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水聲停了。
顧鈞成走了出來,「怎麼?是有什麼問題嗎?」
還以為談不攏來了。
「沒有,買房子怎麼說也是大事,你也坐下來一起聊聊啊!」林清屏拍拍身邊的椅子。
二妹再度驚呆。
所以,這件事是姐夫知道的?
那她更加不能占這個便宜!
「姐夫。」她忙道,「這個房子,你們買下來還給你們自己就好,我在這裏有一個房間,就已經很滿足了,等我自己畢業以後,工作賺錢了,我會自己買房子的,真的不用你們專門替我買,而且,單位一般都會提供房子的啊。」
林清屏心說確實,這個年頭買房子的人很少很少,單位都會提供福利房,像林清屏這樣買了一套又一套的人幾乎絕無僅有,所以,房價才是出奇的便宜啊!
顧鈞成坐下來,正色道,「你剛畢業能有幾個錢?就要自己買房子了?剛剛工作的年輕人,不買點好衣服穿?不需要有年輕人的愛好?都要花錢。再說了,單位的確會分宿舍,但是你姐現在給你買的這個房子,總歸是比宿舍寬敞,也有自己的空間。這個事你不必再推遲了,是我和你姐商量過的,就這樣吧。」
「可是,姐夫……」
「沒有什麼可是了,都是一家子,你好好上學,家裏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聽你姐姐的話。」顧鈞成給下了定論。
二妹內心:好傢夥,買房子這麼大的事在姐夫那裏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過,心裏涌動得更多的,是感動。
她何其幸運,有這樣的姐姐和姐夫。
說服二妹以後,林清屏就和房主把買房子這事定了下來,約好下周某個時間,她和二妹都沒課的時候,去辦手續。
既然來家了,林清屏便留房主中午一起吃飯。
二妹很自覺,知道要做飯,便準備進廚房去,結果,有人比她還快——顧鈞成已經回廚房繼續寫他沒洗完的菜了。
「姐夫,我來吧。」她一邊說一邊擼袖子。
「你到外面坐着去,我接着洗。」顧鈞成頭也不抬地說。
她姐也讓她出去。
二妹悄悄把她姐拉了出去,在外面小聲嘀咕,「姐,你怎麼讓姐夫回來做飯啊!」
林清屏一臉疑問,「為什麼不能做?」
「哪有男人下廚房的!」二妹心裏根深蒂固的思想和習慣,廚房裏是女人待的,至少在顧家村、在林家村,她都沒見過男人下廚房,「這件事我早想提醒你了。」
林清屏笑了笑,「這世界上的事,除了生孩子男人不能做,有什麼是他們幹不了的?」
二妹見她油鹽不進,嘟嘴道,「還有奶孩子!」
「不,奶孩子都可以!奶粉餵養!」林清屏點了點她噘起的嘴,「你要記住,世界上的事沒有什麼是誰不能做的,關鍵在於,他願不願意為你做。」
二妹聽了,若有所思,但還是擔憂,「你就不怕,萬一哪天來一個把姐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人把他給搶走了?」
「虧你還是大學生呢!」林清屏戳在她腦門上,「如果他這麼容易就被搶走,那他也不值得我去搶了。」
二妹再度一愣。
她姐真的,說話跟從前太不一樣了,跟周圍的人也都不一樣。
她從前在村里,洗衣服的時候聽那些媳婦子說話,說的就是要怎麼怎麼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好像抓住了男人的心才是值得驕傲的。
她姐也和她一樣是從村里來的,並沒有比她多讀多少書,怎麼說話行事就完全不同了呢?
顧鈞成在廚房裏洗菜備菜,他刀工很好,切的絲兒又細又均勻,剁肉泥又快又細膩,等他把菜備好,林清屏就來炒菜,他在一旁幫着切佐料、準備盤子,倒也配合得非常默契。
二妹看了幾次,覺得沒有自己插進去的地兒……
她確認在姐姐姐夫同時在的地方,她是個多餘……
所以,乾脆到外面和房主聊天去了。
中午就他們四個人吃飯,志遠已經和小麥一起被趙大姐及顧有蓮帶去了店裏。
林清屏和顧鈞成兩個人炒了好幾個菜,先留了一部分出來,準備送到店裏去。
待午飯吃完,林清屏便和顧鈞成一起去店裏,二妹則要去學校了。
林清屏把她娘吳阿秀來首都的事跟二妹說了,也遵照顧鈞成所說的,讓她提防着點,別給二妹帶來不好的影響。
二妹聽見這件事,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了下去。
沒有人能在割斷親情,特別是母女情的時候能鐵石心腸。
娘親和弟弟,永遠是二妹心頭的一根刺,扎得很深很深了,拔不出來,時不時要痛一下。
林清屏理解她。
如果不是自己已經經歷過一輩子,她也一樣,無論發生什麼,都會想着:畢竟是她娘,生她養她的娘。明明娘最喜歡的是弟弟,可她仍然會不斷地付出,不斷地討好她娘,有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她娘能對她開個笑臉嗎?還是已經成為習慣?
