜地說道，「但我不能確定，妳是不是被藏在某個地方，受着不為人知的苦，因此我一路追到邊關，打這場沒必要的仗，夜裏一個營帳、一個營帳的找......」

    他說不下去，慕榕臉上的笑也撐不住，兩人視線交會處，具是難言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