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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門口傳來一聲巨響,殷瀾嚇了一跳,隨手把孕檢單塞進放護膚品的抽屜,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燁廷?」
客廳的小夜燈燈光昏黃,門口,男人姿態懶散地靠在牆上,頭略微低着,稍長的額發垂下來,擋住了一雙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樑和線條乾淨利落的下頜,身邊倒下的鞋櫃正是剛剛那一聲巨響的源頭。
殷瀾走近,只見他身上潔白的襯衫已經有些發皺,濃烈的酒氣混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繚繞在鼻端,視線下移,衣領上一抹紅色深深地刺進了她的眼。
這個香味,這個口紅色號。
她忍不住捏了捏掌心,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燁廷,怎么喝成這樣?」
聽見動靜,祁燁廷這才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
他生了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睫毛又濃又長,眼尾上撩,看人的時候像釋放了一把無形的鈎子,惹得人不由自主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左眼一點淚痣更是恰到好處,更像……一個人。
殷瀾盯着他的眼睛出神了兩秒,卻聽見祁燁廷突然嗤笑一聲,懶洋洋的,拖腔帶調地問:「就這麼好看啊?」
殷瀾快速收斂了思緒,唇邊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當然好看。」
祁燁廷用那雙漂亮的眼睛一寸寸打量着殷瀾,似乎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說給她聽:「也對,我當然好看,不然你也不可能對我一見鍾情,也不可能纏着我那麼長時間。」
「不過你和她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啊……」
殷瀾的動作頓時一僵,連帶着唇邊的笑意都收斂了幾分。
「你喝醉了。」
她原想像以前一樣裝作沒有聽見,然而這一次,在酒精作用下,祁燁廷冷不丁掀開了最後一層遮掩的紗:「黎音回來了。」
簡短的五個字,瞬間讓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殷瀾唇邊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不見,她目光變得幽深,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
夏黎音回來了,她怎麼看不出來?
熟悉的口紅色號,熟悉的香水味,以及祁燁廷這久違的醉酒失態……
除了夏黎音,還能有誰!
指尖死死掐住掌心,疼痛漫上來,視線落到祁燁廷臉上,描摹着他的五官,最後在那顆淚痣上收尾。
殷瀾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那又怎麼樣?燁廷,我們已經結婚了,別忘了你的承諾!」
祁燁廷用力捏了捏眉心,「我說,永遠不會和你離婚……」
「可是,黎音她回來了啊……」
「你喝醉了。」
心底重重地抽痛了一下,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
指腹重重碾過他眼尾的淚痣,殷瀾打斷他,平靜地說。
她撈起祁燁廷的胳膊,熟練又略顯生澀地將他帶到了沙發邊上。
等她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祁燁廷已經窩在沙發里睡熟了。
殷瀾沒有出聲打擾,小心翼翼地把沖好的蜂蜜水放到了茶几上,然後蹲下身子,凝視着這張足以讓人神魂顛倒的臉。
半晌,她低下頭,輕輕的一吻落在祁燁廷的眼尾。
掉落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有微信提示音響起。
是祁燁廷的手機,看着亮起來的屏幕,神使鬼差一般,殷瀾把手伸了過去。
一個沒有備註的人發來消息:「燁廷,你今天答應我的,真的算數嗎?」
頭像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在埃菲爾鐵塔下髮絲張揚,雖然看不見正臉,雖然沒有備註,但是殷瀾還是第一時間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冷靜地打字:「嗯。」
對面幾乎秒回:「真的嗎?但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對殷瀾太殘忍了?她是個好女孩兒,到時候……協議里,除了你要給的那些,我在城東天水名城還有一棟別墅,也一併送給她吧?就當這兩年她替我陪着你的報酬。」
什麼協議?
殷瀾瞳孔一縮,愣愣地盯着這兩個字。
可能是她這邊沉默的時間太長,夏黎音也敏銳地覺察了不對:「燁廷?」
殷瀾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回復,又一條消息已經跳出來了:「你……是殷小姐嗎?很抱歉,因為我今天剛回來,所以燁廷喝得有點多,又得麻煩你照顧一下他了,不過你放心,我和燁廷已經商量好了,以後這種事就不用麻煩你了。」
殷瀾盯着這一段話,只覺得離譜又荒唐,甚至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真是好客氣又禮貌的語氣。
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祁燁廷,好像是她的丈夫吧?
怎麼聽夏黎音的語氣,倒像她才是女主人,而自己只是個負責照顧人的保姆?
殷瀾扯了扯嘴角:「夏小姐好像對,別人、的丈夫,格外關心?」
這刻意加的幾個逗號,這似乎着重強調的語氣,是在提醒自己什麼嗎?
夏黎音忍不住咬住了一口牙。
不過很快,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勝利的人從來不需要和敗者計較什麼,他們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失敗才發出了覺得命運不公的牢騷而已。
眼中再次浮上點點從容的笑意,她佯裝驚訝:「離婚的事……燁廷還沒有和你說嗎?啊也對,他今天醉成那樣忘了也正常,總之殷小姐,很感謝你這幾年來能夠陪在燁廷身邊,我也沒有要破壞你們婚姻的意思,但是凡事講究先來後到,你說對嗎?」
「你應該也能看出來,燁廷他並不喜歡你,殷小姐,何必把一個不愛你的人強留在身邊,這不是作踐自己嗎?在一段感情里,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大家都是女人,我們應該互相體諒的。」
茶香濃得有些讓人泛噁心,殷瀾嘲道:「所以夏小姐口中相互體諒的方式,就是犧牲自己去當一個小三,然後解救並不幸福的原配妻子?」
或許是被「小三」兩個字深深刺痛,夏黎音惱怒道:「殷瀾!你要明白我和燁廷才是彼此的初戀,而你,只是他因為在失去我之後的消遣,你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所以呢?」
殷瀾一雙眼眸深沉,「只要結婚證上的不是你,你就永遠都是第三者,可恥的,第三者。」
說完,她就重重地把手機丟到一邊,像是被瞬間抽掉了骨頭,將自己深深地陷進了沙發里。
手機又連着響了好幾聲,殷瀾都沒有搭理。
她轉頭去看祁燁廷,男人眼眸輕閉,呼吸綿長,眉眼也顯得柔和。
三年悄然過去,他早已褪去了少年時期的桀驁和鋒芒,身上多了穩重內斂,但是依舊不變的,是他的容貌仍然俊美驚人,讓人不管看多少次,都少不了不自覺淪陷的命運。
「雲……」
唇間不禁溢出一個字,不過殷瀾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眼中掠過一抹懊惱,將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內容盡數咽了下去。
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夢裏,殷瀾又回到了兩人的婚禮。
當時鎂光燈打下來,俊美的男人身披燈光站在自己面前,迷幻的燈光模糊了他的面容,殷瀾滿心滿眼只有他眼尾那顆淚痣,聽見溫柔的聲音傳進耳朵:「瀾瀾,我發誓從今天起只愛你一個人,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殷瀾看着他,輕聲道:「那你答應我,永遠不離婚。」
男人聲音溫柔:「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