而二妹沒有像她一樣重生,不能預知她的上輩子,只怕心裏多少會念着:那是娘。
「青雲,你記住,姐不會害你,娘曾經對你做過什麼,你應該還記得,如果你一直忍讓,一直念着她生你養你,後續還不知道會發生多少比五百塊把你賣了、偷取你准考證,更嚴重的事。」林清屏鄭重其事。
二妹聽了點點頭,「我知道的,姐。」
二妹決定就一個準則:凡事聽姐的!
「嗯,那你回學校吧,我去店裏了。」林清屏稍稍放心。
到店裏後,顧鈞成很自覺,進後廚和面去了,和面這種力氣活,只要他來店裏,他就非常自覺地接下來了。
林清屏覺得好笑,把飯盛出來給顧有蓮、趙大姐和兩個孩子吃。
顧有蓮知道林清屏不再續租房子,那麼就意味着林清屏得搬家了。
「瓶子,過兩天杜根會回來,我讓他把家給搬了,你也好搬進來。」顧有蓮主動道。
她買的房子,房主已經交房了,只要打掃一下衛生,就能進去住,她搬了,正好把林清屏自己的房子騰出來,讓林清屏搬進去。
「好啊!」林清屏也有這個打算。
轉眼間,他們這幾個從顧家村懵懵懂懂闖進首都城的「鄉下人」也在首都紮下根了。
似乎是我們的傳統思想,不管是哪個年代,有了房子,才算是落地生根。
趁熱打鐵。
周一下午,林清屏就和二妹、房主一起去辦買房手續。
林清屏用的自己的錢,把顧鈞成交給她的那一包全部存進了顧鈞成的摺子裏,那裏,還存有顧鈞成的工資。
雖然顧鈞成真的給她拿來了買房的錢,但是,給自己妹妹買房,還是用她自己的錢吧。
他的心意是他的心意,她不能這麼理所當然。
杜根就是在這天回來的。
一回來,就把家裏衛生全部打掃乾淨了,第二天就把家搬了。
說是搬家,其實東西不多,家具原本就是用的房裏現成的,只要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挪過去就行,杜根一個人忙了一天,也就忙得差不多了。
林清屏其實是有些捨不得現住這套房子的,那畢竟是她和顧鈞成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裏面的一片窗簾,一塊桌布,都凝聚了她的心血,更別提她鍾愛的大書桌,顧鈞成專門為她做的淋浴。
不過,本來人生就無不散之宴席,二十年後,這些房子全部要拆,這樣想想,也就釋然了,而且,大書桌和淋浴也可以搬過來,只等顧鈞成回來就成。
於是,周四下午,林清屏和二妹都回來把家搬到了隔壁,自此,真正住進了她自己重生後第一套房子裏。
也就是在周四,在二妹回來搬家的時候,她娘吳阿秀和林家貴出現在了校園裏。
這一次,她娘沒有去找林清屏,也沒有去二妹宿舍蹲二妹,而是去了男生宿舍,在男生宿舍門口,她蹲了一下午,傍晚的時候,蹲到從圖書館回來的雲旗。
她這次倒是打扮得挺潔淨,雖然衣服不新,但是,是她在村里去吃席的衣服,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倒像個樸實的農村婦女。
一看見雲旗,她就大踏步衝上去,直接衝到雲旗面前。
雲旗被嚇了一大跳,一看,是個陌生的大娘以後,還很有禮貌地說了一聲,「對不起。」他以為是自己走路沒看,衝撞到別人了。
說完,他準備回宿舍的時候,衣服被吳阿秀抓住了。
「大娘,請問您有什麼事嗎?」雲旗禮貌地問。
「我是,林招娣她娘。」吳愛秀拽着他不放。
林招娣?雲旗想了半天,沒想出來這是什麼人。
林家貴在一旁道,「林青雲。」
「對對對,林青雲!」吳阿秀這才想起來,自己那個死大女兒給二妹改名字了!
「哦——」雲旗這才反應過來,細細一看,林家貴倒是跟林青雲有幾分相像,心裏已經信了一半。
吳阿秀又從包袱裏面取出一封介紹信,「這是我們村里開的介紹信,不信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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