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於歌 100.第100章 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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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遊玩賞燈，逛至夜半，才準備打道回府。

    蓓陵，霽月與源蓁相擁着依依不捨地告別。

    「今夜一別，不知道下次何時能見，公主，霽月，你們二人在宮內定要互相照料。」

    「源姐姐莫擔心。」

    「哎，在宮裏悶得慌，我倒想着能多出來走走。」蓓陵笑言：「所以啊，再見也不晚，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又偷跑出來了。反正我扮男裝，不也挺好看？」

    「小姑姑，你可別老想着偷跑，溜出來一次都費多大勁兒了。」

    「拓跋澄，你就不能讓我稍微有點期翼嗎？要不然，往後的漫漫長夜怎麼打發？」

    「公主，」霽月甜聲道：「有我在，怎麼會讓你孤單。」

    「好了，今日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回宮呢。」拓跋翰道，與源氏兄妹拱手相別。

    拓跋濬與拓跋澄把蓓陵、霽月送到平王府才離開。

    「你看小姑姑，抱着花燈當寶貝一樣，桂花糕也不給我吃。」拓跋澄打着哈欠道：「我還陪她逛了這麼久呢。」

    「你想吃何時不能買？既然她喜歡，往後多囑咐人買些給她。」

    「哎，哥，」拓跋澄盯着拓跋濬道：「哥，你今日似乎有心事？」

    「呵，心事都能看出來了？」

    「我都說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拓跋澄認真道：「上回是我誤會你不幫霽月。今日也是你出的主意，帶她們二人從宮內出來散心。看她們玩得開心，我也放心了。幸好霽月不是那般心性狹窄之人。」

    「嗯，她是豁達。」她哭的時候也只會躲着，不讓人看見。今日能讓她開心，便也值了。

    「那你為何還有心事？今晚不是很開心嗎？」

    拓跋濬揉揉拓跋澄的頭髮，嘆口氣：「是我，失了你簡單快樂的心境。」

    拓跋澄撓撓頭，是這樣嗎？

    拓跋濬垂下頭，攤開手，手心內似乎還隱隱殘留一點她手上冰涼的溫度。

    平王府，霽月洗漱完畢，發現蓓陵還趴在桌子上望着那盞嫦娥與后羿相會月下的花燈。

    「公主，公主？」

    連喊了兩聲，蓓陵才轉頭：「怎麼？」

    「公主今日，想是遇到了什麼人吧？」

    「你怎麼知道？」

    「呵呵，」霽月掩嘴失笑：「公主呀，心思全擺在臉上了。那人……想必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吧？」

    「丰神俊朗？」蓓陵輕皺眉：「雖然當時沒覺得，現在想想，好像確實英氣十足。」

    「那可不？若非如此，怎麼能讓我們公主念念不忘，睹『燈』思人呢？」

    「霽月！」蓓陵略感羞澀地撒嬌道：「只是覺得，他人挺好的，又挺好玩。」蓓陵這才把今晚相遇之事講給霽月聽。

    「君子風度又實為有趣，嗯，聽起來不錯。公主可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哎呀，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呢。」蓓陵手指絞着頭髮：「你說，我們還會見面嗎？」

