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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眼紅(下)
船艙之外電閃雷鳴,屋內有些搖晃卻大抵安穩。不多時分,屋外的嘈雜聲響起,又隱約聽到有救人的字樣。
這般天氣,恐怕是有過往船隻傾覆,柳家堡在江上救人。大凡這類情況都不是劫鏢所為,冒得風險太大,若在暴風雨中喪命更是得不償失。顧夕暖倒不多擔心。
子尋素來心細,要出去看看為好,顧夕暖便是點頭。這會子除了風雨大些,應當沒有大事,只在臨行前多叮囑了一句小心。子尋笑着道了聲無礙,還是拎劍出了房門。
子尋做事從來有數,她多是放心,而這一趟去得確實久了些。直至屋外有些嘈雜的打鬥聲,事情便更為蹊蹺。「莫非遇上了劫匪?」楚喬謹慎順勢起身,房門關着,聽不真切。
顧夕暖不以為然,若是劫匪,子尋英愛會第一時間回來告知她一聲。難道出事的是子尋?
思及此處,顧夕暖心中一怔,在船上已有兩日,沒有理由到了今日才生事端。再退一萬步說,柳易昔不會為難她的人才對。
「你們在此處等,我和思齊出去看看。」
思齊擔心子尋,從先前開始便坐立不安,聽聞顧夕暖如此說,腳下更未遲疑。
楚喬點頭,他本就膽小,留在屋內與容真一處倒也合適。容真有些武功家底,而顧夕暖也取了空間中的一把手槍與楚喬防身,應是安全的。
船艙外風雨交加,船身內也滲了些水進入,若非船身堅固恐怕險些沉了。眼下還算勉強可以過人,只是船身搖曳,顧夕暖走得有些不穩。一道電閃雷鳴下來,顧夕暖心頭一驚,險些跌倒,倒是思齊一把扶住,才覺心頭踏實些。
「風凌宇,這邊!」頭頂上是慕容月的聲音,兩人似是都在甲板上,還有不少鏢師動靜。
「不管他們。」顧夕暖囑咐一聲,便在船艙內繼續尋覓,直到打鬥聲漸近,一轉角,才赫然發現動手的人正是柳易昔和子尋。
這怎麼會?顧夕暖再難置信。「子尋?!」
子尋聞言回頭,卻未來得及躲開柳易昔一掌,思齊縱身一躍上去幫忙,顧夕暖才看清子尋護着的人,竟是宋詩蕊!
「詩蕊?」雖然不知宋詩蕊為何在此處,但過去在長風,柳易昔便是鐵了心要殺宋詩蕊報仇的,連性命都可以不顧。若不是子尋護着,恐怕早已出事。
「夕暖。」宋詩蕊也是一愣,嘴角的血跡未乾連說話都吃力。她渾身早已濕透,隱有寒顫,似是剛從水中被救起。
顧夕暖心中便也猜到了幾分,正欲上前,卻被子尋攔下。柳易昔對宋詩蕊動了殺念,他不敢貿然任顧夕暖過去。顧夕暖不安看向柳易昔,他卻已停了下來,湛眸一緊,朝思齊道:「是你?!」
思齊駭然,方才只顧出手救下子尋,應是被柳易昔認出。柳易昔雖記不得她的模樣,卻記得清楚她的武功招數。是她將蘇哲平打下山崖的,他如何不記得?
柳易昔眼中的怒意更盛,似是要將她吞沒,思齊咬緊下唇。兩人便同時看向顧夕暖,「姑娘……」思齊欲言又止,而柳易昔卻是從未有過的寒眸一凜,顧夕暖心中一沉。
柳易昔終是移目,不再看她,只徑直往宋詩蕊走去。宋詩蕊眼波瀲灩,倔強地用劍支撐着站起,眸間的冷艷仿若冰山一般。
「詩蕊……」顧夕暖驚呼!
