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啊!誰讓他這麼跑的!」
「這人哪個班的?誰讓他領跑的,心也太髒了吧?」
「我們班的已經被他帶吐了!一上來就百米衝刺,故意搗亂是吧!」
「這誰啊,會不會跑啊!」
「彼陽的,怎麼說話呢?」劉洋不服,大聲反駁道,「我們三班的,怎麼了?怎麼跑步礙着你了嗎?」
「有點常識好不好,分明是你們班的人不守規則!裁判,我們要申訴!」
「三個體育生跑不過一個奧賽的,會不會跑!」劉洋大聲嘲諷,「別跑了,回家吧,躺你媽懷裏喝奶!」
李華拉了一把劉洋,一臉尷尬。
「哥,哥,消消氣,等會我們班要吃黃牌警告了。」
體委!你要逼學校在操場安裝隔音棚嗎?
李清容懵了,她回到了觀眾席。站在略高一些的地方,俯瞰着四百米的紅色跑道,目光微微眯起。
江年仍舊在領跑,現在已經跑了三圈了。不停的加速,已經把幾個選手拉吐了,直接在賽場上停下了。
長跑很難有人能從頭領跑到尾,一般都是選擇跟隨別人。到了比賽中程再慢慢反超,最後一圈完成衝刺。
可面對江年近乎變態的體力,一直往前破風拉開差距。第二名就很難受了,不跟?後面可能會因為風阻而慢慢落後。
跟吧,丫的跑太快了,跟得太難受了。
第二名不願意破風,咬咬牙跟了。第三名也會有一樣的想法,正經人誰頂着風跑啊?跟!必須跟他媽的!
往後以此類推,整個長跑隊伍的節奏就被江年帶歪了。
跑了一半的賽程,一大堆人吐的吐,岔氣的岔氣。要麼就是乾脆擺爛了,用自己的節奏在往前跑。
唯有幾個體育生還咬得緊,三人輪流破風追趕江年。可前期被消耗了大量體力,以至於他們壓根沒法拖垮江年。
領先小半圈的江年見他們又追上來了,索性再次加速。
三人體育生自發臨時組成的小團隊裏,領頭破風那哥們正埋頭沖呢。一抬頭,看見江年往前衝刺了,心態當時就炸了。
你媽!玩亞索的吧!心真髒啊!
跟吧,還能怎麼辦?
不跟就是輸了,剩下三圈了。等差距逐漸拉開,想要反超恐怕也做不到了,你加速人家也加速,僵持一陣就輸了。
「沃日,年哥超了快半圈了吧?」李華一臉震驚,轉頭看向馬國俊,「如果能超一圈,再保持贏定了。」
「肯定的,你看他上次那心虛樣,二中那事我看不像是假的。」馬國俊扶了扶眼鏡,一臉篤定道。
張檸枝緊張看着,問道。
「貝貝,還剩幾圈啊?」
「江年應該還剩兩圈,他現在和於同傑跑在一起。」姚貝貝也覺得離譜,江年這人不僅心很髒,體格也是猛地一批。
跑道上,於同傑感覺自己快死了。
胸腔和火燒了一樣,不斷朝大腦傳遞痛苦的感覺。他每跑兩步,腦子裏就會冒出「要不停下吧」的念頭。
像是魔鬼一樣,不斷的誘惑着他。
可他也明白,一旦放棄,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班上所有人都會記得江年,也會記得有個棄跑的人。
一睜眼,忽然發現江年在自己前面。
咦?他掉隊了!
此時他腦子一片混沌,根本理不清事情。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起碼跟上江年,要輸大家就一起輸。
緊跟!絕對不能掉!
觀眾席,高處。
在李清容的視角里,江年超了所有人一圈半,追上了吊車尾的於同傑。
面對曾經有過矛盾的同班同學,江年選擇放慢了速度。放棄破紀錄的機會,不計前嫌幫他破風。
他真的.
跑道上,江年服了,於同傑怎麼黏上自己了。
想拉開,這哥們跟太緊了。
人也是有極限的,江年畢竟不是什麼超人強。想了想還是保留了一些體力,一直等到了最後一圈才開始發力。
當江年開始爆發衝刺的時候,觀眾席再次爆發歡呼聲!
贏了!!
張檸枝一臉激動,緊緊抱住了姚貝貝的手。手臂肉眼可見的下沉了幾分,連姚貝貝都被硬控住了。
不是,寶寶你深藏blue啊?
難怪江年想喝進口礦泉水,沃日了。早知道這麼大,誰不想喝啊!
衝線的一瞬間,於同傑懵了,怎麼就跑完了?
體委劉洋還在關注他,大聲提醒道。
「於同傑,你還有一圈,別停!」
那一瞬間,還在怠速奔跑的於同傑感覺天都黑了。江年不是掉了,是超了一圈,自己快死了還得再跑一圈!
江年停了下來,從張檸枝手裏接過了礦泉水。
氣息還沒喘勻,臉色還有些紅,低頭一看發現是沒開封過的。
他頓時覺得遺憾,寄!冠軍也不配喝進口礦泉水嗎?
