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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波折 (上)
春寒料峭,宜飲花茶,這是從前暗葉告訴她的,容千槿迄今改不了這般習慣。紛紛二月,西秦冰雪初融,一杯花茶便是鮮有的暖意。茶香絲絲泅開唇齒之間,呵氣幽蘭。
此處是南順,終究比不得西秦光景。卻唯獨一襲白袍翩若出塵,眸間的潤澤好似故人。
譬如眼下這般寧靜而至,言語間輕易沾染柔和之意:「深夜飲茶算不得閒適。」
意思是少用為好。
容千槿眼眸微動,端在手中的茶盞聽話放下,嘴角挑起的笑容幾分慵懶:「有人不也沒睡?」
葉影便是笑,側顏隱在昏暗燭火中,猶如漂浮在記憶中的沙漏。
【容千槿記得小時候便喜歡看葉飲茶,他飲茶的時候喜歡說些有趣的故事。天馬行空,匪夷所思。但大凡他說的,她卻都是信的。譬如,王子吻了睡美人,睡美人便醒了。
翌日,容千槿賴在被窩裏不起。暗葉伸手輕刮她的鼻子,嘴角露出寵溺笑意:「千槿今日本應隨侯爺去尚書大人府中。」
她穴開半隻左眼,面色卻是鮮有的紅潤。眼見暗葉露出笑意,遂又乾脆將雙眼閉得更緊些,連眉頭都擰成了一小簇,口中委屈道:「不是王子親過之後睡美人才會醒嗎?」
暗葉笑不可抑,果真小孩子都是喜歡童話的,哪個時空都一樣。倏然俯身,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一貼。
他從來對她嬌慣,容千槿卻是歡喜如初。這般撒嬌之法,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會有第三次,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
那時候侯府的日子總是很閒適,閒適到每每想起,都頓生錯愕。若是沒有容連旭,暗葉便不會死,也不會再有後來的暗影。
她恨極了容連旭,卻不得不笑顏相對。
亦如她的囂張乖戾愈演愈厲,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後便是求一人安穩。暗影長得像暗葉,她只看一眼,便念起舊時種種。上天終是待她不薄,才會再讓她見到和他一樣的人。
她該如何待暗影,父親才不會對他懷疑猜忌。
羽山別苑的耳光斥責,不惜舉杯砸向他的額頭,殷殷血跡和那般戲謔目光,傳到父親耳中才會安心。
過去從來都是暗葉護她,她卻不懂如何韜光養晦護他。這樣的事,便再也不要發生暗影身上。
她不求暗影對她多好,恨也好,不恨也罷,她的私心便是這般留他在身旁。
她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看他,雖然他總裝作一副冷峻寡言的模樣,私下時候眸間的柔和潤澤卻是少有的暖人心扉。
他和她是同樣的人,佯裝着另外一番模樣做人。
暗影便是這樣的人,她看得透徹卻從不說。不管他留在她身邊的目的是什麼,她像從前暗葉縱容她一般縱容他。
甚至縱容他在她的檀香中加入他物,知道了卻佯裝不懂。
他有秘密,她同樣有。
明眸青睞下,次次試探容連旭底線,他卻是照單全收。明知長風一行是圈套,也不願讓她身陷囹圄,賭上性命去和徐運文死斗。死了更好,她眸間掠過的一絲狠意,暗影應是盡收眼底的。
在他眼中,她恐怕已是反覆無常。那又如何?知她本心的人已不在了,容連旭卻還好好活着,自詡風流。
顧千金的出現,容連旭轉了心性,膩在南順流連不返。他眼中明明有了她人,對自己的嬌慣與寵溺還是不減半分。她猜不透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由來已久的厭惡感繼續與日俱增。
他如此喜歡顧千金自然更好。
他當年強加到葉身上的痛處,她自當在顧千金上百倍找回。
遂而言笑晏晏,唇角緩緩笑意風淡雲輕。
……
顧千金死的時候,看見容連旭痛不欲生的表情,她滿心快意。
「若是報復我,你目的達到了。」他目光投來得狠意,她亦是一哆嗦。
既然知曉了是她所為,已心知肚明,容連旭卻未多動她半分。容千槿略微錯愕,卻終於如願以償得聽到了那句:「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要報復容連旭,便夥同林寶兒害死了顧千金。
她要擺脫容連旭糾纏,他也親口說出那番話。
本以為皆大歡喜,心中的快慰卻只持續了不足一刻。
站在身後的暗影只是看着她,一言不發。幽蘭深邃的目光似要將她看穿,卻又像徹底看清一個人那般,失望涼薄到讓人心寒。眸光之中的溫和不知隱去何處,只剩黯淡。
她也會不寒而慄。
微怔之後,衝到容連旭面前攔住去路,口中驚慌失措,「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容連旭你給我站住!」
