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鋪天蓋地的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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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靜的巷弄里，一處隱密的別院。

    蕭瑟的秋天，木槿花樹卻生得正好，枝葉交錯疊沓，粉紫重瓣的的美景令人留戀。

    可惜風露淒淒秋景繁，那木槿花卻是朝開暮落，一如容貌盛開的紅顏，還未覓得有情郎，轉瞬間就衰敗委落塵土。

    身着水粉色衣裳的女子靜立在廊下，望着木槿花樹出神。

    無意間發現門外快步走進的男子，先是一愣，隨即恬淡溫雅地笑了。

    「奴婢給王爺請安。」翠蝶一絲不苟的行禮如儀。

    對於墨景熙出現在此，似乎不感到驚訝。

    這幾日幽居在此，侍衛輪番重重看管，形同軟禁，但卻是翠蝶這輩子難得平靜愜意的時光。

    比起在晴雅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黑屋，被那些嬤嬤用各種殘酷手段整治，待遇有如天堂與地獄。

    休養了幾日，翠蝶原本就有幾分與楚晴嵐相似的面容，更顯得雅致脫俗。

    墨景熙沉沉地望着她，心裏積壓了太多疑問，不知該向誰求證，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翠蝶曾是楚晴嵐的貼身侍婢，知道的內情想必不少。

    眼前他還需要楚大學士的助力，不能任意處置了楚晴嵐，但他已經按捺不住，亟欲知道所有真相。

    「本王有事要問妳。」墨景熙毫無溫度地說道。

    過去在他確實曾因為這丫鬟眉目之間和楚晴嵐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如今面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他只覺得心冷。

    翠蝶一怔，溫順地答道，「是。」

    她被軟禁在別院，而周子晏被單獨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區區一個文弱書生，不過仗着幾分賊膽作惡，哪禁得起沒日沒夜的刑求？

    懷遠來過幾次，走的時候，渾身都散發着血腥氣，想必該問的都已經問到了。

    翠蝶有莫名的預感，四王爺要問的不只是在白馬寺發生的醜事。

    周子晏雖是楚夫人的外甥，但終究壞事做盡，死有餘辜。

    而她.…..身為楚晴嵐的丫鬟，出賣舊主，又該遭受什麼樣的懲罰？

    翠蝶手裏攢着永安大師給的紫檀木佛串，仿佛想從中汲取一絲勇氣。

    「妳很緊張？為何緊張？」墨景熙視線緩緩落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就一掃而過，繼續注視着空茫的遠方。

    「奴婢…...」翠蝶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悽然一笑，「王爺想問什麼儘管問，奴婢定當知無不言。」

    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就算下一刻又要還回去，那也是無可奈何，由不得她作主。

    「嵐兒她曾做過什麼…...把妳知道的全說出來。」墨景熙連聲音都帶着無力的空洞。

    「老實交代了，本王便放妳走。」

    翠蝶渾身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話語。

    良久，她才輕聲說道，「王爺，側妃娘娘她.…..是真心愛慕您的.…..」

    新月初升，朦朧月芒籠罩着滿院子的木槿樹，花朵朝開暮合，有如流年輾轉。

    兩輛毫不起眼的烏漆馬車先後駛出了別院後門。

    車轍轉動，車伕駕輕就熟的出了城，其中一輛沿着官道奔往青雲寺。

    馬車中的女子一身素衣，臉頰猶有未乾的淚痕，神色卻恬靜安然。

    另外一輛，出了城門就拐進隱蔽的林間小道，不多時就停在一片荒山野嶺。

    這裏多的是無主孤墳，兩名車伕也不費事掘墓，隨意找了個土坑，便把馬車上隨意用草蓆包裹的屍首往坑裏扔。

    記着主子的交代，往草蓆上倒了桐油，火摺子一晃，火勢便隨着夜風迅速撩開。

    不過片刻功夫，那人已經被焚得面目全非，屍骨無存。

    這把火，不過是報了膽敢縱火燒四王府大牢的一箭之仇。

    太師府里，慕榕聽着暗衛的回報，驚得手上吃着的核桃酥都掉了。

    哎唷喂，墨景熙那小白臉看着軟弱，竟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己側妃的表哥都能說殺就殺。

    嘖嘖，果然不是人啊不是人。

    慕陽十分不滿的斜睨，俊容顯得有些風塵僕僕。

    小妹聽了這等殺人放火的酷刑，還能笑得燦爛如花，先別說心理素質是不是過硬，這核桃酥可是他眼巴巴從白雲山帶回來的，竟然被她這麼糟蹋？

    簡直不能忍！

    慕陽嚴正地向端坐在一旁的墨雲霄提出抗議。

    「我說墨王妹夫，你別把榕榕給慣出毛病了，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喊打喊殺，成何體統！」

    他說得義正嚴詞，墨雲霄正在斟茶的手一頓，深以為然的頷首，「言之有理。」

    修長手指拈起白瓷杯，細心地吹了吹，才遞到慕榕唇邊，「燙，小心喝。」

    語氣說多溫柔有多溫柔。

    慕榕眉開眼笑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順道扔給自家三哥一個顯擺的眼神。

    怎麼樣？嫉妒她有人捧在手心寵嗎？

    少在這兒當着未來夫君的面數落她！

    慕陽眼角微抽，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慕家上上下下都已經習慣了，只要有墨王出現的時候，就有鋪天蓋地的狗糧吃。

    雖然看着十分不爽，但誰教人家是真心疼他妹妹呢？

    再撐也得忍着！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跟妳商量件事兒！」

    慕榕塞了滿口心愛的核桃酥，隨意地擺擺手，示意尊敬的三哥請講。

    慕陽前幾日帶着小蕊丫頭去了趟白雲山，拜見師祖白雲老人，也算是正式收下小蕊為徒。

    不得不夸榕榕眼光特好，小蕊還真是學醫的好苗子，跟着慕陽不過個把月，就已經展露出絕佳的天份，藥草藥理過目不忘，比起一般學徒不知強了多少倍。

    但是小蕊這實心眼的丫頭，一聽到自家小姐要嫁到墨王府，似乎不打算帶着她一同過去，整日悶悶不樂，時時刻刻都要淚淹長城。

    慕陽實在是頭疼，只好來跟小妹商量對策。

    慕榕一聽就笑歪了嘴，得意的向墨雲霄抬起下巴，炫耀道，「你看，我的丫頭們可忠心了，肯定是我教導有方，又討人喜歡。」

    「……」

    慕陽正想給妹子迎頭一個爆栗，沒想到清冷寡淡的墨王爺竟認真地摸摸她的頭。

    「榕榕，墨王府所有人都效忠於妳。」

    包括他。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說得慕陽差點憤而離席。

    他錯了，他不該挑杵在這兒找不痛快。他就該去陪顧旻一起形銷骨立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