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走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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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蕊安靜乖巧地默默收拾完畢，給兩人端來熱茶和點心，便回房繼續研讀醫書，認真的程度，老被慕陽調侃是奔着要考狀元。

    不過他心裏明白，當時慕榕要小蕊讀書習醫，還要學着打理生意，她偉大的事業版圖就靠小蕊發揚光大了，這才是小蕊不想辜負小姐一番苦心的緣由。

    顧旻沒攔着小蕊做自己喜歡的事，從青鳶山回京城的路上，逮着時間就抓緊時間指導她念書，佈置的功課更是繁重到慕陽都看不過眼。

    「說吧，你究竟作何打算？」慕陽淺啜了口熱茶，開門見山地說道，他若看不出顧旻心裏有事，那他這個俠醫也就白幹了。

    顧旻微微一笑，打趣道，「知我者，三公子也。」

    「少拍馬屁。」慕陽斜睨着他，「你知道我的規矩，傷天害理之事，三個字辦不到。」

    顧旻修長手指輕點着桌面，悠悠開口道，「傷天害理不至於，就是想請三公子幫個忙。再過不久就是我父王......爹娘的忌日，我本該親自帶小蕊去給他們上柱香，但一來一回有些時日，我一時也走不開。」

    慕陽一臉懵，「等等，你想讓我帶着小蕊去給你爹娘掃墓？」他怎覺得聽起來合理，實則很不對勁？

    「早晚得見面的，趕早不如趕巧。」顧旻面不改色地說道，好整以暇地看着慕陽耳根子慢慢變得通紅。

    「你......你......」慕陽突然結巴了，偷眼望着門外，深怕某人突然出現，臉上大寫的不知所措。

    顧旻欣賞了一會兒三公子難得的窘迫，才好心地開口打破尷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就繼續裝吧，看我信不信。」

    慕陽不服氣了，傲嬌地撇嘴道，「我哪裏裝了？我慕陽能跟你一樣矯情嗎？要不是她年紀還小，想着慢慢來，別嚇着她，有你得瑟的餘地嗎？」

    他......他就師父當着當着，突然間覺得徒弟可愛又溫柔貼心，從來不曾為任何人動心的少年郎，一股腦兒栽了進去，若非如此，他會如此用心的傾囊相授，只盼她更有自信、更燦爛耀眼？

    哎，想想怎覺得自己有點那什麼？變態？

    慕陽深深覺得自己中慕榕的毒太深，連忙甩開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還想出自己再辯護幾句，只見顧旻緩緩起身，極為慎重的一揖到底，正色道，「慕陽，小蕊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現在把她託付給你，盼你好好待她，此生不離不棄。」

    若是情勢允許，他也想好好的送小蕊出嫁，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看着她幸福。但來不及了，京中的局勢瞬息萬變，事急從權，他也只能信任慕陽的人品，必定不會讓小蕊受委屈。

    慕陽一怔，瞬間明白了什麼，眸中的光彩漸漸變得黯淡，扶着失血過多還未恢復的顧旻坐下，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阿旻，你我之間情同手足，不必如此。你出身特殊，自然有你的難處，但我只問你一句，你和族人眼中的家國大義，是否會危及天下蒼生？」

    顧旻愣了，驚訝地緊握着慕陽的手臂，「你知道？你一直都知情？」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就是不願將其他人牽扯進來，沒想到慕陽一直都看在眼裏？

    慕陽翻了個白眼，「廢話，我誰呢？要是這麼點小事都看不出來，還行什麼醫、救什麼苦？我要是啥都沒察覺，又怎會發現你身上的羅剎七毒？」他反按着顧旻的手，觸手生涼，心中不禁無限感慨。

    這次去白雲山，他向見多識廣的師叔伯打聽過這味毒，以赤血金翅草煉製而成的羅剎七毒，雖然出自南夏，但真正懂得用毒的人卻是東齊皇室。

    天水國覆滅以後，顧旻輾轉逃到天聖國，途中和幾個老臣失散了，不僅吃盡苦頭，還弄丟了妹妹，嘗遍人間冷暖之後遇上了慕家人，他本就天資聰穎，再加上勤學苦讀，一舉成為朝中最年輕的三品大員。

    然而國家雖然覆滅，陰魂卻不散，天水國一幫逃竄在外的舊臣竟找到顧旻，三番兩次勸說他為父王母后報仇，為復國做準備，更不惜動用東齊秘毒控制他。

    慕陽並不知這幫臣子打算如何復國，他在意的唯有顧旻飽受羅剎七毒折磨，命不久於人世——看來那幫臣子不過是想找個聽話的、有正當性的傀儡，若是僥倖讓他們得償所願，顧旻就是第一個被除去的目標。

    「我那師叔曾經在鎮國公麾下當過軍醫，對東齊人的心狠手辣頗有耳聞，那幫臣子既然跟東齊勾結，想的應該不只是小小的天水國，而是圖謀更大的利益。」慕陽雖不參與政事，但家學淵源，耳濡目染之下，倒是分析得透徹。

    顧旻輕嘆了聲，「慕三，天聖國於我有恩，我不是恩將仇報之人，你大可放心。而這本是我一人的宿命，該我承擔的逃也逃不掉，但小蕊......她已經吃了太多苦，我不想讓她卷進這些亂七八糟的紛紛擾擾，是好是壞，我一人面對足矣。」

    若說他不怨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要他與亡國讎人之一的東齊合作，他又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父王母后？

    慕陽知道再勸也沒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題要面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本心，能幫則幫，至於顧旻要如何抉擇，也不是他三言兩語能左右的。

    「你的父王母后葬在哪兒呢？我儘快帶着小蕊動身吧。」慕陽低聲嘆道，顧旻憂慮的是那班臣子一但發現他不受控制，恐怕會轉移目標，把小蕊當成籌碼，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在他們發現小蕊的存在以前，儘快將她藏起來。

    顧旻一時語塞，摸摸鼻子心虛道，「呃......父皇母后殉國時，早就跟天水國皇宮一起葬身火海，我方才只是想隨便編個地方，讓你們走得越遠越好。」

    人果然不能說謊，聖賢書誠不欺我。

    慕陽：「......」他現在懂得為何榕榕一天到晚看不慣顧旻了，沒見過這麼作的朝廷命官！

    「不必了，有個地方比哪兒都安全。」慕陽沒好氣的說道，不過這事兒還得跟慕榕通過氣才行。

    哎，他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