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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玥回神,笑道:「是,由父親親自送去的,哥哥本還想來跟祖母請安,但父親怕打擾您休息,便沒讓哥哥來,說是等殿試過後再來。」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拍拍她的手道:「你也不必擔心,你哥哥自幼就勤奮好學,刻苦用功了十幾年,必會考個好名次。」
方菲玥笑着應是。
說話間疏雨已為老太太梳妝完畢,方菲玥便扶着老太太起身,去了西間用膳。祖孫倆剛用了早膳,劉氏便帶着方菲瑜方菲苓來請安了。
如此又在老太太處陪着說了一會兒話,方菲玥才回了韶離館。
剛在繡架前繡了幾針,就見靜菡面色凝重地進來,「姑娘,奴婢有事回稟。」
「可是哥哥那裏出了事?」方菲玥見她面色凝重,心不覺提了上來。
「不是大爺……」靜菡慌忙搖頭,卻是欲言又止:「是……是……」
方菲玥鬆了一口氣,見她吞吞吐吐又不覺好奇,「那是誰?」
靜菡面色為難:「是徐公子,他要……」
她還未說完方菲玥便冷着臉打斷她,「不是要告訴你不要再和他有所牽扯麼?你如今倒是越發不將我的話記在心裏了!」
靜菡慌忙道:「奴婢不敢不將姑娘的話記在心裏,只是方才靳非來找了我哥哥傳話給奴婢,說是自那日徐公子不知為何見了姑娘之後面色倒是不好,回去也不好好讀書了,只更加刻苦練劍,說是要去從軍,竟連今日的殿試都不曾去,氣的平陽侯夫人都病了呢。」
她邊說邊小心覷着方菲玥的臉色,說到最後,方菲玥已是眉頭深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方菲玥沉默半晌,才嘆息一聲,問道:「是那日見了我之後,便突然轉了性子?」
靜菡猶豫道:「靳非說是如此,只是奴婢覺得那平陽侯世子雖然喜怒無常,瞧着卻是有大主意的人,他如何做自有他的主意,與我們姑娘有何干係?」
方菲玥抬眸看向她,淡淡道:「那你為何又將此事告知與我?」
靜菡道:「靳非讓奴婢一定要轉告姑娘,說是求姑娘一定要勸勸徐公子,那行軍打仗萬分兇險是千萬去不得的,何況平陽侯夫人已經為此事氣病了。」
方菲玥無奈一笑,一面拿起針繼續繡花,一面淡然道:「你也說了他是有大主意的人,他既是下定決心又豈會因我幾句話而動搖?再說,男子漢大丈夫自要擔得起保家衛國的重任,平陽侯當年馳騁沙場半生才換得如今爵位榮華,他身為平陽侯世子,自該擔起這份責任。」
靜菡點頭道:「奴婢明白了,那奴婢便去回了靳非。」
靜菡出了門,方菲玥鎮定的面容便出現一抹憂愁,拿着針卻再無心思修下去,低低悵然嘆息。
他本是那般性子高傲的人,多次受到自己的冷顏以對,偏他從不記在心裏,仍是為自己匆忙奔波,暗中相助。
方菲玥忽然想起他在桃花林中語氣霸道:「方菲玥,這輩子除了我,你休想嫁別人!」
終是他想得過分天真,就算她如今有了嫡女的身份,到底名不副實,而她終究要辜負他這一片深情,就像她必須要將這件嫁衣繡完,穿上它嫁給一個她不願意嫁的人,碌碌終生。
窗外玉蘭芳香馥郁,在明亮的窗紙上落下淡淡陰影。
方菲玥嘆息一聲,拿起針繼續繡花,繡了兩針,發現竟繡錯了絲線,重重嘆息一聲,也懶得拆了,索性放下針,喊沁紫進來伺候,躺床上歇覺。
她面色不好,沁紫也不敢多問,只小心伺候着她寬了衣,扶她在上床睡了。
靜菡見了靳非回來,就見沁紫皺眉守在門口,遂笑着問道:「怎麼如此愁眉苦臉的?」
沁紫嘆息道:「也不知姑娘怎麼了,本來好好的繡着嫁衣呢,偏不知為何臉色不好,方才竟睡下了。靜菡姐姐,姑娘是不是還在為這親事心裏難受呢?」
靜菡心知姑娘必定是為方才徐公子的事兒心裏不舒服了,只是此事到底關係到姑娘的名聲,知道的人多了只怕對姑娘不利,便笑道:「你也別瞎琢磨了,姑娘的心思我們哪裏想得明白,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幫姑娘繡幾個荷包呢。」
沁紫笑道:「不用姐姐說,我也繡着呢,已是繡了不少了。」
靜菡道:「我悄悄打聽了,那顧家家大業大,在江南一帶也是極為有名氣的,我們還是幫姑娘多繡些,多了倒不怕,若是少了只怕就要鬧笑話了。」
沁紫點頭道是。
這廂靜菡沁紫在討論方菲玥成親要用的打賞紅包,那廂靳非離了方府界地,穿過一條長巷子,向着轉彎處的一輛馬車走去。
