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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馮小夏也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瞧着她今天這副囂張的樣子,指定是覺得自己攀上了富家這個高枝兒,覺得自己是個鳳凰了呢!」
此言一出,飯桌上的人紛紛點頭,對馮小夏的侮辱謾罵也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畢竟嘛,昔日輕蔑瞧不起的人,現在居然混的如此風生水起,這讓他們如何咽下這口惡氣。
「明兒個,馮大你帶些人去,」用完晚膳,馮老太將馮大單獨叫到了大廳里,「把馮小夏再叫回本家一敘。」
她特地把「本家」二字重重咬了一下,馮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滿口答應着退下了。
第二天,天剛剛蒙蒙亮,馮小夏拎着水桶來到了門外。客棧外栽了幾株海棠,原本無人照料,已經接近枯死了,馮小夏接手客棧後,硬是憑着早晚澆水施肥把它們救了回來。恰逢春季,樹上爆開了一朵朵粉嫩嫩的飽滿的花朵,芬芳馥郁,嗅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即使頭一天出了再讓人難受的事兒,馮小夏依舊堅持着每天給海棠樹澆水。蹲在樹旁,看着本有些乾裂的土地被水一點點浸潤,那些討厭的煩心事仿佛也隨着滲入地底,消失不見了。
「尚吉,今兒個王二哥休假,你同我一道去市場採買吧。」回到屋內,馮小夏邊換外衫邊盤算着,「有個男人跟着,我心裏也安心點兒。」
尚吉點了點頭,轉身就去後院備了馬車,待馮小夏帶好貨款和清單,趁着清晨時分,集市裏的菜品還都新鮮的掛着露水時,二人便出發了。
「咱們之前在路東那家買的菠菜有些蔫兒了,這次就不在那兒買了,不過他家的蘿蔔還算新鮮,倒還可以試試……」
馮小夏盯着手裏的進貨清單,托腮算的仔細,一旁趕車的尚吉一邊聽着她的碎碎念,一邊偷偷側目觀察着她。女孩的側臉流暢瘦削,蔥白一般的手指輕輕敲着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一點兒都看不出前一天剛剛遭受過強盜般的對待。
「光看我做什麼呀,看路看路!」總算是察覺到尚吉的目光,馮小夏訝異的拿胳膊肘捅了捅他,「這樣下去撞到人怎麼辦。」
聽了馮小夏的話,尚吉乖乖將目光轉到面前的馬路上。馬蹄聲噠噠,將剛落過雨的地面上踩出一個個凹陷的腳印,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安穩,仿佛之前的煩心事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至少在那群人出現之前,馮小夏是這樣想的。
「站住!」車軸摩擦着木輪,伴着馬兒的嘶鳴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三小姐,老夫人叫您回本家一敘。」
馮小夏瞪大雙眼,看着面前的一群身強體壯的家丁。
「你們胡扯!自被趕出門的那天起,我馮小夏早就與馮家沒有任何關係了!」雖然知道同這些人辯論是徒勞,馮小夏還是想掙扎一下,「識相的就快滾開!別在這兒擋道!」
「老夫人說了,您永遠都是馮家的女兒,做人不能忘本。」說着說着,家丁們開始漸漸逼近馬車。
馮小夏面上的血色刷的一下盡數褪盡。
馮家人是個什麼德行,沒人比她更了解的了。之前得虧了富察帶了人來,她才能脫險,可這次是在沒什麼人的早晨,又有誰能來救她呢?
「光……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幹什麼!」望着一臉橫肉的家丁,她喊出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着,「明目張胆的綁架,反了你們了!」
「這怎麼能是綁架呢,」為首的是馮家的管事兒的,此時他正掛着奸計得逞的笑,得意的看着馮小夏二人,「我們啊,這是把三小姐請回家呢。」
尚吉驚慌的目光,和旋轉着的天空,成了馮小夏昏過去之前唯一的記憶。
「嗯……」再睜眼的時候,馮小夏只感覺頸上一陣難耐的疼痛,背部像被硬物碾過一般鑽心的疼,連轉頭都困難的很。
這是哪兒?!花了一點時間清醒之後,記憶如同泉涌一般全部進到了腦子裏,她記得當時是被馮家派來的人打暈了,也不知道尚吉擔不擔心……
對了!尚吉!馮小夏猛地從躺着的地方坐起來,尚吉怎麼樣了!
突然的起身,讓她還有些眩暈,待到眼前的黑色消散之後,她慌張的掃視着周圍。入眼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原本雕花的木床,因為長時間沒人打理,上面上的顏色都脫了大半,經久未被使用過的書桌和硯台早就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隨着她的動作騰起一陣煙霧,角落裏的吊蘭也耷拉着枯黃的葉子,顯然也枯死了多時。
望着眼前的一切,馮小夏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兒是……是她們還在馮家時住過的別院啊。那時父親還健在,一家人雖然被本家排擠,但好在日子過的還算可以,父親時常在那張書桌上教她習字念書,母親則是帶着馮小丫在院子裏玩耍,即使有些不如意,也能互相攙扶着走過去。
然而誰能想到,僅僅半年光景,她馮小夏竟淪落至此。
別想了馮小夏,別想了,她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眼下最重要的是尋到尚吉,其他的全都放一邊。
調整好心態,馮小夏深吸一口氣,唰的一下打開了房門。
「三小姐醒了?」不出她所料,門外果然守着幾個家丁,見她出門,立馬圍成一個弧形,顯然是怕她逃跑。
「你們主子到底想幹什麼,趕緊說吧,」馮小夏冷着一張臉,眼神凌厲的仿佛能把人擱下一塊肉來,「處理完了,就放我們走。」
「三小姐請。」跟着管家來到主屋,馮小夏瞧着眼前這扇再熟悉不過的門,深吸一口氣,乾乾脆脆的走了進去。
「管家?可曾把三小姐帶進來了?」沙啞的老年人的聲音從裏間傳出,聽的馮小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老長時間不見,快讓她陪我說說話。」
馮小夏嘴巴抿成一條線掀開布簾,踏着步子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