容連旭垂眸繞道,置若罔聞。她便揮着衣袖朝暗影聲嘶力竭,「又不是我害死顧千金的,他憑什麼遷怒於我?!」
這襲話本就是說與暗影聽的,容連旭又與她何干。
不想暗影終是一笑。
便是這一笑,她捉摸不透,卻觸目驚心。
一笑便成夢魘。
……】
「嫂夫人?」聞得他輕喚,容千槿方才回神。
前事種種,糾結紛紛更多,她反倒喜歡眼下這般簡單自在,一盞花茶,一襲白袍便勾勒出心中期許的畫卷。
她開口道:「方才想起從前一些事情。」言罷,稍許戚戚看他。
葉影微頓,唇瓣含笑緩緩言道:「我也是。」眸間的暖意卻厚重了許多。
兩人皆是搖頭一笑。
本就一見如故,平素又甚為聊得來,想來知己也不過如此。眼見她淺笑時下顎頷首的幅度,葉影不禁錯愕,倒像極了某人。
短暫的四目相會,便是通通怔住。
容千槿眉間一滯,斂了情緒話鋒一轉:「忘了說聲謝謝,昨日的糕點很合胃口。」
葉影輕聲言道:「喜歡便好。」
他不知她喜歡何物,只記得從前千槿是極愛糕點的,便依樣照辦,不想她也是如此。當下聲音略微有些發沉,眼中掠過的一抹湛藍說不清的意味,再開口時,茶盞的氤氳輕易染上眉梢。
「此番本是來辭行的,要去一趟長風,往後見面的時候恐怕便少了。」
容千槿手中一滯,險些失手打翻茶盞。葉影突如其來的一句,她心中頓生慌亂。她在富陽不易遠出,能見葉影皆是因為他前來。
他的行事風格她再清楚不過。
容千槿不禁抬臉看他。
既是來辭行,恐怕今後見面的機會不是少,而是沒有。
他有他的盤算,她日後應是再也見不到這個人。
容千槿面色微冷,一聲嗤笑淺到不行。
雖然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顧千金這副身子中,她卻也是認命的,可以再見到暗影那般溫和笑意。
不想這般溫和卻也是有時限的。
就如同給予人希翼,再折隕,一切有條不紊,卻來得委實太過殘忍。
一瞬間,她想留他,竟不知以何身份來留。
凝眸時,不緊不慢舉起茶盞粹下一口。原來不想,這會是最後一次陪他飲茶。緩了呼吸,臉上笑意恰到好處,萬分優雅開口道了句:「那便唯有多加珍重。」
葉影微怔,不知緣何細會到這般盈盈笑顏下的不舍。
轉眸間,她已悠然起身,瞥目笑道:「夜深了,困了,失陪。」
出言便後悔,可以是累了乏了,飲了這麼多茶,哪裏可能是困了?心中懊惱之時,葉影卻猛然起身,抓起她的手一個躍身潛至樑柱背後。捂住她的口鼻,自己也屏息貼近。
偏廳的大門先是開了條縫,繼而有人推門而入。
幾個黑衣人?
容千槿也是一驚,許府之中何曾來過這些人?
芷嫣的輕功最好,此時隨許邵宜外出長風,府內便也只有思齊能發覺異狀。可思齊自上午出門後,不知何故尚未回府。若不是葉影在,這些人進了房中她也渾然不覺。
濕潤的鼻息撲在臉龐,幾分錯愕。
他從前與她便甚為親近,變故之後,卻還是頭一次離得如此之近。心中似有一樣情緒絲絲泅開,直至耳畔邊他一聲輕語:「別怕。」
熟悉如故,一襲白袍護她在懷,趁幾人四下搜尋之際,快速跑出偏廳。幾個黑衣人措手不及,便是回身相追,奈何跟不上他的速度。
想來他是怕她從未見過這般場景心慌,卻不知她是容千槿。每次遇到危險之時,早已習慣默不作聲,隱在他懷中不拖他後退便是。他是西秦暗影,從未出過差池。
行至院中,卻又發現院中還有二十餘人。直至此刻,容千槿都會有半分慌亂。眼見她這般沉穩,葉影心中遂而安心多半。
交鋒之中,迅速拿捏這二十餘人身手不凡,又訓練有素。打鬥之中層層相護,他要取勝不是良策。
帶着「顧夕暖」,逃走才是正解。
對方既是有備而來,斷然不會留馬匹給她逃跑。葉影直接棄掉這個念頭,憑着記憶尋到后街處。離那裏最近有客棧,有客棧便有馬匹,他們可以逃得出去。
縱身一躍出了附牆,一路狂奔,容千槿卻依稀找回當年他護她感覺。
黑衣人沒有猜得他的意圖,遲遲未有追上。
行至客棧馬棚,葉影揮劍割掉拴馬的韁繩問道:「可會騎馬?」
容千槿微頓,眼見他縱身上馬,便是搖頭。
倏然間,一手攬住她腰身,抱起置於身前。策馬揚鞭,直往出城方向而去。黑衣人只能在暗處,他往明處,便措手不及。
「許邵宜可有與人結仇?」夾緊馬腹,速度加快了幾分。
她搖頭道了句不知,耳畔一熱,心中卻柔軟好似輕羽。
「不知來人意欲如何,但富陽不能再留。許邵宜在長風,我也正好要去長風一趟,正好送嫂夫人一程。」
容千槿又應了聲好,垂眸之下,嘴角噙着些許笑意。
所謂波折,興許是柳暗花明。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抱歉,因為面試的時拖了這麼久。
沒想到到現在都還沒有面試完,也來回兩個城市飛了幾次。
不想斷更這麼久,後續會好滴。
感謝CCC和念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