「姐姐退後些。」她和宋詩蕊何等關係,子尋豈會不知?之前不惜與柳易昔周旋,眼下亦是把劍出手。可柳易昔是五大世家的後輩,經過方才的一幕,眸間已是戾氣四起,子尋哪裏是他的對手?
顧夕暖攥緊雙拳,一席話脫口而出:「柳易昔,秦語嫣的死與詩蕊無關。」
臨到宋詩蕊喉間的劍略微一顫,「我憑什麼信你?」眉間的寒意,猶是觸目驚心,「憑你身邊的丫鬟,就是將蘇哲平打下蒙山的兇手?」
蘇哲平?顧夕暖心口一滯。思齊亦是一凜,雙眸掠過的慌亂,渾身一個哆嗦:「姑娘,我……」
子尋也是難以置信,思齊已是眼紅低頭。
「枉他當你是朋友,你為何要害蘇哲平?」柳易昔聲音有些發緊,顧夕暖百口莫辯。
「她怎麼可能害蘇哲平?」宋詩蕊嘴角一絲譏笑,「柳易昔,你便總是如此自以為是,為何不問問秦語嫣的死,與你有幾分關係?!」
「宋詩蕊!」柳易昔接受她的挑釁,劍鋒貼近喉間,雪肌之上隱隱滲出血痕。宋詩蕊卻未收回目光,眼中的戲謔猶如芒刺。
「詩蕊說的不錯,我不會害蘇哲平的。柳易昔,我是顧千金。」聲音很輕,卻似鴻羽般飄入耳畔。
顧千金?
子尋一楞,思齊一楞,柳易昔也是一楞。
宋詩蕊斂眸不語。
「蘇哲平是為了救我跌入崖底的,我怎麼可能害他?」顧夕暖娓娓道來,不急不緩。「他的風雷遺失,燼天便是我尋來送他的。他總是叫我笨貓,在富陽的時候,我們三人常在一處飲酒聽曲,蘇哲平便說我是附庸風雅……」
柳易昔眉間微蹙,目光之中的肯定越來越明顯。
若她不是千金,怎麼會知道柳葉飛刀的解藥在蘇哲平那裏有?從前他和蘇哲平便覺顧夕暖言行舉止像她,她只說她和千金是舊識。
只是舊識,怎麼會諸事皆知?
「千金?」柳易昔略有遲疑,只覺她說話的神態語氣與記憶中的顧千金不謀而合。
「柳易昔,秦語嫣的事可否聽我一言。」言語中的篤定不似半分有假,眼中卻泅開絲絲氤氳。
柳易昔恍然想起早些時候那副笑顏,「語嫣姑娘的詩詞我向來喜歡。今日聽聞此段,更覺是個才貌兼有,真性情的女子,柳公子好眼光。」
亦或是還在長風京城時,揮手告別的那句,蘇大俠一路珍重!蘇哲平薄唇輕笑,有那麼一股莫名的愜意,猶若抹蜜。
再或是更久前,同行富陽,她與蘇哲平鬥嘴時,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氣得蘇哲平臉部抽搐,他笑道窒息。
……
眸色逐漸恢復往日的平和,手中的劍緩緩擱置一旁。宋詩蕊只是側目看他,顧夕暖臉色微舒:「子尋,你先帶思齊回去。」
思齊的事她自然要問,卻不是現在。子尋自有分寸,不會多言,更不會亂了陣腳。眼下,她要做的是先從柳易昔手中救下宋詩蕊。子尋猶是震驚,卻應聲照辦,而顧千金三個字卻如利器划過心間。
顧千金三個字他怎麼可能沒有聽過?顧千金是容連旭的紅顏知己,聽聞死於兩年前,還是容連旭親自葬下。
姐姐是顧千金?怎麼可能?