張檸枝也注意到了江年低頭看水瓶的動作,頓時臉一紅。這是他們兩三知道的秘密,不過她沒那樣做。
進口礦泉水,實在是太變態了。
打算裝死。
江年擰開瓶蓋漱口,茜寶活力滿滿過來了,把她拍的照片給江年看。張檸枝站在一旁,頓時有些悶悶不樂。
李清容在最後的時候過來的,把他的布料號碼給收走了。江年請假的事情,作為班長的她是知情的。
「你等會就走?」
「嗯,請過假了。」江年抹了一把汗。
聞言,李清容一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幾秒,如同卡了似的,就這樣盯着江年,後者不由緊張起來。
不是,雙料冠軍看看腿怎麼了?
還記仇呢?
李清容粉唇微啟,說了一句再質樸不過的話。
「注意安全。」
江年:「????班長,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水庫釣魚?」
他本是隨口開的玩笑,卻見李清容瞳孔微微擴張。眼神也變得凝練,慢慢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該說什麼。
「不是,我開玩笑的。」江年有些尷尬。
李清容嗯了一聲,似乎察覺了他的尷尬。垂眸思索了一秒,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細小的微笑。
運動場熙熙攘攘,發號槍驟然驚響,畫面在一瞬間定格。
熱烈如油畫。
江年回家洗了個澡,直奔縣城汽車站。
天色逐漸暗下來,他背着包穿過街道。抵達燈火通明的小破汽車站,去鄉下的短途車並不需要買票。
只需要坐在候車大廳的紅藍塑膠椅上,等着售票員扯着嗓子喊車即可。
一般格式為,「到xxx有沒有?」
xxx即為終點站。
他與徐淺淺的老家同一個村子,位於班車末端的小龍潭村。一個不算貧困,也不算太發達的村子。
往上是龍頭村,往下是龍尾,龍洞村。
別問我龍洞是什麼?
木知。
等了大約半小時,小龍潭村最後一輛老式班車終於來了。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張檸枝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怎麼不上晚自習。
「回家了,有點事。」
「哦哦,班上又在放電影。」張檸枝回消息幾乎沒有停頓,又發了一張圖片過來,「【電影屏幕】。」
「什麼電影?」他起身趕車,隨手發消息問道。
「放牛班的春天。」
江年拉起口罩,還未接近滿身塵土的班車。身體已經更快一步出現了反應,不得不說,家鄉後勁是真大啊!
嘔!
上車找了個位置坐穩,江年將新買的藍牙耳機戴好。
連接成功後,這才回復張檸枝的消息。
「你看吧,你不會掉小珍珠吧?」
「才不會!」
江年看了一眼,不由笑了笑,把手機收了起來。
聊天到這裏默契停止。
窗外是縣城的夜色,耳機里是網易雲音樂的隨機歌曲。黑膠唱片只需要一分錢就能開通,但是他從未開通過。
不知名歌手翻唱的《倒帶》緩緩流淌,【應該開心的地帶,你給的卻是空白,一個人假日發呆,找不到人陪我看海.】
江年看着窗戶閃爍而過的燈火,遠離縣城的班車越開越荒涼。完全進入群山,沿着夜色在靜謐的公路上行駛。
沒由來的,想起了下午時的李清容。
挺怪的。
不過腿是真白啊,嘶溜嘶溜。
抵達小龍潭村已經晚上七點四十,和父母報了一個平安。同一個宗族的堂哥早已等候多時,準備騎摩托送他回家。
「哥,你能騎慢點嗎?」江年繃不住了,夜風吹拂,「是咱們太奶託夢給你了,今天必須要捎個人下去嗎?」
「你別捎我啊!我還沒超*啊!」
堂哥身材高大,長相一般般,只比江年大六歲。已經成家五六年了,完全是踩着紅線生的娃,這在鄉下很常見。
早生多生,父母幫忙帶孩子,夫妻兩卸完貨南下東廣打工。
玩命干,平平安安就老了回家幫兒女帶娃。要是病了就走醫保拖醫院,寄掉了就拖民政,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止老師生活一眼到頭,農村也是一樣。
「年啊,你讀了這麼多年書,怎麼說話還這麼糙?」堂哥江水生放慢了車速,對自己這個小弟有些無語。
「沃日,你還嫌棄我說話糙?」江年服了,「我這不是尋思入鄉隨俗?稍微解放一下天性,說話糙點怎麼了?」
「我和你嫂子都不說這麼溝槽的話,你這話糙得跟裸奔似的」江水生笑了笑。
沒多久,他把江年放在了一棟老房子前。拉扯了一番要不要去他家住的邀請,最後還是沒能執拗過江年。
嗡嗡嗡!摩托車油門轟鳴。
堂哥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有問題打給我。」
「ojbk!」
堂哥:「.」
待到摩托車離開,四周恢復黑暗靜謐。
江年才打着手機燈光用鑰匙開鎖,進入了院子。水電問題找堂哥是沒用的,親戚之間的彎彎繞繞他並不關心。
檢查了一遍,水電都正常。
很快,三層小樓一二樓都亮起了燈。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