    「若有緣，自會相逢。」

    蓓陵托臉望着花燈內搖曳的燭火，燭火映着她姣好如玉的面容上，襯得別樣緋紅。

    是嗎？若有緣，自會相逢？我們有沒有這份緣？

    入夜，景穆王府一片靜寂。

    只有銘德室的書房內，還亮着一盞孤燈。

    「殿下。」

    「竹隱，查到了嗎？」

    「屬下查了崔浩與陳平大人。表面上，兩位大人除了政見不同，平日裏也沒什麼往來。但是，實際上，陳平大人生前，私下裏調查了數月崔浩貪腐的暗情。」

    「貪腐？若真如此，崔浩倒是只老狐狸。在朝堂上偽裝的兩袖清風，剛正不阿，他可是百官之首啊。」

    「據屬下探查而知，崔浩貪腐之事屬實。陳平大人是暗中調查，搜集到了一些證據。或許在此過程中，露了蹤跡，讓崔浩起了殺心。」

    拓跋濬鎖眉：「可惜……陳平大人搜集的證據，我們看不到了。」

    「殿下，最奇怪的是，陳平大人早就上書呈給皇上了。」

    「什麼？已經呈給皇上？」拓跋濬手指攥成了拳：「可是，皇上並無任何反應啊？沒有處罰，沒有調查，甚至從未提起過。以皇上的多疑性格，絕不至此。就算他以前比較信任崔浩，怎麼會在陳大人呈上證據之後，還不進行調查？這絕不是皇上的脾性，太不合常理了。」

    「是，屬下也覺得甚為奇怪。皇上明里暗裏，居然對崔浩貪腐一事視若無睹。難道，皇上真的能信任崔浩勝過……」竹隱自覺後面的話不應說出口，住了嘴。

    拓跋濬知道他想說什麼，難道皇上真的能信任崔浩勝過信任先太子？自己的親兒子？

    「不對。我們絕對是忽視了什麼。」拓跋濬的眉頭越皺越緊，拳頭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擊着，「咚，咚」。

    忽視了什麼呢？為什麼皇上看了陳大人的奏章毫無反應呢？奏章……奏章……

    拓跋濬眼神一亮：「我知道了。」

    「殿下知道什麼？」

    「我們只想着皇上看到奏章，就絕對不可能饒過崔浩。而皇上的反應，不合理。那麼……會不會有可能，皇上他，並沒有看到陳大人的奏章？」

    「殿下英明。屬下愚鈍，想了許久都沒想到理由。只是……」

    「只是，為何皇上沒有看到？」拓跋濬的眼睛眯了起來：「因為有人大膽地把陳大人的奏章偷走銷毀了。」

    「這？」竹隱震驚道：「誰會膽大至此？」

    「竹隱，你再去細細調查，崔浩與赫連氏家族，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赫連氏？殿下是懷疑……」

    「除了赫連皇后，我還真想不出宮內還有誰如此膽大妄為有這種『本事』！」拓跋濬的面容越加嚴峻，若真能證實崔浩與赫連氏之間有隱秘的關係，那麼，害死父親的幕後真兇……與赫連氏也脫不了關係。

    拓跋濬突然感到心內升騰起的寒意四散至全身，這背後，究竟有什麼樣的巨大陰謀？

    父親的死，目前來看，似乎並不是陰謀的結局，而更像，陰謀的開端。

    「還有一事……」

    「嗯？」

    「那位『明公子』，」看到拓跋濬一瞬間的迷惑，竹隱解釋道：「就是那位救了霽月姑娘的白衣神醫。」

    「哦，是他。他又出現了？」

    「是，只不過，只出現一次。數日之前的中秋花燈節，有人見過他在逛花燈市，但是人太多了，一轉眼就不見了。」

    「想是西域之地沒有京城這般熱鬧，他有閒情逛花燈，隨他去吧。」

    「是。」

    「還有，」拓跋濬沉吟道：「儘量出些干擾，不要讓九皇叔的人查到崔浩與陳平大人的事情。」

    「屬下遵命。屬下告辭，殿下早些歇息，不要熬壞了身子。」

    拓跋濬頷首，卻沒有在竹隱離開後休息。他攤開一張紙，寫下皇上、太子、皇后、崔浩、陳平等人的名字。略加思考，又添了鎮國將軍赫連昌的名字。

    這幾個人之間，到底在醞釀着什麼樣的陰謀？

    拓跋濬有種感覺，自己站在了懸崖峭壁之巔，腳下，便是萬丈深淵。

    會粉身碎骨嗎？

    然而，對他而言，並沒有其他的選擇。這仗，無論打多少場，都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