她明明和暗影一處,明明就是容千槿。
腳下步伐微頓,先前一幕幕閃過腦海。聽聞她姓顧,容連旭兀得摔了手中杯盞,只花了兩日便從朝郡趕來。洪村之時,姐姐對豐世顯的恨之入骨,容連旭便親自動手,口口聲聲提的都是他夫人。
怪不得她說自己姓顧,也怪不得容連旭從未當她是過容千槿。容連旭是從一開始便知道她是顧千金的。
真正的容千槿不會特意避開容連旭,更不會逼得容連旭以方同遠的身份自詡。
顧千金同蘇哲平關係要好,姐姐對蘇哲平更是不差,兩人之間有種莫名默契。在慈州拜祭王雅桐時,她的落寞神色,沒有參假。
容千槿如何會認識蘇哲平,王雅桐?和兩人熟識的,一直是顧千金!容千槿不會棄下暗影,更不會認識邵家啟,惠嫂,喬林胥。
姐姐便是顧千金,他竟然信了。
而柳易昔說的思齊將蘇哲平打下山崖,他同樣信,彼時思齊臉上的神色慌亂根本毫無掩飾。幾日以來,他根本沒有細問過思齊過往,記得在入水時顧夕暖笑眼望他,倘若思齊日後會成禍端,子尋還要我留她嗎?
他說留,她便只應了一個好字,再未多問。
如今想來,以姐姐一貫的與人為善,當日思齊那般處境,她為何會主動提及讓思齊離開。姐姐對思齊有忌諱,且不是一星半點。留下思齊全是為他,而思齊竟會是將蘇哲平打下蒙山的元兇?
那還有多少事他不知曉?
思及此處,驀然開口:「蘇哲平……」豈料思齊也同時出聲:「顧姑娘她……」片刻緘默。
思齊眼底微紅:「景哥哥,我不是有意將蘇哲平打下山崖的,我們當日只是想將千金姑娘帶走,途中出了意外才會……」
「你們……許邵宜?」子尋略有蹙眉。
思齊錯愕點頭。
公子從前便對顧千金特別,時常尋到她所在遙望良久,直至到蒼月時起了心思要與她們訣別。顧千金死後,公子一病數月不起,思齊哭得一塌糊塗,曾辭便是摸着她頭嘆息,「你們公子的夫人過世了,他要緩一緩,你們莫去煩他。」
顧千金便是夫人,思齊和芷嫣自然驚愕。
俱是從前之事,而眼下夫人明明身在富陽,姑娘為何會說自己是顧千金?
「此事切勿向他人道起!」子尋掩下一肚子困惑,卻唯有一點,支開他們是不想被知道更多。「包括許邵宜。」
思齊含淚點頭。
待得人走遠,顧夕暖才緩步上前:「柳易昔,秦語嫣與我和詩蕊,都是同一類人,來自同一處地方。通常意義上,這類人被稱為穿越者,原本活在另一個時空,和你們完全不同的世界。」
柳易昔眸間微怔。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詩蕊是,秦語嫣也是。突然有一天,當我們以不同方式到了這裏,卻都有回不去的苦衷。」顧夕暖已行至兩人跟前,「你今日與我說的那些話,我感同身受。秦語嫣不易,詩蕊也同樣是。秦語嫣一心求死,詩蕊只得如此,否則柳公子以為在長風的時候,你們是如何順利脫困?」
柳易昔目光似冰茫破碎,看向宋詩蕊時,仍是怒意參雜着複雜幾許。
「柳公子想要知道語嫣姑娘的原委,大可問詩蕊。只是眼下,詩蕊在水中吃了不少苦頭又傷得不輕。她與我情同姐妹,不情之請,可否先讓詩蕊換身衣裳,免留病根。」
宋詩蕊瞥目看他,他緘默半晌才是起身。「明日再說。」拋下這句便徑直去了甲板上頭。
「夕暖。」宋詩蕊輕咳兩聲,濕透的渾身又一個寒顫。
「沒事了,先回房裏。」顧夕暖心中石頭才將落地,遂又看向柳易昔背影,唇瓣含笑。明日再說,是讓她歇息一夜。
柳易昔,其實便是這樣人。