徐景颯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上一隻羊脂白玉的扳指,見靳非回來,忙問道:「如何了?」
靳非咧嘴一笑,「爺別着急啊,奴才在方府後院等了大半天,連口茶水也沒喝上,爺好歹賞奴才口茶水喝,奴才潤潤嗓子才好回話不是。」
徐景颯對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笑罵道:「哪裏那麼多廢話!好好回爺的話,自是少不了你的茶。」
凌飛呲牙咧嘴地揉着鼻子,瓮聲瓮氣道:「是是,奴才明白!」
徐景颯拉下臉,佯怒道:「還不快說。」
靳非立刻將靜菡轉給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說給他聽,末了委屈地揉揉鼻子,道:「這下爺能賞奴才口茶吃了吧?」
徐景颯笑着將自己的茶遞給他,靳非歡天喜地接過來,一口氣飲盡了,才嘆道:「還是咱府上的茶好喝。」
「男子漢大丈夫自要擔得起保家衛國的重任,平陽侯當年馳騁沙場半生才換得如今爵位榮華,他身為平陽侯世子,自該擔起這份責任。」徐景颯咀嚼着這句話,又看向靳非:「她當真是如此說了?」
「奴才如何敢作假!」靳非道:「這話是靜菡姑娘親自告訴奴才的,奴才又是原樣子說給您聽的。」
徐景颯這才低低一笑,道:「她能說出如此話來,倒證明我沒看錯她。將來她若是嫁來平陽府,也不會因我上戰場而阻攔我。」
靳非卻是不解道:「奴才倒不明白,爺想要什麼千金閨秀沒有,怎地偏看上了方家三姑娘,還這樣偷偷摸摸地試探,偏她有了親事不說,還不是嫡出的,若是夫人知道,不定又怎麼生氣呢。」
徐景颯目光突然冷下來:「靳非,你話太多了。」
靳非這才意識道自己越矩了,慌忙道:「奴才知罪!」
他雖在徐景颯面前說得上話,但到底也得守着自己的本分,心知這次觸了爺的逆鱗,只怕少不了一頓責罰。
果然徐景颯面色冷凝道:「回去自己領罰。」
靳非耷拉着腦袋,苦着臉應了一聲:「是。」
徐景颯卻看向方府的方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那顧家就算站了先機又如何,那顧一褚病入膏肓,到底不足為懼,兩年時間,也夠他建功立業,將來風風光光來娶她了。
想到這,他目光堅定,嘴邊的笑也柔和起來,方菲玥,等我功成名就,定來娶你為妻。
定眼看了一會兒方府的位置,徐景颯才關了車窗,命靳非趕着馬車回去了。
韶離館內,方菲玥這一覺便睡得格外沉,連午膳都不曾用,醒來已是寅時時分。
靜菡沁紫見她終於醒了,忙上前伺候。
方菲玥揉揉眼睛,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是寅時了。」靜菡道。
「我竟睡了這樣久?」方菲玥詫異道:「你們怎麼不叫醒我?」
靜菡手腳麻利地為她繫着衣服上的宮絛,「奴婢進來叫過姑娘兩回,姑娘卻紋絲不動,奴婢想着姑娘這些日子一直忙着繡嫁衣,怕是姑娘累了,便想着讓姑娘好好歇歇,便也沒再叫姑娘。」
「我竟不覺得。」方菲玥皺眉道:「只怕是這兩日太累了,才會睡得這樣沉。」
為她穿好衣裳,沁紫出聲請示:「奴婢求了大廚房的韋媽媽,讓為姑娘留着午膳呢,姑娘可是要吃些?」
方菲玥笑道:「拿來吧,正巧我也餓了。」
她剛用了飯,就聽見纖紫滿面笑容地進來稟告:「姑娘,大爺回來了,眼下正去了老太太那兒請安呢,姑娘可要過去瞧瞧?」
方菲玥面色一喜,忙起身道:「哥哥回來,我自是要去看一眼的,也不知殿試是如何情景。」
說完便帶了靜菡匆匆去了綿福院。
她到的時候屋裏已坐了不少人。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方凌澈坐在她右下手,劉氏帶了方菲瑜坐在她左下手。
見她來,老太太笑吟吟道:「瞧三丫頭,你們倒是得信兒快。」
方菲玥笑着跟眾人見了禮,這才看向方凌澈,見他面色微白,眉宇間亦滿是疲憊,心中着實心疼:「大哥今日應試辛苦了。」
方凌澈聽她如此說,只淺淺一笑,道:「謝三妹記掛,今日倒是順利。」
劉氏聞言心底冷冷一笑,面上卻是一副慈母模樣,「今日殿試乃是舉國才子拔尖者前來,澈兒雖是學問不淺,但到底是強中自有強中手,澈兒也莫要對自己期望過高,免得將來萬一落榜,反而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